二 繁華夢 其五 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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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覺睡的莫約挺長時間,我又夢見了肖燁,夢裏他還是那個清冷的神仙,而我是那個卑微的想見他一麵的小丫頭,帝女桑下,他執筆而立,碧落芳華。
    “梓歌,梓歌,醒醒……”模糊間聽見有人在喚我,聲線溫和,從遠古而來,朦朦朧朧間睜開眼睛,便瞧見桃夭姑姑坐在我的身邊,手輕輕的揉著我的腦袋,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她便開口問我,“可是醒了?身子可有何不適之處?”
    姑姑向來疼我,因著三萬年前蟠桃盛會一事,便在我身上下了符印,若我有難,她必然會來相助,隻是我沒能想到,姑姑來得這麽快。
    “姑姑……”我垂著眸子,嗓子嘶啞,姑姑便取過一盞清水送入我的喉嚨。
    “還要嗎?”我搖了搖頭,“去了一趟落木崖便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姑姑怎麽能放心把你嫁給這陰陽怪氣的華陰少主,指不定丫頭受了多少的氣。”白帝所出皆是護短,姑姑劈頭蓋臉的數落我,可那話裏話外全是對我的關心。
    “是我自討沒趣,怪不得旁人。”我扯了扯她的衣服,靠得她近了些,姑姑身上有一股子的桃花味,聞起來格外的香,我屏住呼吸,如此靠在了
    “自作自受如今也到頭了,親眼所見便應該死心了吧。”小姑姑用手遮著我的眼睛,盡量替我遮擋住刺眼的陽光。
    我這雙眼睛看遍了太多的紅塵,有些時候我會想起凡塵那時的唐九璃,至少他牽我的手時還是有著溫暖的。
    我也曾經想過唐九璃是不是真的愛過我,畢竟他曾經對我那麽好,收留我,嗬護我,眼角劃過一滴眼淚,姑姑替我拭去,“我同他說我恨他,是因為我不知道用什麽理由去見他,盡管故意裝作厭惡,反感,甚至想要殺了他,可終究我沒有下手。”
    “姑姑,你說這便是愛嗎?”我茫然間對上她的眸子,我不曉得如今自己是什麽表情,隻是覺得鋪天蓋地的悲涼,心如刀割也不過這樣的感受罷了,“若這便是愛,我寧願不曾要過,我真的好疼。”
    “丫頭,我帶你回家吧。”她眼神瞧著遠方,不曉得究竟看著哪裏,突然轉頭開口問我。
    “姑姑,我想要玉衡,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一定要得到,所以我不能回去,至少現在不能。”眼神裏多了些狠厲,信誓旦旦的同姑姑說著,這些話也就隻能同姑姑如此說。
    姑姑喜歡我的原因大體上是因為我性子最像她,兩場沉浮,依舊為了自己心裏掛念著的人傷人傷己。
    以前我不曉得姑姑為何那麽喜歡桃花醉,後來我發現,酒這種東西,傷人不可,可傷自己卻是簡單極了。
    “小時候,阿哥說白帝一家都是癡情種,以前我覺得自己吃的苦很多,可每次都會有人來救我,不是天門,便是師父,亦或者淇華;而阿哥吃的苦大抵是他自尋麻煩,反而你這丫頭的父君是高高在上的天君,母上是主管幽冥司,本是高高在上的地位,卻是吃的苦最多,每次來救你時,你都已經擺平了一切……”姑姑說到後麵隻剩下了哭腔,“明明是四萬歲的小丫頭,怎麽每次都能不吭一聲的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忘川回來一身的傷,落木崖回來又是一身的傷……”
    “姑姑,阿爹說過,自己的事要自己處理好。”阿爹從小/便教我,做神仙的可以隨心所欲,可終究要講究一個度,踱勢而行,否則便會傷的遍體鱗傷,就像如今的我一般。
    我同肖燁情之一事,知之甚少,多少瞧著他是歡喜,便想盡辦法把他拖入五界紅塵中,反而他已入了紅塵,卻不是因為我。
    “自己?你嫁給華陰少主時是你自己想嫁的嗎?你同落木崖的婚事,天門執意而為,我同他說明了緣由,終究他沒能同意。”姑姑的語氣透露著不滿,可終究不得不妥協如今這事。
    “若是阿爹想透的事,便是誰也改變不了。”我手上結印,消了這漫天的大雪。
    “也是。”她勾了勾我的鼻子,臉上隱隱約約沒了之前的模樣,“我以前最是喜歡下雪天,尤記得當年凡塵那一遭,南安城大雪紛飛,應當是美極了。”
    “姑姑若是喜歡,我替姑姑在下一場如何?”我伸手便要捏訣,她卻阻止了我的動作,“若是在下,怕這落木崖也成了你那碧海潮生閣了。”
    “那姑姑不是喜歡嗎?”
    “喜歡是一回事,可做不做成也是另外一回事,”她遞給了我一隻漂亮的步搖流蘇釵,“呐,你大婚那日,這釵子還沒做好,今日順道取了過來,樣式流蘇皆是上好的,配上之前送你那身莞雅襦裙是最好。”
    “那多謝姑姑了。”我言笑晏晏,摟著姑姑的胳膊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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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身子,應當是姑姑把之前送她的幽冥花種到了我的身上,又睡了一覺,身子已是好轉,再次醒來,姑姑已經走了,我瞧著漆黑的夜,抱著自己靠在帝桑樹上。
    握著姑姑送我的珠釵,終究把阿爹送我的收了起來,插上了這一隻,流蘇便釵是嫁做他人才會佩戴的,姑姑送來,是希望我有個完美的結局,可惜,她瞧見的卻是我這副德行。
    不知不覺眼淚又掉了下來,我一向不是嬌弱的女子,如今受了這一見劍,繞是我臉皮在厚,也不得不承認,在肖燁的認知裏,我不過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他娶我,不過是把我當做他的一個玩物,我竟然再次對他生情,癡心妄想。
    哭腔越發的大了起來,把腦袋埋在雙腿上,不敢大聲的哭,隻能小聲著,不敢讓他人曉得。
    “小十一,尋了你這麽久,怎麽在這裏哭成這樣?”一道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身子一僵,沒有了動作。
    “你來做甚?”我盡量平複心情,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來看看我的小十一傷勢如何,不過聞著這氣息,應當是桃夭殿下來過了。”他挨著我,坐了過來。
    他還沒坐穩,我連忙移開,絲毫不想聽他的話,“見你受傷,本君便尋了你過來,可你也曉得你那個姑姑,仗著自己身後有著個前魔族尊者,把我拒之門外,瞧著這落木崖也不過隻有我擔心你,難道不感謝我嗎?”
    “你同我怎麽沒有自稱?”我說過的,我同姑姑說話的重點皆不是內容。
    “想著安慰你的話,用本君顯得我似乎不好相處。”他難為情的撓著腦袋,“那這樣瞧著我,可算好相處?”
    這家夥絕對是猴子派來的逗比,一把捏住我的脖子,把我腦袋給抬了起來,“喂,你這也太粗暴了。”
    我不滿的瞪著他,他卻突然大笑,“聽說美人落淚都是絕代風華,可你這紅的像銅陵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哪有,莫約是你看錯了。”我用袖子擋著,可這家夥卻不甘心,足足幻化出一麵銅鏡放在我麵前。
    “十一就如此喜歡肖燁?”他瞧見我笑了起來,語重心長的問我。
    “我以為我嫁給他是不喜歡他的,可後來我卻發現我嫁給他,是因為我還喜歡他。”我從袖口中取出長笛,順便遞給了他。
    “那如今呢?”
    “不知道,可若說我恨他,卻再也恨不起來了,明明知道他是什麽樣的神君,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他,現在我累了,待在他身邊便隻會讓自己太累了。”
    “是要回碧海潮生閣了?”
    我搖了搖頭,“回幽冥司吧,如今我已經四萬歲了,掌管幽冥,度亡魂,送人輪回,便應擔得起如此地位。”
    “那……還會回來嗎?”他似乎有些失落,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搖頭。
    隻有回了幽冥司,我才能名正言順的打撈忘川的亡魂,也才能送回往生海養著南風的身子。
    “不過走之前,我還有一事求你幫助……”舍利子如此重要的東西,若你沒了,我肯定是找不到他的,所以我定然要最後在試上一試。
    “想去偷玉衡?”他一語點破,我隻能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我來也是為了這件事,我曾也是天地間厲害的妖獸,掌管著九座仙山,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是幫那便是幫到底。”
    “難不成你已經找到放在哪裏了?”他的能力的確很強,一點也不能低估,若他沒找到,絕對不會同我如此說道。
    “這是自然,”他點著頭,似乎想到了什麽,遞給了我一株草藥,“這是以前自家仙山上的祝融草,可以消除一切氣味,一來可以摸去你身上的血腥味,二來也不會讓肖燁發現。”
    “當真如此神奇?”
    “這是自然,這可是靠著我自己種出來的。”他的能力我向來不用多想,連忙取過,放到了香囊裏麵。
    “那咱們要何時去?”這個問題才是重點,說來說去,我都忽略了這個問題。
    “明日午時,帝桑樹下見。”說完他轉身便要離去,停下身子,轉過來開口問我,“你可曉得肖燁要那玉衡作甚?”
    那目光裏躲藏的同情一覽無餘,直到他的背影越來越遠,我都沒吭一聲。
    接雪女回落木崖,應當便是因為那玉衡可以為她療傷,若是按照肖燁的原話,他定然是要同我算上一遭雪女跌落毒蟲穀一事,我閉上眼睛,思量了許久,還是去了長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