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繁華夢 其七 入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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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有的苦難皆來自於肖燁,我不曉得如今我應該作何表情,因為對他的喜歡,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我的心終是暖不熱他的。
“君上曾問過我為何不喚你肖燁,”我回頭瞧著他的背影,燈火晦暗,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難不成君上以為是我不喚嗎?君上待我過於刻薄,曾經我敬你,你想殺我,如今我想敬你,可你依舊給了我一劍,究竟在君上的心裏,我夜梓歌究竟是何種地位?”
“是你欣賞的弟子,殺你心愛之人的仇人,還是你拿來作踐的少夫人?在君上的心裏隻會記得那個畫裏的女子,也隻會記得我殺了她,你究竟對那女子是愛,還是愧疚?你這老鐵樹又如何知道?”
“放肆,從你的口中不配提她,況且我同她的事也非你可以管。”他清冷的聲線響起,我轉身眼神盯著他的身影,最終歎了口氣。
“你曉得我為何殺她嗎?”我嗤笑,他從沒有問過原因,從來沒有,“年少不懂事,擾了君上的清閑,東荒山君上教習,我銘記於心,上了落木崖,拜得君上,我想我大概是幸運的,可君上對我多的那一份情不過是因為我眼角下的那顆淚痣,”說道這裏,我伸手捏訣,那顆淚痣清清楚楚的印在了眼角,“你讓雪女用血養她,可你曉得她幻化成人形竟然想要我的命,身為白帝之女,血可養萬物,她都曉得,君上為何看不透?究竟是你不想看透,還是我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的質問,所有的不甘心,全部托盤而出,我愛便是盡全力的愛,當所有的一切消失時,那愛便變成了不愛。
我抬眸瞧著他身子微微顫抖,不曉得為何,心裏痛快至極,我收回珠釵,從袖口取出一張書箋,“如果你想毀了我,如今這一劍我已是徹底放下了,你也放下吧,放了我,你也能尋個安心。”
“想要離開?夜梓歌,你不想替帝姬報仇了嗎?就算你不想,可是我還沒玩夠,怎麽能輕易放你離開?殿下請回吧,至於我這長陽宮,你,半步都踏不得。”他話裏滿是張揚,噬血,狂放,甚至夾雜著對我的不滿。
我都到了如此地步,如今他還有什麽不滿的?
“我已曉得,君上重複一遍是覺得我耳朵不好,眼睛瞎了,還是心也瞎了?”情緒抵觸,抬眼便見手中的紙張被火燒盡。
曾在凡間聽聞過“一見容止誤終生”的故事,如今我怕也是如此,隻不過我的結局大抵上是悲涼的。
我永遠是在仰望他的背影,他拋下我的時候,他殺我的時候,如今瞧著他一步一步走向長陽宮殿的時亦是如此。
他仿佛是曼陀羅花,極致漂亮,極致幽香,極致誘惑,一旦觸碰卻會身中其毒,理智上告訴我是不能摘取的,偏偏我想要藏起來,然而把自己傷的遍體鱗傷。
冷風卷起他的長發,紅色的頭帶隨風飄蕩,月光照射下的側臉,剛毅卻又柔和,那雙眸子看透了人間沉浮,茫然好似有千軍萬馬奔馳而過,可瞧上旁人時又是一副高高在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曾經我想要把他暖熱,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過得到了他一個笑臉,而那個叫花顏的女子卻可以讓他這顆萬年不開花的老鐵樹開花。
我也以為是不是我不夠努力,後來才發現,這不是努力的問題,而是因為我不是那個人而已。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神壇上高高在上的華陰氏少主,終究是屬於他人的,我不是不能放手,隻是舍不得罷了。
“曉得便好。”沒有溫度的話,比寒冬還要冷。
走了這些年,長陽宮依舊是長陽宮,積雪閣依舊是積雪閣,肖燁依舊是肖燁,唯一變的是我。
手下紅線微動,眨眼便是鳳儀傳來的消息,“殿下,往生海……恐生異變。”
她的話還沒說完,我伸手駕雲欲要回碧海潮生閣,六仗光牢光芒直射眸子,我穩住心神問她,“南風如何?”
“回殿下,自從浮生天梯塌陷,天君便把浮生天梯同往生海連在了一起。”
“所以是浮生天梯出事了?”
“浮生天梯再次塌陷,緣由不知,隻聽說天君過幾日會重新修繕。”
“修繕者是誰?”我心下越發不安,若父君要南陌修繕,我又該如何是好。
“是鳳帝。”鳳儀的聲音頓了頓,“我已經加強了禁製,暫時可能發現不了,可若是在拖上些時日,恐怕……”
“鳳儀,你且守住,若是南陌無端闖入,你同阿娘要一塊玉佩,把玉佩給了他,他便會曉得如何了。”我又一次打算利用南陌,也好,便讓南陌恨著我吧。
“此法會有效果嗎?”想來鳳儀還是擔憂著的,我輕歎了口氣,隻能安撫她的情緒。
“堵上一把吧,若是南陌這次不想放棄的話……”這估計會是我對南陌的最後一次利用了,從小一起長大,他的性子我摸了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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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帝桑樹下,陸吾比我早來了些,掛在樹上,手上轉著我送他的忘憂長笛。
“你來遲了。”他從樹上跳下,穩穩的落入了我麵前,“前些陣子曉得你眼下沒那顆痣,今日怎的瞧見了?”他仔細盯著我的臉,我一手退開了他,“如何?本殿五界八荒第一美女的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可真是自戀,不過一天未見,如今你連少夫人的頭飾都戴了起來。”他依舊在打趣著我,如今這種境界我自然不想同他多說。
“走吧,今日可是有正事要做的。”他勾著我的衣服,“還是老樣子,真凶。”
“我凶?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看來陸吾你對我是真的不熟悉。”我隨口回他一句,他身子微微一怔,轉身瞧上我時,又是玩世不恭的模樣。
有時候我覺得從一開始我瞧見的玄月便是陸吾,並不像那日積雪閣裏他說的借由玄月的身子而存活了下來,反而從一開始我見到的便是他,甚至像他說的一般,玄月當初邪氣入體估計元神已經隕滅了,而他便是借由著他的軀體活了下來,直到現在修出自己的身體。
反常的性子,玩世不恭的態度,為了舍利子竟然會幫我去搶玉衡,無論如何我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誰也沒有我熟悉。”他低垂著眸子,瞧不清楚他的表情。
“走吧,不論如何,我一定是要拿到玉衡的。”
“好。”
他簡簡單單一個好字,直到入了長陽宮我才曉得,這個好字,是真的難得。
長陽宮裏的裝飾同多年前一樣,連同牆上那副畫也被原封不動的掛在上麵。
“陸吾,你說這女子同我長的像嗎?”不曉得出於何種心思,我開口問了他,但又覺得不妥,“明明曉得的道理,不問也罷,不過玉衡你知道君上放在了哪裏?”
他伸手畫出追蹤符,朝我微微頷首,便跟隨著他,一路上我們盡量隱去身形,直到瞧上繁華夢三個字,我腦子一陣淩亂。
何為繁華夢?
這便要說說肖燁的畫畫天賦了,一副畫便是一場大夢,他所有的畫都被放在這個閣裏,以繁華夢為名。
“你確定在這裏?”
他沒有吭聲,一扶袖子,大門敞開,目光所及便見一木盒子在夜明珠的照射下熠熠生輝,“那裏便是了。”
我想要踏入,陸吾一手勾住我的衣服,直截了當的飛了過去,“落木崖待了幾千年竟然不曉得繁華夢不能踏入嗎?”
我茫然的搖頭,我從未來過繁華夢,甚至連我的畫肖燁都從未瞧過,他好像看出我眼裏的感傷,一手敲了敲我的腦袋,“真不曉得,你這麽精明的小丫頭竟然這麽傻。”
他一手執白綾把我牢牢捆住,生怕我掉下去,我抬眼瞧他的瞬間,模模糊糊間瞧見了一副最是熟悉的畫,尤其是落款上清楚的梓歌二字。
畫上是我隨手勾勒肖燁的模樣,簡簡單單一件白衣,黑色長發散落,手撐著腦袋合上眼睛,看似睡著了,那模樣似閉目長龍,讓人移不開眸子。
“他竟然還留著這幅畫,”我嘴角輕笑,“我還以為我給他的東西,他都不會留下的。”
我不由自主的碰了上去,靈力激蕩,身子快速掉落,“十一,快拉住我。”
陸吾把白綾撤掉,手直直的拉上了我,“繁華夢,大夢一場,陸吾你說這是真的嗎?”
“你在說什麽胡話?”他咬牙拉住我,又在想盡辦法拿到那玉衡,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還有一點就能取到,十一你千萬別動啊。”
我不敢吭聲,連著呼吸都停了好多,他旋手一勾,玉衡穩穩當當落在了手裏,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幻化出長劍,還未施法,正中間的一副畫緩緩展開,場景開始變化,“陸吾,可是發生了什麽?”
“我們好像被卷進了畫裏麵,”他的話裏滿是擔憂,“十一,你牢牢的握住我,千萬不要鬆手。”
“好。”如今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我隻能聽著陸吾的話,莫約他會有什麽對策。
“十一……十一……”耳邊的聲音越來越遠,不過一會我便昏睡了過去。
繁華夢開,入夢者,需外界者才能救出,隻不過不曉得,肖燁是不是會救我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