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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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一頓飯吃完,桌上沒幾個人嚐出了味道。
    溫常世先看了周億一眼,周億站起來,說和溫先生先回去休息了,邵英祿和朱明輝立刻也起來送他們下樓。
    這回兩位太太沒下去,朱太太看門關上了,關心地問喻霽:“小喻怎麽胃不舒服了?阿姨看你這幾天瘦了不少。”
    “就是,”周億和溫常世一走,朱白露重新變得生龍活虎,插嘴道,“都快比我還瘦了。”
    朱太太轉過去點著朱白露,道:“我看是累出來的,以後別總拉著小喻往茂市跑。”
    朱白露撇撇嘴:“宜市也太無聊了。”
    “那也可以換個地方呀,”朱太太說,“整天跑茂市,小喻難道不無聊麽?”
    喻霽想說還好還好不無聊,及時止住了聲,被朱白露含著怨氣地瞪了一眼。
    送客送得快,邵英祿和朱明輝回來了,兩家也沒再多坐,就此散了。
    喻霽回了家,收到周億的信息,說他和溫常世明天中午走。喻霽想了一會兒,沒琢磨明白周億的意思,周億又問他何時去茂市,他好早做安排。
    送溫常世的表到了,喻霽明天過去拿,他想了一想,問周億:“下周五可以麽?”
    “可以。”周億回他兩個字。
    喻霽看了會兒手機屏,總覺得今天周億語氣怪怪的,跟溫常世本人在講話似的。
    到了下一周,出了新的岔子。
    朱白露的男朋友換了份工作,臨時調班,周末無休了,隻有周三周四有空。喻霽便幫他改簽了機票,又問周億,提早兩天過去行不行。
    周億那兒好像是挺高興的,馬上說行,又說他現在就去安排。
    喻霽到了和周億約定的地方,一台黑色轎車已經停著在等他,轎車七繞八繞地往市中心去,忽而轉進一扇高大的鐵門,又往裏開了一段,穿過兩邊植滿梧桐樹的柏油路,在一棟小樓門口停了下來。
    喻霽下車,一名東南亞裔的工人已經站著等他。
    “溫先生在樓上工作。”她帶著喻霽進門。
    溫常世家很大,院子裏和門口、家裏都有不少保鏢,不過家裝沒有喻霽想象中那麽奢華,木頭用得多,配色簡單,窗大,很像個家。
    喻霽隨工人經過起居室,走上樓。
    走到疑似一間書房門口,工人敲敲門,溫常世在裏麵說:“進來。”
    工人開了門,自己沒有進去,喻霽腳步微一頓,小心地走進去,見到溫常世坐在書桌後看東西。
    喻霽走了幾步,見溫常世眼睛都沒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就沒好意思再往前走,停住了空站幾秒,猶豫著開口問:“我是不是來早了?”
    溫常世這才抬眼看了看喻霽,指指自己書桌對麵擺著的那張椅子,說:“不早。”
    喻霽走過去坐下了,把送溫常世的禮物放在桌上,推向溫常世的方向,老老實實地說:“送給你的。”
    溫常世瞥了袋子一眼,說:“手表?”
    喻霽點點頭,他把盒子從袋子裏拿出來,又將盒子拆了展開,取出手表給溫常世看:“我叫他們摘了幾節表帶,不過你最近不是瘦了嘛,不知道是不是合適。”
    他把表遞給溫常世:“要不要試一下。”
    “這表……”溫常世低頭看著,好像想說什麽。
    喻霽看著溫常世的表情,心口一緊,有點緊張地問他:“你不會已經有了這一支吧?”
    溫常世沒有回答,接過手表看了一番,才說:“沒有。”
    “哦,”喻霽鬆了一口氣,重新笑了笑,對溫常世說,“那你戴一下嘛。”
    溫常世看不出高不高興,但還是把表戴上了,表帶稍鬆了些,喻霽沒敢動手去看鬆了多少,隻問:“要不要摘一節?”
    “不必了。”溫常世戴上了就沒拿下來,把表盒子合上了,喻霽很有眼力見地幫他把盒子有裝進袋子,身後便傳來了敲門聲。
    喻霽回頭去看,一名管家模樣的人站在門口,道:“溫先生,輔助複健的醫生到了。”
    “我昨晚說過,”溫常世緩緩地說,“今天取消,你沒聽見?”
    管家愣了愣,看溫常世皺眉,臉色一變,低聲說:“我馬上送他們走。”
    溫常世點點頭,管家還沒退出去,喻霽就轉回去問溫常世:“為什麽取消了啊,身體不舒服嗎?”
    喻霽知道每天下午溫常世都會複健,周億還提起過,說溫常世對複健很上心,照理不會無故取消。
    溫常世看喻霽半晌,反問喻霽:“我累了,不行?”
    說罷,溫常世把放在桌麵上的筆電一合,一副工作都不想做了的模樣。
    “行行行,”喻霽趕忙說,他看看外頭天氣好,又想起溫常世家外頭的路上也曬不到什麽太陽,就問溫常世,“我推你去走走怎麽樣?”
    溫常世點了頭,喻霽走過去推他。
    溫常世的輪椅有電動控製按鈕,不過喻霽感覺這位大爺還是不習慣自己動手,需要別人伺候,喻霽推著溫常世,按照溫常世的指示,找到了室內電梯,坐下樓,又被溫常世指揮著,從他家邊門出去,經過一座玻璃暖房,走到大路上。
    室外空氣很好,園中綠植茂盛,夏末的溫度不很高,喻霽慢慢推著溫常世走,微風吹著草木和行人,兩人沒有交談,氣氛也還算融洽。
    喻霽看見草坪上有一條小徑,恰好能容納輪椅的寬度,他推來推去都是大路,覺得很無聊,就把溫常世往那邊推。
    溫常世自己是主人,都不知道阻止喻霽,在小徑上安穩走了一小半路,草坪上的澆花器突然開始呈傘狀灑水,喻霽猝不及防,眼前一花全身一涼,冷水就把他和溫常世澆了個透。
    “……喻霽。”溫常世抬起手遮著水,轉頭發現喻霽還沒動起來,黑著臉質問他,“你準備在我家草坪上洗澡嗎?”
    “對不起對不起,”喻霽小跑著把溫常世推了出來,往大門口跑,心裏又好笑又尷尬,“我帶你回去。”
    兩個人幹幹淨淨出去,渾身透濕回來,溫常世家裏的管家和傭人都很吃驚,管家迎上前來,問溫常世:“溫先生,您怎麽了?”
    溫常世表情很難看,沒回答管家,還不準別人接手,命令喻霽立刻推他上樓。
    喻霽把溫常世推進臥室的門,四下張望:“浴室在哪兒?”
    “那邊。”溫常世一指,喻霽又推著他過去。
    進了浴室,把暖風開了,喻霽蹲在溫常世麵前想幫他把濕了的衣服脫了,抬眼看見溫常世看著自己。
    溫常世襯衫褲子也都濕了,板著臉看上去也不那麽凶,好像對喻霽很不滿意,可是又並沒有很憤怒。喻霽跟他對視了幾秒,先忍不住笑了,伸手碰了一下溫常世濕了的短黑發,親昵地說:“溫常世,你頭發長的好快呀。”
    喻霽的語氣裏摻了少少曖昧,聲音輕柔,他靠溫常世很近,睫毛被水弄濕了,連下睫毛都成了一小簇一小簇的。他的頭發軟,貼在麵頰上,水珠從發梢滴下來,落在他白色的長袖t恤上。
    溫常世本來覺得喻霽這人挺笨手笨腳的,但喻霽這樣,他也確實沒有辦法生氣。
    “我幫你洗澡嘛。”喻霽蹲著不方便,便跪了下來,胳膊靠著溫常世的輪椅扶手,去解溫常世的襯衫扣子。
    溫常世抬手要阻止,喻霽已經解開了一顆。
    他垂著頭,紅嘴唇離溫常世不到半臂的距離,解第一顆扣子的時候,喻霽的手指關節碰著溫常世的脖子,帶著屬於喻霽的體溫。
    溫常世手放在半空,理智想拒絕喻霽,身體卻不由理智操控。
    解了三顆,喻霽忽然停了下來。
    他看見溫常世胸口密密麻麻的淺色傷疤。興許車禍時壓倒了碎玻璃割傷的,有些是一小條,有些一小塊。
    喻霽沒看過溫常世的這些傷。
    以前上床的時候,喻霽抓破過溫常世的背,幾條小血痕,溫常世都拿來威脅喻霽再做一次。他恢複能力是好,但也很嬌氣,被喻霽寫著字的便利貼貼到臉上,還會過敏。
    溫常世本來不需要吃這些苦頭的。
    喻霽愣著,用指尖去碰一塊大一些的傷疤,又抬頭很輕地問溫常世:“很痛吧?”
    “出去。”溫常世把喻霽的手擋開了,麵無表情地對喻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