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新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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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劉德仁家的禮賓先生工作,還沒等回到大隊部,三組何家的何元華就接來了。
    戴嶽有些哭笑不得:“元華叔,你這也太積極了吧,德仁叔的酒宴還沒散場呢。”
    何元華討好的笑笑:“我這不也是沒辦法嗎,戴主任你又不能分身。五組鄢家也有個做五歲喜事的,我要不積極一點,萬一你被鄢家請去了呢。”
    戴嶽問到:“什麽日子呢?”
    何元華答到:“明後兩天。”
    戴嶽微微皺眉:“這日子恐怕不行,鎮上後天有領導下來檢查工作,你得另請別人了。”
    何元華自是不信:“怎麽單單我家喜事鎮上就要來人?戴主任別是覺得我麵子小請不動吧,要不讓我哥哥何元武來請?”
    戴嶽連連擺手:“真不是麵子問題,確實有鎮上領導下來檢查,不信你可以問何主任嘛。”
    何元華說到:“鎮上領導下來其實也沒什麽事,頂多招待一頓就走了,讓何元武去接待吧,戴主任說什麽也得在我家幫忙兩天。”
    戴嶽苦笑:“元華叔,這次是年終檢查,可馬虎不得。”
    何元華大手一揮:“劉集村誰不知道戴主任的工作做得好?拖了多年的補償款發了,曆來的頑疾麻將也絕跡了,村裏又有文化廣場,還有象棋大賽,村民都勤勤懇懇做事,業餘生活也豐富,誰不誇戴主任好,還用得著檢查?”
    “話不是這麽說的,”戴嶽說到:“要沒有上級領導的指導和幫助,這些事兒單憑我的話一件也做不成。鎮領導下來一方麵是檢查這一年的工作,二來是指導明年的工作。”接著他又笑到:“元華叔難道你不想多要點福利嗎?如果我不在,誰替你們要福利?”
    何元武想了半天,一臉的不甘願:“好吧,不過戴主任你明後天怎麽著也要到我家去露個臉,不然我這麵子實在過不去。”
    戴嶽應到:“行,我明天下班就去你家。”
    回城裏的時候,戴嶽特地路過何元華家門口看了看,果然是一副有喜事的樣子,彩虹門已經架了起來,酒席一條龍的人正在搭建喜棚。
    回憶小的時候,除了婚喪嫁娶之外,也就是一個小孩的滿月宴。依稀聽大人們講,那時候人情都是送些小物件兒,後來才換成直接給禮金的。而且那時候一家有喜事都是鄰裏之間相互幫忙,也沒什麽彩虹門之類的。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多了個十歲宴,後來又多了五歲宴。這個五歲宴的來曆,以前戴嶽還真打聽過,因為有些家裏有兩個孩子,有些隻有一個,隻有一個的覺得在人情方麵虧了,便加了個五歲宴。
    既然有了五歲,那就有了四十歲。還算上什麽升學宴,開業宴,上梁宴,喬遷新居宴,大病初愈宴,五十、六十、七十等等壽宴。
    遇上像劉五婆那樣的人家,家族大,自家人丁單薄,不被拖垮才怪。就是劉德仁那樣的正常人家,人情來往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引用劉德仁一句很無奈的話:身在這個人情社會,大家都這麽辦,你也隻能跟著這麽辦。
    白天上班,戴嶽開始做迎接檢查的各項準備,村裏幹部除了何元武和五組組長之外都來了。想想領導就要檢查,這些人都幹什麽去了?
    戴嶽給何元武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後那邊嘈雜得很,什麽也聽不到。
    倆人對吼半天之後何元武終於找了個清靜一些的地方:“戴主任,啥事兒?”
    戴嶽說到:“何主任,鎮上明天就要檢查了,你不做點準備嗎?”
    何元武苦笑一聲:“我的戴主任咯,我哪裏不想做準備,可我著實走不開啊。昨日個何元華沒請動你,今兒說什麽他也不讓我走,我要敢走他就和我斷絕兄弟關係。沒辦法,我隻能拚著挨批評也隻能留在這兒了,你幫我多擔待著點兒。”
    不用說,五組組長不能來也是因為鄢家有個做五歲喜事的。
    不一會兒,婦女主任鄢紅也來請假:“戴主任,我娘家侄兒今明兩天做五歲,我恐怕不能參加檢查。”
    嗐,忘了這茬兒,鄢紅雖然嫁到一組劉家,娘家卻是五組的。戴嶽還是忍不住說了句:“鄢主任,這婦女和計劃生育工作都是你在管,你要不在領導問起來各項數據我哪記得那麽精準?”
    鄢紅說到:“正是考慮到這些,所以我才抽了個空把所有數據都整理了一下,一會兒我給你拿過來。”
    戴嶽想了想:“明天領導來的時候你能不能抽空過來一趟呢?”
    鄢紅搖搖頭:“主任,就這會兒我都是說了一籮筐好話才能來,要是明天我敢走開,恐怕以後回娘家都沒有好臉色瞧了。”
    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呢,戴嶽攤攤手,無奈到:“好吧,你去吧。”
    好在其他幹部還能堅守崗位,戴嶽隻得突擊背誦何元武和鄢紅管理的各項數據。
    第二天一大早,鎮裏的副書記張文霞在派出所李指的陪同下來到了村裏。對於村裏的臉麵——文化廣場,張文霞很滿意,一行人一同在村裏走了走,看看村容村貌;又在田間地頭走了一圈,看看秋收之後小麥和油菜的長勢,對於村裏的工作,張文霞還是比較滿意的。
    回到大隊部,張文霞問到:“戴主任,現在國家鼓勵生二胎,不知道劉集村對適齡且符合政策的育齡婦女的宣傳工作怎麽樣?好像劉集村二胎生育率很低啊。”
    作為村裏的幹部,雖然戴嶽也對計生工作負總責,但這一塊他是不好操心的,總不能讓他一個大男孩去跟村裏的育齡婦女宣傳生二胎吧,這不合適。想了想,戴嶽硬著頭皮答到:“村裏的適齡婦女大多在外打工,平常溝通不便,隻能等過年回來再展開一波宣傳攻勢。”
    張文霞點點頭:“我記得劉集村的婦女主任是鄢紅吧,她今天怎麽沒來?國家對於二胎的各項優惠政策她宣傳到位沒有?”
    戴嶽隻能扯個謊:“鄢紅身體不舒服,今天請了假。”
    “哦,”張文霞說到:“稍後麻煩戴主任幫我帶個問候,讓她好好休息。”
    戴嶽點頭應了一聲,張文霞接著說到:“病好之後千萬提醒她,婦女工作是重中之重,一定不能忽視。”戴嶽隻得硬著頭皮繼續點頭。
    檢查工作基本結束,派出所的李指上前到:“戴主任,剛才從村裏路過的時候我特地看了一下,所有的活動室都關門取消了,你的禁麻工作很有成效嘛。”
    戴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靠全體村幹部的支持和村民們的自覺,我不過是開了個頭而已。”
    李指點點頭:“嗯,馬上即將過年,禁麻的成果能不能保持,就得看過年的宣傳效果怎麽樣了。”頓了一下,李指掃了掃村幹部:“怎麽沒看到治保主任何元武?我還要跟他商討一下過年的禁麻宣傳工作呢。還有劉集村今年有倆人參與過電信詐騙集團,對於這個的宣傳工作也得部署一下,重點人物也需要何主任特別關注。”
    剛剛鄢紅病了,總不能說何元武也病了吧。一旁張文霞也問到:“對哦,怎麽沒看到何主任?”
    戴嶽索性說到:“何主任因為弟弟家有事來不了。”
    張文霞微微皺眉:“弟弟家多大的事呢?連工作也不顧了?”
    戴嶽說到:“侄兒做十歲喜宴。”
    張文霞點點頭:“這個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檢查到最後,張文霞做了個總結,對於劉集村今年的工作,總體上還是滿意的,寄望於明年劉集村能更上一個台階。
    接著張文霞詢問戴嶽對下一階段工作的展望,以及需要哪些支援。
    戴嶽想了想:“張書記,目前我最想改變的,是村裏這些各種名目的宴席,不僅增加農戶負擔,而且鋪張浪費,嚴重的還影響正常工作。”
    張文霞笑到:“不會因為我們問了何主任之後,你心下有些不舒服,所以才要禁止各種宴席吧。其實何主任那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戴嶽轉身從抽屜拿出一張表格:“張書記,即使沒有何主任的事,禁止這種巧立名目的宴席也是我下一個準備開展的工作。你看看這個,這是我一段時間以來在村裏做禮賓積累的數據,普通一次宴席的煙、酒、糧食浪費至少在三千元以上,而一般農戶每年的宴席禮金負擔也不少於四千,這還是沒有統計至親辦宴席的情況。”
    張文霞仔細看了下表格:“你說的這些其實很早就有人注意到,國家不是在很早以前就出台相關的規定了嗎,你看咱幹部現在都沒有擺宴席了吧。可群眾這方麵你禁止不了啊,這又不違法不違反道德的,根本約束不了。”
    戴嶽說到:“其實這一段時間以來,通過做禮賓我了解了很多,對於這些各種各樣的宴席,群眾們也是很反感的,隻是身在人情社會,很多事情無法回避而已,如果有個人能夠出來呼籲一下,我相信還是能起到效果的。”
    張文霞沉吟半晌:“原則上來說,我是支持你做這件事的。但你千萬要注意方式方法,可別引起了群眾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