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探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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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隱眸光瞬間冷了下去,手指狠狠一個用力,掐住她的下巴,“你說什麽?!”
    一個男人的尊嚴不容輕視。
    更何況,他心中藏著掌控天下的抱負。
    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人,更不容許一個原本自己就看不上的女人將他棄若敝履。
    顧櫻不畏疼痛,倔強的睨著他,“我、說、你、不、配。”
    江隱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一刻感到煩躁,眼前這個女孩兒,明明還是那張臉,可此時,她眸色清冷如寒潭,讓他有片刻愕然。
    愕然過後,他心裏便升起強烈的怒火。
    “顧櫻,你找死!”
    顧櫻感覺自己的脖子被他五指掐得生疼,呼吸越來越困難。
    可這比起上輩子那些痛苦的意難平來說,算不得什麽。
    她嗬嗬冷笑了兩聲,雙手抱住他緊實的手臂,想起父親教自己的那些功夫,屈膝,抬腿,用力,往他致命的雙腿間狠狠一撞。
    “啊!”
    江隱生生退後兩步,發出一聲極壓抑的痛吼,雙眸燃起沸騰的怒火。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
    又被一隻飛來的瓷瓶砸中了後腦勺。
    這下,他站立不穩,晃了幾下身子,徹底暈了過去。
    江隱倒地之後,身後露出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瘦弱小少年。
    顧櫻大口呼吸了幾下,淚眼朦朧的看著顧寧臉色蒼白的站在不遠處,“阿寧……”
    顧寧惶恐不安的看著她,手不停的顫抖著,“死人了……死人了……”
    顧櫻飛快跑過去,將他瘦弱的身子緊緊抱在懷裏,“阿寧放心,他沒有死,隻是暈過去了。”
    “死了!”顧寧猛地抬起頭,小臉白成了一張紙。
    “他沒死,你相信姐姐。”她將少年抱住,拉到床上,心疼的摩挲著他濕噠噠的小臉,哭笑不得,“阿寧對姐姐真好,知道姐姐被人欺負,還會幫姐姐,阿寧好樣的,姐姐好愛好愛好愛阿寧!”
    顧寧難以置信的掀了眼簾。
    他長得跟個女孩兒似的漂亮,睫毛又長黝黑,又透著病態的蒼白,似一隻小奶貓兒。
    現下呆滯的目光在姐姐臉上掃了掃,似乎在想,姐姐說愛他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胭脂!”
    胭脂原在外頭望風,聽到呼喊,急忙推門進來。
    “姑娘,怎——”看到地上的人,驚嚇道,“江公子這是怎麽了!”
    顧櫻冷嗤一聲,“禍害遺千年,他這種人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死?”
    她也想現在就殺了他報仇。
    可一刀給他痛快又怎麽比得上慢慢折磨他來得爽快?
    更何況,他一個活生生的榜眼郎,莫名其妙死在伯府,也說不清楚。
    還不如,好好利用他,讓顧嘉這輩子也做不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夢。
    “那——”胭脂上前探了探,長舒了口氣,“果然還活著,姑娘,劉郎中好像被大房夫人那邊叫走了,要是大夫人她們一會兒帶人過來,看見江公子在這兒,我們還是趕緊跳黃河裏洗澡去吧。”
    顧櫻小手撫著顧寧的後背,見他不抖了,雙手捧著他的瘦得不成人形的臉,先安撫好他,“阿寧,姐姐現在有事要忙,你乖乖的喝完藥睡覺好不好?姐姐明兒一定來看你。”
    顧寧固執的搖頭,漆黑的大眼睛,戒備的看著顧櫻,“不要喝藥。”
    他不相信姐姐會來看他,會對他好。
    “喝了藥你才不會咳嗽,才不會難受。”
    “不要。”
    顧寧從她懷裏掙紮出來,縮進被子裏,隻冒出個後腦勺對著她,“不要……不要……不要喝藥。”
    顧櫻心中歎息,姐弟之間的芥蒂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除的。
    她拍了拍少年後背,“好,先不喝藥,你乖乖睡覺。”
    被子裏沒了動靜,少年趴著身子,瘦得沒有肉的小臉頰泛著淡淡的緋紅。
    顧櫻滿眼愛憐的看了他一會兒,才起身,“胭脂,我記得你力氣很大。”
    胭脂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肱二頭肌,揚起下巴,“還湊合。”
    顧櫻莞爾一笑,“汴京閨秀都罵我伯府二房是一介武夫,養出的女兒也是五大三粗的潑婦,我們不能讓她們失望對不對?”
    胭脂努了努嘴,“姑娘才不是五大三粗呢,明明比她們都好看多了!”
    顧櫻搖搖頭,笑得無奈,“來吧,幫你家姑娘個忙,成了,以後賞你個誥命夫人當當。”
    胭脂不是很願意當什麽誥命夫人。
    她的夢想就是一輩子跟著姑娘。
    姑娘嫁人,她就跟著一起嫁過去,給姑娘當牛做馬。
    “姑娘說什麽就是什麽,開幹!”
    主仆兩個自顧自忙去。
    直到房門一關。
    屋內床頭的被子微微一動,一顆腦袋從被窩裏冒出來,漆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們離開的方向,細細呢喃,“姐姐真的會愛阿寧?”
    ……
    忙活了大半夜。
    顧櫻總算能回自己院兒裏歇了口氣。
    伯府又亮起燈籠熱鬧了一段時間。
    胭脂出去探風,回來的時候笑盈盈的,“姑娘猜得不錯,大夫人果然帶著好烏泱泱一群人去沐風齋看咱們寧哥兒,結果寧哥兒睡了,屋裏屋外沒有丫鬟婆子伺候,自然也沒有看到她們想要抓奸的江公子,大夫人那個臉啊,氣得都綠了,現下回大房的院兒裏去了。”
    顧櫻睡不著,被折磨慘死,再重新活一次,放誰身上都睡不著。
    她燃了盞燈,端正身子,坐在書案前,執起毛筆,鋪開一張白紙,寫字。
    “姑娘寫的什麽?”胭脂湊過去,一臉好奇,落了回水,姑娘竟會寫字了,趕明兒她也跳一回河去。
    顧櫻怔怔的盯著那詩,苦笑一聲,幽幽念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胭脂對自家姑娘越發崇拜,自然是無腦吹,“奴婢雖不認字,但姑娘寫的真好看。”
    “不識字不要緊,緊要的是,身為女子,不能隨便愛上一個人,若那個人是錯的,這份愛便是錯,一處錯處處錯,到頭來,隻會叫人肝腸寸斷,生不如死。”顧櫻笑了笑,把那張紙遞給她,“胭脂,拿去燒了吧。”
    胭脂怔怔,“姑娘愛過人嗎?說得頭頭是道的,感覺像是被什麽壞男人欺負過一樣。”
    可能姑娘明明還沒嫁過人啊,哪兒來的這麽多感慨呢。
    顧櫻吸了吸鼻子,心尖泛起一陣尖銳的疼。
    她足足默了數息,垂下長睫,將所有情緒掩藏住,擲地有聲道,“沒有,以後也絕不會有。”
    胭脂被自家姑娘眼裏的冷意嚇得不敢說話。
    乖巧的抱著那張紙出門去銷毀證據。
    隆冬臘月的天,寒風簌簌,屋外雪下得很大,除了那樹梅花,其他枝丫光禿禿的。
    胭脂左右反複盯著這首詩,還是覺得姑娘寫得很好。
    她不忍心燒了,取了花鋤,走到院中梅花樹下,挖了個土坑,將它埋進土裏。
    隨後起身回自己的屋子睡覺去。
    待她走後,暮雪齋牆頭一道黑影驀的動了動,抖落了一身白茫茫的雪。
    “世子爺,大晚上的,我們到東平伯府,翻牆窺美人,到底是為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