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樾世子請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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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家不仁!她抄了滿門嫁權臣!
    “將殿下請進來吧。”
    薛離洛淡淡應了一句,而後走到另一側的茶桌邊落了座,桌上的小爐子底下正燃著炭火,眼見著壺口冒出了騰騰熱氣,薛離洛拎起壺子倒出兩杯薑茶。
    下一刻,書房的門被推開,一道頎長的身影踏入。
    來人一身墨色錦衣,麵貌與薛離洛有六分相似,然而不同於薛離洛的陰鷙,他的眉眼透著些許儒雅,一雙月牙般的眼眸黝黑如墨,這便是薛貴妃的兒子,被皇帝授予‘謙’字為親王封號的上官陌乾。
    單論外表,上官陌乾的確人如其名,給人謙謙君子之感。
    “你這兒煮的什麽茶?聞著倒挺香。”
    上官陌乾說著,便在薛離洛對麵落了座。
    兩人本就是表兄弟,平日裏來往也多,在小場合幾乎不講究禮節,就好比此刻,上官陌乾不等薛離洛打招呼,便端起麵前的薑茶喝了一口,喝完略微有些嫌棄“這茶怎麽甜絲絲的?不大好喝。”
    “一時忘記殿下不愛喝甜的,要不要給你換上另一種薑茶?略微有些苦。”
    “不喝薑茶了,記得上回來你這兒,你沏了一種花茶,那個喝著爽口。”
    “那花茶是友人所贈,我也喝完了。”
    經上官陌乾這麽一說,薛離洛才想起來,今日去藥鋪竟忘記管薑樂妍要茶葉了。
    “離洛你可別忽悠我,上回我明明見你抽屜裏還有一些,哪能這麽快都喝完?該不會是舍不得拿來招待我吧。”
    上官陌乾說著便起身來到了櫃子邊,直接拉開了最後一個抽屜。
    竟真的一包都不剩了,可見薛離洛有多愛喝那花茶。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抽屜角落的一支發簪吸引了。
    那是一支白玉嵌珠梅花簪,看上去挺別致,他拿起那支發簪,有些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薛離洛,“你的書房裏竟然會藏女子的首飾?”
    薛離洛瞥了一眼那支發簪,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這是前兩日踏雪不慎掉落在我這的,我順手撿起來便放在了抽屜裏,你倒是提醒我了,晚些要把這發簪還給她。”
    “原來如此。”上官陌乾輕挑了一下眉梢,悠悠道,“踏雪的眼光真是不錯,這白玉瑩潤,珍珠剔透,做成梅花的形狀更顯得雅致。”
    上官陌乾頓了頓,道“既然這發簪是踏雪的那就好辦了,她應該是不會介意我把這隻發簪帶回去送給母妃吧?”
    薛離洛聽聞此話,倒茶的動作頓了頓,“姑母宮裏的珠寶首飾難道還少嗎?你何苦要來搶踏雪的東西。”
    “母妃宮裏的首飾的確很多,可我瞅著那些都太過華麗了,你前些日子不是送了母妃一匹四季流雲錦緞嗎?那錦緞我也見到了,實在好看,與這支梅花簪倒是很配。你也別說我搶踏雪的東西,一會兒問問她這支發簪值多少銀子,我給她付雙倍的錢,總不會叫她吃虧的。”
    “這恐怕不妥。”薛離洛麵無表情道,“踏雪雖然是我的屬下,但她在我身邊盡職盡責,兢兢業業地幹了這麽些年,我總歸是要給她一點兒麵子,對於她的私產,我可不能輕易處置,還是把她叫過來問問她的意見。”
    那梅花簪是薑家那丫頭當初留在他這兒的‘凶器’,從前他倒不覺得這支簪子有多重要,可如今在他眼裏,這發簪便是她與他結下緣分的見證。
    他如今還並不希望薛貴妃母子知道薑樂妍的存在,貴妃總想插手他的婚姻之事,曾多次在他麵前提及娶妻要娶自己人,而在貴妃眼中,薑樂妍顯然算不上‘自己人’。
    總而言之,他不想讓那個丫頭過早暴露。
    “來人,去把踏雪叫來。”
    上官陌乾自然是瞧出了薛離洛的不樂意,不禁低笑了一聲,“你看看你,不過就是一件首飾罷了,還要專門去問踏雪的意見,你對踏雪這般好,莫非是對她有意思?踏雪的模樣倒是生得不賴,隻是年紀終究大了些……”
    “年歲大小代表不了什麽。”薛離洛不疾不徐地反駁,“比起那些豆蔻年華的單純少女,我倒是覺得如踏雪這樣有風韻的女子更吸引人一些。”
    “聽你這話,倒像是真對她有意思?看來你我兄弟二人在挑選女子的眼光上還真是不太一致,我可不喜歡比我年長的。”
    兩人看似隨意地嘮嗑著,不多時,踏雪便來到了書房。
    “見過殿下。”
    踏雪朝上官陌乾行了禮,而後看向了薛離洛,“侯爺叫我過來有何事?”
    薛離洛正要說話,卻被上官陌乾搶先了一步,“你家侯爺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能否把這支發簪割愛給本王?本王剛才無意間看見了這支簪子,第一眼就瞧著喜歡,想帶回去送給母妃。”
    踏雪望著他手上的梅花簪,怔了怔,隨即笑道“殿下真是好眼光,不過可惜,這支發簪我是不舍得割愛的,殿下若要別的東西都還好說,可這簪子是我剛滿而立之年時,侯爺送給我的生辰之禮,所以……它對我而言頗有意義,殿下能把它還給我嗎?”
    上官陌乾望進踏雪的眼底,見她眼含希冀,一副不舍的模樣,倒像是對這梅花簪頗為喜愛,便沒再多說什麽,將發簪遞了出去。
    “罷了,君子不奪人所愛,你對離洛送的禮物如此珍視,可見對他十分忠誠用心。”
    “多謝殿下。”踏雪恭敬地接過發簪,順手便插回自己的發髻上。
    薛離洛見此,悠然地道了一句,“你什麽都好,就是總愛丟三落四的,這毛病可得改一改了。”
    踏雪聞言,如秋水般的瞳孔中泛起溫柔明媚的笑意,“侯爺說得是,不過妾身在您這兒丟三落四倒是沒關係,反正這府裏所有的東西都是您的,其中自然也包括妾身。”
    “行了行了,你們就別在本王麵前打情罵俏了,踏雪你先退下吧,本王有要緊事跟你們侯爺商量。”
    踏雪應了聲是,退出了書房外頭。
    上官陌乾這才跟薛離洛提起了正事,“聽說薑垣家中失竊又失火,房子都被燒了好幾處,氣得他寢食難安,你與他是有什麽仇怨嗎?”
    “也沒什麽仇怨,隻是彼此都看對方有幾分不順眼,反正我去都去了,給他添點堵又怎麽了?且我縱火也並非毫無用處,給他們製造點混亂,我好趁機從他們府裏溜出來。”
    “所以你是得手了吧,把那殘卷拿給我看看。”
    “殿下不必看了,我得到的是龍尾的位置,從那羊皮圖紙的質感與手感來看,是真的應龍圖殘卷,也不枉費咱們找了這麽久,現如今隻差最後一張了。”
    見薛離洛不願掏出來給自己看,上官陌乾麵上浮現一絲不悅,“你拿出來給我瞅一眼又怎麽了?你還怕我搶你的嗎?我對你做出的許諾絕不會更改,待我們找到寶庫之後,必然有你的份。”
    “殿下現在看了也無用,你若是能把最後一張殘卷也找到,我自然就會把我的那份拿出來。”
    薛離洛慢條斯理道,“殿下先前說,隨便我提什麽條件都行,隻要是你能辦到的就絕不推辭,可我現如今還沒想好,等我哪天想好了,便會拿著殘卷找殿下兌現諾言了。”
    “你這人真是……”上官陌乾白了他一眼,“你我這麽多年交情了,你還怕我出爾反爾,過河拆橋不成?你對旁人多疑也就罷了,對我還要存著警惕。”
    “我曾經也拿滿腔真心實意待人,可結果呢?被人下了毒不說,差點連性命都保不住,這事兒殿下也不是不知道,我把殘卷留在手上,也不過是想多幾分保障罷了,他日若是殿下苛待了我,我便將那張殘卷燒了,也好慰藉自己一番。”
    上官陌乾無言了片刻,終究是歎息一聲,“罷了,你當初因為錯信了人差點丟掉性命,我是該體諒著你一些,那殘卷便先放在你這兒保管吧,等第三張集齊之後咱們再做討論,到時候該給你多少好處,咱們立字據為證,俗話說親兄弟還明算賬,我自然是不能叫你吃虧的。”
    “多謝殿下體諒。”薛離洛的臉上總算有了笑意,“我始終都是站在殿下這邊的,隻要殿下與姑母拿我當成自己人,我的胳膊肘絕不往外拐一寸。”
    “有你這話,我便放心了。”
    接下來二人又寒暄了幾句,眼見外頭的天色快暗了,上官陌乾告辭離開。
    等上官陌乾走遠些了,踏雪這才又進了書房。
    她來到薛離洛麵前,拔下頭上的簪子交還給薛離洛,“幸好無痕跟我說過侯爺與薑小姐初見的事,否則今天這一茬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接呢。方才二殿下沒起疑吧?”
    薛離洛接下了梅花簪在手中把玩,“他的心思可深著呢,就算起疑了也不會讓你看出來。”
    他知道上官陌乾提出要拿走這支發簪是為了試探他,對方大概是料到了他有意中人。
    以上官陌乾的性格,他若是表達出對那支發簪毫不在意的態度,對方可不會管他究竟是不是偽裝,一定會將發簪拿走的。
    他豈能讓上官陌乾拿走這支簪子?
    他記得初遇薑樂妍那晚,她把這支簪子交給他的時候,原話是——
    “侯爺與我無冤仇,想必不屑害我,但我既然犯了錯,被您拿住把柄也是應該的,這行凶的發簪是我在星月閣定製,如今交給侯爺保管,若我將來做出惹您不痛快的事,您再收拾我也不遲。”
    星月閣,是皇城以北頗有名氣的一家首飾店,許多名門貴女都會在那兒定做首飾,隻要舍得花銀子,星月閣便能夠承諾做出來的首飾獨一無二。
    在星月閣定製首飾都會留有記錄,薑樂妍當初把這支梅花簪留給他作為把柄,便是因為這發簪頭部有星月閣的月牙形記號,隻要拿去星月閣一查,就能查到是薑家大小姐所定製。
    薛離洛略一思索,把發簪又遞給了踏雪,“晚些你去一趟摘雲樓,叫掌櫃的做根一模一樣的梅花簪出來,以後當著二殿下的麵多戴幾次,做好之後把這根還給本侯。”
    踏雪接過了發簪,“侯爺如今不想讓薑小姐暴露,那麽侯爺可曾想過,若是薑小姐將來要與您在一起……”
    “真到了那個時候,本侯就不會把她藏著掖著了,本侯如今不想被人知道我與她過多來往,這也是她的意思。”
    若是薑樂妍當初接受了他的示好,他與她又何須各居兩地?他大可把她接來侯府,明目張膽地護著她。
    隻要她能點頭,他才不管薑垣樂不樂意,貴妃那邊他自然也能想法子說服,大不了讓她與薑家那幫人斷個幹淨,在他的地盤上,總能叫她過得稱心如意。
    ……
    “銀杉,明日你叫人去買幾隻鴿子回來,等下回咱們去看望畫眉的時候,你燉一鍋鴿子湯,放些當歸和紅棗,再加一點兒我屋裏的藥酒進去,給她補一補氣血。”
    薑樂妍與銀杉從藥鋪回到薑家,一路上都在討論著要如何給畫眉補身。
    薑樂妍尋思著,等畫眉的身體養好了,便要找個由頭把她帶回府,尚書府對於新入府的下人都會進行一番背景調查,所以這幾日她得想著如何給畫眉安排一個假身份。
    才邁進大門幾步,薑樂妍瞥見前方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走得近些了才看清楚那是上官樾,這人大概是剛從薑懷柔的住處離開,正準備回王府。
    眼見上官樾走到了跟前,薑樂妍不溫不火地打了聲招呼,“見過世子,您慢走。”
    她說完便越過了對方要離開,上官樾本來也不準備與她多說什麽,可擦肩而過的那一刻,他嗅到了一股令他熟悉的藥香味。
    雖是藥香,卻細膩好聞,同樣的味道他母妃身上也有,那是——駐顏膏的味道。
    他腦海中瞬間浮現了一個猜測,不禁臉色一沉,扣住了薑樂妍的胳膊將她拉回身前。
    他朝她的鬢邊湊了湊,想要再次確認她身上的味道。
    薑樂妍見他靠近,立即推開他,“樾世子請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