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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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天地!
    當庭院裏就剩方顏與柳可君兩人的時候,柳可君不可避免的有些坐立難安,倒是忘了回答方顏之前的問題。他的目光在閃爍,就是不敢跟方顏對視,但他知道方顏一直盯著他沒移開視線。
    “其實不用這麽緊張,我不過是想知道嚴希為什麽出現在這裏罷了。”方顏有些小小的訝異,因為柳可君這回表現得似乎並不懼怕她、也不憎恨她,倒像是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柳可君仍舊是有些不自在,但這會兒他已經想起方顏之前問他的問題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她,說道“我並不知道嚴希為什麽要來追趕郡主的馬車,也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要帶上我。”
    “哦?這樣嗎……”方顏剛開始有些不信,但細細的觀察過柳可君的神情之後,又不得不信了。柳可君自詡才子,品格方麵自是不必說的,不然那郡主也不會瘋狂的逼迫他入王府為婿。況且他現在目光清澈,除了有一點不自在之外,倒沒有說謊的跡象。
    她想了想,又問道“那你跟嚴希是如何碰麵的?總不可能……你和他突然就出現在我馬車前了吧?”嚴希還真是來追趕她的馬車而非鎮南王的馬車,她之前確實猜錯了。看來,嚴希這趟是為了她,但目的尚且不清。
    “我不過是在酒樓小酌,然後便碰見嚴希來搭訕,說是我大哥的朋友。我生性愛交友,便允了他一同坐下喝酒。”柳可君回憶道,“之後我與他聊了一些風花雪月的事,慢慢的便醉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嚴希就說要帶我來找郡主。我不肯,他卻點了我的穴道直接用輕功帶著我追趕郡主的馬車了。”
    聽完柳可君的敘述,方顏蹙起眉來。這麽說,嚴希是有意找上柳可君,而且還故意灌醉了柳可君?看來問題就出在柳可君醉酒之後!那段柳可君不記得的時間裏,嚴希到底從柳可君身上得到了什麽線索,致使嚴希突然決定帶著柳可君來與她同行?
    “你再好好想想,你醉酒之後的事情真一點都不記得了?”她身子微傾,聲音有些急切。說實話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她不過是想好好做一個假郡主而已,不想參與任何陰謀之中。
    她逐漸發覺,似乎在她決定伸手救下柳名歡的那一刻,她就已經身不由己了。不管她是不是喜歡被人盯上,隻要她不對柳名歡放手,她就得沉溺在這爭鬥的漩渦之中。但要她放手……她驀地心裏生疼,頓時明白放手怕是已經不容易了。
    柳可君搖頭“郡主,我是不會撒謊的,我確實不記得當時的情形了。”
    方顏聽見他語氣中有一些澄清的急切,不免莞爾“我隻是想讓你好好回憶,並不是不相信你,你不用擔心。”隨即她微歎道“也許……嚴希是來為你們柳家報仇的吧,他之前可是說過了——他曾與名歡把酒言歡。”
    會嗎?柳可君看著她,心裏也有些猶疑。對於這個大哥,爹娘以及他都是十分關心的,但是大哥似乎與他們並不親近,他們也無從得知這些年大哥是怎麽過來的。如果嚴希真的跟大哥是好友,這次來救大哥出府,情理上也說得通。
    “對了可君,當年你們怎麽知道名歡就是柳家長子的呢?”方顏盡量表現得若無其事,好似無聊閑談時提起這事一般。
    柳可君眼睛似乎亮了亮,隨即又恢複正常,這才說道“爹娘不會認錯的,大哥身上有胎記,而且還有爹娘在大哥出生後就掛在大哥脖子上的金鎖。再說大哥的麵貌,跟爹真的很像。”
    柳名歡跟柳文皓相像?方顏仔細的回憶著柳文皓,再以柳名歡與之對比,卻覺得兩人並沒有多少相像之處,隻能說他們皆是美男子罷了。
    “名歡好像不愛說話,不知是否叫過你父母一聲‘爹娘’,或者叫過你一聲‘可君’?”她又問道,但看著空空如也的石桌,她突然覺得之前應該讓真瑤上點酒菜來的。不過現在,她卻又懶得這般做了。
    柳可君搖頭,眸子有些黯淡“沒有,大哥他其實是不喜歡我們的。或許是因為爹娘將大哥弄丟了,讓大哥吃了這麽多苦,大哥無法原諒吧。”
    “既然無法原諒,又怎麽會認祖歸宗呢?”方顏托腮看著柳可君,細細打量這兩兄弟的相似之處。說不像吧,又好像有那麽一點相似;說像吧,她又覺得其實一點都不像,真是令她鬱悶呐。
    柳可君在她的注視下有點慌張,但還是力持鎮定地解釋道“其實大哥一開始就姓‘柳’,大概是撫養大哥長大的人看見那片金鎖上有個‘柳’字,所以給大哥取名‘柳名歡’。至於認祖歸宗的事情,大哥從來沒有答應過,是我們花重金托江湖中人找到他的,但他一直不肯認我們。”
    方顏這才明白‘柳名歡回柳家’的前因後果,細細一想倒沒什麽不妥,但直覺裏總認為有什麽地方不對。她暗歎一聲,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結果來,便衝柳可君笑笑“可君,謝謝你告訴我這麽多事。夜色已深,你早點去歇息吧。”
    柳可君知道她是在下逐客令了,不過他一直有一件事不解,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今夜正好趁她心情好,他想問個明白。
    方顏見他雖站起了身,但麵有猶豫之色,似在躊躇,便主動問道“可君,還有事嗎?”今日一聽柳可君之言,或許是她想多了、柳名歡真是柳家長子也不一定。既是柳名歡的弟弟,她自然要多加照顧的了。
    柳可君再猶豫了一會兒,終是開口問道“郡主,能否賜教上回在品詩會上——為何挺身而出救我一命?”這件事情困惑他太久了,他實在不願相信,她能為他舍棄生命。
    當時他看的清楚,她閉上眼睛幾乎準備受死了。如果方之成和曦禾動作不夠快的話,那兩名殺手的刀的確已經上了她的身了。
    那日她走後,一位好友沉默著突然說了句“或許她是真的喜歡你罷!”他聞言心裏一驚,他一直認為她對他是羞辱,是折磨,是逼迫,卻從來沒想過她有可能真的喜歡他。
    “那是因為……”方顏差點脫口而出,幸好來了個急刹車。她暗自念著‘阿彌陀佛’,好險,好險!要是跟柳可君說,她是因為柳名歡才救他的,那傳出去不就是她喜歡柳名歡了嗎?
    雖然她的確是……喜歡上柳名歡了,但是她不想在柳名歡自願之前讓任何人知道——她不想給柳名歡壓力。如果此行有了結果,柳名歡最終還是決定選擇他自己的道路,那麽她也會瀟灑放手,從此天各一方。
    “那是因為我知道曦禾身手快,一定會救下我,而且我不想真的鬧出人命。”方顏很快鎮定下來,自嘲的笑道“所以你別看我以前凶巴巴的,其實我從來沒想過要殺掉誰。”
    “這樣……”柳可君微微愣神,咳嗽了一聲掩飾自己的悵然及失望,作了個揖後說道“夜寒露重,郡主早些歇息,可君告退。”
    “嗯,去吧。”方顏點頭,然後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有點奇異感受。這柳可君剛剛似乎有些期待,聽完她的回答後又有些失望?她也低咳一聲,掩飾心底的鬱悶——他可千萬不要再提以前的事了啊,因為喜歡他的是那郡主,卻已經死了。
    心中百轉千回,想到了很多事情,方顏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走出了自己的院子,按著大腦指示來到了柳名歡院子裏。等到她看見一身淡墨色著裝的柳名歡站在院裏靜靜的看著她時,她方才醒悟過來自己來找他了。
    “你、你也睡不著哦?”她訕訕一笑,心想她是打擾到他練劍了。他的頭發因練劍而有些淩亂,氣息似乎也有些不穩,使得她好想走過去幫他理平。她再一次發覺——他對她的影響力太大了。
    劍身與劍鞘摩擦的聲音徐徐響起,柳名歡慢慢將長劍入鞘,時不時的則瞟上她兩眼,卻也不移動半步。
    方顏腦筋快速的轉動著,心想總得找個借口說明她現在不是在夢遊吧?突然她靈機一動,於是笑臉盈盈地走上前去,輕咳了聲說道“名歡,明天一起去遊覽雲女山好不好?聽說雲女山風景宜人,來保壽的人都得去雲女山才算是到過保壽的。”
    柳名歡看了她半晌,微微抿唇,手一抬便拔下了劍上的劍穗,塞到她手裏,然後轉身朝房裏走去。
    “呃?”方顏握著劍穗有些呆愣,直到房門關上了她才回過神來。看著手裏的劍穗,她有些不明白柳名歡的意思——他這是答應還是拒絕啊?他把劍穗扯下來給她,莫非是因為先前她碰過,所以他不要了?
    應該……不會吧……那她還碰過他的身體呢,他要不要把她碰過的地方都割下來給她?
    方顏揣著心裏的種種猜測,卻又不想再去敲柳名歡的門打擾他了,隻得無可奈何的轉身回房。她打算,問問真瑤那機靈的小丫頭。
    ⊙0⊙,終於要上青雲了,應該不至於這麽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