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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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天地!
    美麗的別莊內草木鬱鬱蔥蔥,蝴蝶在間輕盈飛舞,蜜蜂忙碌於花叢中,更有一麵含迷人微笑的翩翩書生一襲白衣立於小徑之上。若是一般人見此情景,必然三魂失了七魄,茫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仙境。
    遠處傳來人語聲,白衣書生立刻就轉過身看向聲音來源處,但那迷人的微笑便漸漸有些褪去,麵部表情也愈來愈僵硬。
    “可君。”方顏迎麵走來,身後跟著柳名歡、嚴希及曦禾三人。她先喚了一聲,然後回頭看向身後三人笑道“倒是我們來遲了,讓可君一陣好等,待會兒除了我之外,你們三個都得罰酒三杯。”
    其實一早她就看見柳可君了,也稍稍被那美景給震撼了下,不過對於柳可君邀約她這一事,她生出警覺之心了。現在柳名歡身份還沒大白,柳可君怕是也壓根不知情,她還不能對柳可君說些什麽。而柳可君表現得越來越……似乎是‘喜歡’麽?她不知道,但她得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是以這次柳可君說是天氣晴朗別莊風景宜人,所以邀約她出來迎風喝點小酒吟詩作對,她才不由分說帶上了嚴希、柳名歡與曦禾三人。群聚,比單獨相處要好得多了。雖然她可以直接拒絕,不過她怎能白白放棄柳可君所替她製造的——以話暗示柳名歡的機會?
    好半晌,柳可君才恢複了自然,也微微笑道“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還是郡主想的周到。”
    說罷柳可君下意識地朝方顏腰際看去,‘咦’了一聲後問道“大哥送給郡主的那蚱蜢,怎地不見了?”當然,如果那劍穗也一並不見了,是最好的。
    “噢,這個啊……”方顏刻意的捂了捂腰際,佯裝不自然地往那擺放著瓜果點心的石桌走去,敷衍著說道“大概是落在房裏了吧,這個也不重要,大家都過去坐吧。”
    當方顏坐下後,視線隨意的那麽一掃,便看見柳名歡雖也站在了石凳前,但眼裏還是有一抹深思。她放開了捂住腰際的手,任那劍穗隨風飄揚,眼神開始打量桌上的食物。
    “坐下吧,都坐下吧。”眾人沒動,她便招呼了兩聲,等除了曦禾之外的另外三人都坐下了,她才又笑著說道“好酒要配好菜才行,不過我不喝酒,所以這些瓜果點心都算我的。你們的下酒菜,就讓曦禾吩咐下邊人去準備吧。”
    曦禾聞言,很快便轉身走到不遠處幾個下人麵前,吩咐了幾句然後才又回到方顏身後站著。
    冷場啊冷場,方顏在心裏哀呼,但見眾人都不說話隻得硬著頭皮繼續製造話題“欣賞風景我還勉強可以,吟詩作對就算了吧,你們知道我不識字兒。要得名歡一句金口玉言是難如登天的,我看就由可君跟嚴公子來對對子,如何?”
    還沒等柳可君說話,嚴希便瞟了她一眼,涼涼地道“郡主可得小心說話,‘金口玉言’四字並非平常人能用的。”
    “是嗎?”方顏笑臉盈盈的“那你就去皇上麵前告發我吧。”他嚴家還是鎮南王的手下呢,就算他自命清高不願同流合汙,她卻不信他敢吃裏扒外。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嚴希雖未見過方顏對任何人用刑,但他還是覺得空穴來風必有因,心裏的疙瘩難以除去。更別說,鎮南王還想要撮合他跟這郡主了——他明知道她對柳名歡有意,焉能委屈自己?
    “君子?”方顏搖了搖頭,故意歎了口氣“綜合曆史來看,權鬥麵前的大部分君子最後都死得很慘。”嘖嘖,現在皇上和鎮南王鬥法,不一定誰輸誰贏呢,任何人想在這時候抽身出去,都難。
    誰沒選擇正確,到頭來就是個‘死’字,但搖擺不定的人更是死的快。憑她現在的感覺來說,鎮南王可能在表麵上占了優勢,畢竟皇帝在宮裏耳目閉塞,也沒有驍勇善戰的死忠部下,便沒有鎮南王那麽會拉攏人心。
    但暗地裏,也不一定。她聽說過太多韜光隱晦的例子了,說不準鎮南王也就是鼇拜第二,最後得被看著沒用的皇帝兩指捏死。但是她現在可是鎮南王的女兒,看樣子也是得趟進這渾水之中的了。
    不過鎮南王才剛剛得到皇帝的同意攝政,看來和皇帝的衝突是還沒到台麵兒上來,所以她不急,先將柳名歡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誰沒有一死?不過我卻是不願承受那千古罵名。”嚴希聽出了她委婉勸說他之意,心中便更是厭惡。鎮南王明顯就是有了反心,即使真的取皇上而代之,也必遭後人唾棄,但嚴家的事情他管不了,隻好眼不見心為淨。
    “嗬……”方顏咬了一口點心,似笑非笑著以含糊的語氣說道“原來也是個沽名釣譽的人呐……我就說嘛,人一輩子要麽為了利,要麽為了名,沒人能例外。”
    趕在嚴希說話之前,她咽下點心歎了口氣“不過我倒是有了一個佩服的人,她不愛利,也不愛名,而且為了另一個人可以犧牲她的一切,包括性命。”
    其他人都朝她看去,見她臉上有惜才之意,又有著遺憾之意,眼神還不停閃爍。
    “有這樣的人?”嚴希心想莫非又是哪個人落在她手裏了?他起了好事之心,趁她神情恍惚便問道“聽郡主這麽說,似乎是個有情人?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就在這……”方顏不假思索地說道,但說了三個字後戛然而止,她回過神來看著眾人探詢的目光,很自然地笑道“就在這樂江縣啊,我認識她,不過你們可能不認識,我還送了她一份她很喜歡的禮物。”
    明擺著騙人,嚴希和柳可君心裏同時這樣想道。至於柳名歡,則悄悄握緊了放在腿上的手。他垂著眼看那麵前的酒杯,微動的酒水表麵就像他的心一樣,起了陣陣漣漪。
    “可否能為我引見一下?我著實佩服此人,想瞻仰一下此人的君子之風。”嚴希也不是沒察覺柳名歡的變化,心裏快速作了幾個聯想之後,驀然發現方顏口裏的這個人似乎很有可能就是那蚱蜢的主人?
    不錯,方顏說送了禮物給那人,而正好她的蚱蜢不見了,想必就是送了蚱蜢給那人。至於那人的下落,他猜想可能是已經落入了鎮南王手中,被關押著折磨著。不然,方顏不會一臉惋惜的神情,還巧妙的轉了話題,沒告訴他們那人的真實所在。
    “君子之風?嗬……”方顏隱晦的笑了笑,不說什麽了。
    但這一笑,很清楚的表示了‘那人’沒有君子之風,最大可能就是‘那人’是個姑娘。
    正好這時下人們上了酒菜,方顏便一邊忙著將點心移到自己麵前,一邊招呼著三個男人“你們吃菜、喝酒,要好好吃好好喝,不用為我省錢。”說完她自己也想笑了,這蹩腳的轉移話題法,真汗顏。
    不過她借著吃點心的機會,微微側過身子看著周圍美景。至於嚴希幾次開口的前麵幾個字,都淹沒在她被點心‘嗆著’的咳嗽聲中了。其實說到這份兒上她都覺得說多了,就更不可能再給他們更多訊息了。
    嚴希的視線來回在方顏和柳名歡身上掃著,心裏稍稍明白了一些——不管怎麽說,柳名歡的身份必定不止目前這樣。最起碼,那蚱蜢的主人就算是要來救柳名歡,鎮南王也無須出動。而這次他們趕著離開保壽來到樂江縣,必然是鎮南王的命令,那麽……柳名歡背後的人想要對付鎮南王?
    嚴希正在心中有條有理的分析著,突然心裏一驚不對,他此行要來查的是那三個月的謎,看看他失手被擒是否跟這方顏郡主有關的!柳名歡和鎮南王的事情,壓根不關他的事,千萬不能被繞進去,說不準進去就出不來了。
    心神一定,他端起酒杯衝柳名歡和柳可君敬酒“既然郡主都這麽說了,我們不幹一杯未免有些不給郡主麵子。我就以此薄酒一杯,敬你們兄弟二人,希望你們……”
    他露齒一笑,瞥了一眼吃點心看風景的方顏一眼,接著上邊兒的話道“早日脫離魔掌。”
    說罷他仰頭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放在了桌上。
    趁著柳可君和柳名歡飲酒的當口,方顏心裏哼了一聲,臉上卻笑容不變的轉頭看向曦禾問道“曦禾,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你做殺手那麽久,真的就從來沒有失手過嗎?比如說受傷啊,失手被擒啊,有沒有過一次,哪怕是一次?”
    嚴希臉上笑容一僵,警覺的盯著方顏仔細的看。她說這話什麽意思?
    方顏在心裏好笑,這些人還真是活的累,別人隨便說一句話,他們都得懷疑一番,看看別人說這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麽。不過,她似乎很快也要被帶著陷入這種‘累’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