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破碎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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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昱進入議事堂時,小七並沒有跟進去,而是站在議事堂外麵的樹下默默出神。她從樹下仰頭,看著高大枝繁葉茂的蒼榕樹,這種樹四季常青,在冬季百花凋零的時候會開出細小的絨花。小七伸出手,接住一朵飛舞的絨花,小小的,軟軟的,毫不起眼卻無比堅強。
    謝清歌最喜歡坐在蒼榕樹上眺望遠方,而她自己則喜歡坐在樹下眯眼睡覺。那時,謝清歌總會用蒼榕樹上開出的小花逗醒她,說:“小七,你再睡就要變成豬了。”
    她思索了一下,問道:“豬是什麽?”其實那時的她真的不知道豬是什麽。
    謝清歌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她每每想起他張嘴結舌的表情就不禁莞爾。
    後來她特意去打聽豬這個東西,才知道是個天天隻知道吃喝睡的東西。她覺得豬其實也挺可愛的。
    小七微微一笑,看著遠方出神。那人陪她走過了最惘然最艱難最血腥的三年,以至在此後的十年裏成了她心底一道無法磨滅印記。
    遠遠的,一道白色毓秀的身影映入眼簾,一位男子走在庭院樓台下,麵色有些模糊。小七隻看見那跳躍的雪白錦緞和腰間扣著精致的碧綠貓眼玉帶。想來是謝家的一位公子吧。
    小七別過眼,看向天空。那道身影漸漸走遠,隱隱有話語傳來。
    “公子,馬車在外麵候著了,咱們先去哪裏?”
    “先等一下玉書吧。”那公子不緊不慢地說,似乎在等人,小七欲看過去,奈何被層層的遊廊樹木盆景所遮,也隻看見一個立在遊廊裏的朦朧身影。
    那人一直在默默等著,等得很有耐心。
    小七在蒼榕樹下看著那人,直至青鸞從裏麵走出來。
    青鸞看見她,黛眉微皺,走過來,說道:“你在這裏發什麽呆,公子讓你進去。”
    小七垂下眼簾,淡漠地說道:“我一個丫鬟進去幹什麽?”
    “你,”青鸞氣急,“你今日鬧得還不夠嗎?還要公子親自出來請你進去,你非要讓公子為了你得罪整個家族的人?”
    小七冷冷一笑:“笑話,他自己要做的事情,與我何幹?分明是他在為難我,如今倒是我的不是了。”
    “你,你”青鸞被小七嗆得說不出話來,在謝家,平日裏隻有蝶莊一人能言善道,敢她壓製的說不出話來,如今倒好,這女人比蝶莊還要厲害。蝶莊再高傲囂張也會顧慮公子,這個女人連公子的顏麵都不給,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正在這時,一個飛揚的聲音遠遠傳來。
    “清歌,讓你等久了吧,我們走吧。”原本等候良久的人似乎離開了。
    小七看著眼前怒氣衝衝的青鸞,在頓了幾秒鍾後,大腦才一點一點地反映過來。
    剛才,剛才,那人叫的是清歌嗎?是清歌嗎?
    她隻覺腦中一片空白,猛然抓住青鸞的手,喃喃說道:“他剛才叫地是什麽名字,是什麽名字?”
    “你發什麽瘋。”青鸞抽出手,沒好氣地說,“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是他嗎?是他嗎?小七隻覺有東西要從心裏湧出來,那樣激烈,那樣急迫,似乎要將她淹沒,她猛然驚醒,轉身追去。
    “你發什麽瘋啊,公子還在等著呢。”
    是他嗎,那個素白的身影,一定是他,他一向是喜歡穿白衣的,他說白色才能襯出他的英俊瀟灑。
    小七緊緊咬住嘴唇,感覺雙眼有什麽東西模糊了她的眼。
    他去哪裏了,他到底去哪裏了。
    沒有人,沒有人,樓台沒有,遊廊裏也沒有,大擺拽地的襦裙險些袢到她,她顧慮不上,撕下裙擺,奔向遊廊的盡頭。
    他到底在去了哪裏?去了在哪裏?
    冬季的寒風吹起長發,吹得她的臉生疼生疼,她奔跑著,從未如此驚慌失措地奔跑著,仿佛慢一步,那人便會立即消失,從此在她的生命裏消失。
    清歌,我一直在很努力地尋找你,也請你放慢腳步等等我,等等我。
    她跑出遊廊,遇見兩個丫鬟,急亂中顧不上什麽,連忙抓住一人,急急問道:“你看到有兩位公子從這裏經過嗎?”
    那丫鬟被她嚇了一跳,說不出話來,另一人不確定地說:“好像是往銀園去了。”
    銀園,銀園是哪個方向?她緊緊抓住那個丫鬟的手,問道。
    “前麵樓台右拐直走,沒有主子的令牌我們是出不去的。”那個丫鬟的聲音吹散在寒風裏。
    她急急跑向前麵的樓台,遠遠地看見一個白色身影消失在前方,帶動腰間一色跳躍的碧綠。那人和另一個身影很快消失在拐彎處的樓台間。
    玉簫,是清歌的玉簫。
    小七隻覺指尖都在微微顫抖,你沒有記過一個人,念過一個人,尋過一個人,原來他一直都在這裏,平靜安然地生活在這裏。
    清歌,你說要帶我去看那連絲鷺都為之沉醉的南國水鄉,如今我來了,你還記得嗎?還是早已忘卻?
    小七微微仰頭,無比欣喜地展開一個笑容,如果他見到她,會是怎樣的表情呢,會認出現在的她嗎?
    “你去哪裏?”身子被追來的青鸞狠狠扣住,小七笑意隱去,目光淩厲地看向青鸞。
    青鸞抓住她的手,雙眼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冷冷逼問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你追那個人,原來,你來謝家別有目的,你在找誰?”
    “放手。”小七冷冷甩開她的手,急急追去。
    “那人已經出了金園,你一個丫鬟沒有主子的令牌是出不去的。”青鸞冷冷一笑,抓住她的手,“我勸你現在就和我回去,若是公子知曉的話,你以為那個男人還能活多久。”
    小七的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著麵色隱隱譏笑的青鸞,眉眼間戾氣縈繞。
    沒錯,謝昱那人明顯對鳳眼女子有著異於常人的癖好,她不能把清歌牽扯進來。
    青鸞麵色含笑,靠近她,低低地說:“小七,隻要我在公子麵前說一句話,那人就不會見到第二日的日出。你信嗎?”
    “我信,隻是我也相信你要是多說一句,你也不會見到第二日的日出,你信嗎?”小七鳳眼一挑,唇間泛出冰冷的笑意,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女孩,需要別人來替她背負血腥,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清歌。
    青鸞隱隱得意的笑容僵住,恨恨地看著她:“你快些隨我回去吧,晚了,公子要是問起,我可就如實回答了。”
    小七看了眼那人消失的方向,目光一柔,然後毅然轉身回議事堂。
    “記住,你欠我一次。”青鸞低低說道,轉身走向來時的路。
    兩人一進入遊廊,便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靠在遊廊邊,那人低頭看著手中的素色碎布,然後抬起頭來,目光深沉地看著小七破碎的襦裙下擺。
    不遠處,一行人不徐不慢地走來,當前一人氣度清華,薄唇勾起一朵涼薄笑花,淡淡地說道:“小七,誰把你的裙子撕破了?”
    小七在那樣深沉的目光中陡然心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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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感謝默v墨同學的2票粉紅票,非常非常非常感謝您的一路支持與鼓勵,有你們的支持真的很好,很好。
    昨日,打電話,說他要繼續完成他未走完的路途,這一次是騎車去尼泊爾,再輾轉走下去。那樣艱難的旅途啊,我開始失眠,擔心,不停地擔心,卻是什麽勸阻的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我們都是同一類人,為了精神上地追求可以拋棄一切,不問是否值得。
    我從未像現在這樣希望他能如普通人一樣,在某個城市定居,娶妻生子,而不是為了那所謂的精神愉悅感與追求,去經曆這樣身心的磨練。
    我無法說出一路順風的話,我隻是祈禱,祈禱這世上多些好心人,沒有種族之分,沒有國界之分,能在他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溫暖他獨孤艱難的旅途。
    願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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