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我本桀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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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離議事堂最近的之字遊廊裏,小七靠在遊廊的柱子上,看著遊廊兩旁的盆景。謝華容坐在厚軟的小榻上,遊廊裏擺上了精致的小桌,美人剛泡製的清茶的香氣隨風四溢,整個遊廊被封住,隨從們自動地退至遊廊外麵。
“十一,過來喝茶。”謝華容抬眼淺笑,朝站在不遠處的謝昱招手。
謝昱眼都沒抬,站在遊廊的外邊,看著一堆一堆的人顫顫巍巍地走過來。
“公子啊,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一陣嚎啕大哭聲傳來,幾個穿戴頗為不俗的中年男子硬是丟了老臉,從人群裏哭著嗷來了,那幾人顫抖地越過謝昱,卻是直奔謝華容而去。
“九公子,您可要為我們洗刷莫須有的罪名啊!”這幾人一奔進遊廊,便跪在謝華容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著,恨不得抱住他的大腿嗷上幾聲。
在謝家,謝華容素來寬容大度,聲名極好。這幾人一打聽到事情的原委不過是一個丫鬟經過遊廊時被刮破了裙子,偏偏是謝家十一公子偏寵的一個丫鬟,頓時就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起來,這,這,這天理何在啊?
謝華容唇間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這幾個在大庭廣眾下不要臉麵嚎哭的在謝家地位不低啊,他還記得其中一個還是家主的三夫人的弟弟,平日裏作威作福慣了,今兒讓他丟了老臉在這哭,往後就換他有些頭疼了。但凡能在謝家攬一個活兒負責的,後麵的關係都深了。
謝華容立馬說道:“蝶莊,還不扶幾位管事的起來,這大冬天的,地上涼著呢。”
美人蝶莊立馬走過來,溫言軟語地勸著。那幾人哪敢起來,也不敢讓這位美人扶,隻在哪裏哭喊得甚為淒慘。
這幾位管事在謝家都是憑靠關係進來的酒囊飯袋之徒,平日裏作威作福,欺上瞞下,撈足油水,倒也不得人心。謝華容早有耳聞,隻是沒將這些個人當一回事。
如今倒好,謝昱要發威,剛好拿這些人來開刀了。
“幾位怕是拜錯了人啊,是十一公子有事找你們。”謝華容咳了一聲
那幾人麵麵相覷,再看向黑衣錦袍,麵覆金色麵具的鬼見愁,嚇得一僵,在齊齊嚎啕大哭,隻不停地嚷著:“九公子啊,您要為我們洗刷冤屈啊。”
“閉嘴——”謝昱陰著臉,冷喝一聲。
眾人齊齊噤音,無人敢再哭喊一句。
謝華容笑著搖頭,今日一過,謝昱的凶名又要添上幾分了。十一啊十一,你老是如此凶,隻怕連美人都會被嚇跑的。
謝華容淡淡瞥了眼一旁的小七。這些人如此折騰,她倒是如若未聞一般,好定力,好氣度。
“你,過來。”謝昱指著其中一人,居高臨下地說道。
被指到的中年男子驚慌失措,癱在地上,冷汗滑過腦門,聲音直打顫:“十,十,十一,公,公子……”
餘下幾人一見謝昱沒指到他們,交換一個眼神,心裏一陣暗喜。
“天上人間的布匹裁製歸誰負責?”
那人原本麵色灰敗,一聽謝昱要追究的是布匹裁製,頓時大喜,叫道:“十一公子,這個是劉管事負責的。”話沒說完就一把爬起來將躲在一邊的劉管事拉了出來。
“姓李的,你,你。”那劉管事恨的咬牙切齒,卻無暇顧及,隻跪倒在謝昱身邊,哭喊道:“十一公子啊,這些布匹衣裳都是進貢的上品啊,小老兒我真的不知道它會破的啊,是那該死的欄杆惹得禍啊。”
“是他,欄杆就是姓劉的負責的,我就說嗎,這好好的庭院,好好的湖泊,偏偏要建什麽遊廊,都是他的錯的。”
“你胡說,這庭院規劃是主子的事情,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監工,我,我冤枉啊。”
“十一公子,我們冤枉啊。”
謝華容看著這幾個大老爺們和著在那唱一台戲,將謝昱逼得麵色鐵青,不禁忍俊不禁,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他還真沒有看出來,這幾人的演戲功夫還真的不賴,想來來時就商量好了對策,一邊胡攪蠻纏地拖著,一邊搬救兵去。這救兵啊,可要來遲點,若是來早了攪了謝昱的事,謝昱怒起來,以後的日子就難了啊。
這幾個領頭的人一鬧,遊廊外的哪個不是有幾分眼力的,立馬跟著嚎啕大哭起來,頓時場麵十分熱鬧。
謝華容甚為開懷地淺笑,熱鬧點好啊,免得這日子過於平淡了點。隻是這哭相也太差了點,謝華容淡淡搖頭。
“鬼麵,誰再鬧,直接丟進地宮。”不大不小,異常陰冷的聲音凍結全場。
謝昱冷哼一聲,眾人心肝跟著抖了一抖,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這位主子的事跡,他們誰人不知,那可是說殺就殺的,再說一入地宮,這輩子就算毀了。
這就是威懾了吧。
小七在一旁微冷一笑,對眼前的鬧劇視若無睹,謝家十一公子要殺誰,還用得著拉到人前如此折騰嗎?他們這是做給她看呢,也是做給謝家所有的奴才們看呢。這就是主子的權利,生殺予奪之權。
“十一公子,我們雖說是家奴,死不足惜,可是就算是死也要有個說法啊。”劉管事恨恨地說,隻要再拖一會兒,等他姐來了,就有救了。
謝家十一公子身形一動,走至他麵前,金色麵具折射出淡淡陰森的怒氣。
“我若想殺你,不需要理由。”
那個劉管事隻覺全身都被籠罩在一股陰冷刺骨的殺氣中,那氣息不停地割裂著他的皮發,慢慢滲進皮膚肉裏,幾欲窒息。
“十一,”謝華容淡淡開口,“我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地事情,這樣吧,讓他們向小七陪個不是,就算了。”
這一場戲不過是他配合謝昱,演給小七看的,哪裏是真的要殺了這些人,隻是謝昱見小七從始至終漠然以對,倒是真的有些怒了。謝華容一見情形不對,便淡淡將問題引向小七,否則謝昱怒了殺了這些人,鬧了起來,連帶他自己都是有些頭痛的。
“隻要小七不追究,我也不會追究。”謝昱淡淡說道,收起滿身氣勢,那個劉管事如同爛泥般癱在地上,麵色如土。
其他人頓時大喜,隻覺謝昱的話從未如此動聽過。隻是小七是誰,誰是小七。
謝華容微微咳了一聲,目光看向一邊的小七,眼尖精明的管事們頓時恍然大悟,齊齊撲向小七,哭喊道:“小七姑娘,救命啊。”
眾人如同見到救星一般高喊道:“小七姑娘,您大發慈悲吧。”
小七後退一步,鳳眼看向沉默不語的謝昱和淡笑優雅的謝華容,憤怒翻滾如浪,似乎要將她淹沒。
你們逼我,你們拿這謝家滔天的權勢,滿堂富貴來逼我,逼我認清現狀,逼我誠服於你們謝家的權勢,逼我誠服於你們手握的大權。
你們要我低頭,要我向謝昱低頭,為了這些人向他軟言細語低頭,然後呢,逼我失去這一身傲骨淪為奴才身骨,困在這豪門深宅萬劫不複。
這就是上位者的心思麽,為達目的可以拿無數白骨來填埋,若是她不答應,她不低頭,那麽這些人就要命喪黃泉嗎?
小七抬眼看向謝昱,鳳眼中閃過憤怒,再看向淺笑的謝華容,冷冷一笑,然後轉身拂袖而去。
“鬼麵,將這些人都丟盡地宮。”身後是謝昱冰冷刺骨的話語。
他在逼她,依舊在逼她。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小七身子一頓,指尖狠狠刺進掌心,然後漠然地轉身,走向謝昱。
她直直地走過去,近的能看見他麵具後麵常年如墨深沉的眼。
“為什麽你總是坐著我極其厭惡的事情?”
謝昱冰冷一笑,低沉地說:“你也從來沒做一些我喜歡的事情。”
“你放了這些與我不相幹的人,我告訴你原因。”小七微微淡漠地開口。唯有如此了,她絕對不會為了任何事情舍棄一身桀驁。
謝昱深深地看著她,許久才說:“好,今晚就告訴我原因。”
小七微微皺眉,然後轉身,越過眾人直直離開,唇間泛出一抹淡漠譏諷的笑花。不過是想知道她隱瞞的事情,何必折騰出這麽一場大的鬧劇,還是他們以為能借助流言蜚語將她圍困在這腐朽不堪的謝氏門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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