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深淵的浪漫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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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書包跟在邊堯後麵,他寬闊的背影隨路燈變化角度,一次又一次地籠罩在我身上。路邊的小樹枝葉稀疏,風一吹便成堆地落下黃葉,但這些落葉仍舊懷念著青春時的濕潤,還不至於幹枯,踩在腳下並沒有清脆的聲響。
“你手汗為什麽這麽多?”邊堯忽然開口了。
“啊?”我愕然抬頭。
“手汗,我剛才拿你的劍,都是濕的好麽。”邊堯伸出修長的五隻虛握了握,瘦長的剪影好像某種妖怪。
“你自己要拿去的。”我咕噥道,“又不是我非把劍塞給你的。”
邊堯神色有點古怪:“這次也就罷了,其他時候也……”
我莫名道:“什麽意思,什麽其他時候?”
邊堯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責怪我似的,又迅速扭回臉去繼續朝前走了。
我緊追兩步,來到和他平行的距離,挨著他肩膀問:“啊,你是說在靈域裏我拿著金蛟剪的時候?我也出手汗嗎,你能感覺得到?”
“當然了!”邊堯沒好氣道。
我腦中浮現出一條卡通蛇滿身滑溜溜地,被人抓在手裏昏頭昏腦的樣子,笑了兩聲,問:“所以剛才你是怎麽知道他假動作之後要攻擊哪一邊的,還有你之前說的……你能看見對方下一步的動作?”
“這不是基礎嗎,”邊堯說,“戰鬥的時候,一個人的眼神、肢體動作、肌肉發力的走向,都可以明顯看出他下一步的走勢,而且剛才那個人速度又不特別快,留給你反應的時間簡直綽綽有餘。”
“可是你完全是提前等在那裏打他誒!”我激動道,“你沒看見他那個錯愕的眼神,哈哈哈簡直太爽了。”
“你和他打的時候我不是在旁邊看了半天嗎,每個人都帶著固有的戰鬥節奏和習慣,”他比劃了一下,“比如他每次直劈後要變化攻擊方向的時候,眼神都會不自覺地朝那邊看。比如你,每次要橫切時,為了帶出力道,都會往反方向先轉一下腰。”
我興奮不已:“邊堯,你來教我用劍吧!怎麽戰鬥,怎麽預測對方接下來的動作什麽的,你來教我吧?”
邊堯瞧著相當無奈:“啊?我不是一直都在教你嘛?每次在靈域裏我說得自己都嫌囉嗦了。但是你這個家夥,我說三句你也就聽進去一句,就知道嘰哇亂叫地滿場跑。”
“不是那種啦!我說的教我,是平常在現實中和我對練。你光用說的我怎麽能理解,而且在靈域裏每次怪都要騎到我臉上了,哪裏有閑心觀察什麽肌肉發力的方向。”我把書包摔在肩膀上,伸了個懶腰,感歎道:“之前褚小狼跟我說你劍術很厲害我還不相信,是真的厲害啊!”
“喂!你不相信是什麽意思?”邊堯豎起眉毛,用彎曲的食指關節敲我腦袋。
我一把抓住他冰涼的指頭,厚著臉皮說:“別管那些了,教我吧?叭叭叭???”
邊堯嫌棄般地抽回手指踹進自己懷裏,麵皮有些發紅,但又似乎是暖黃路燈造成的錯覺:“知道了,囉嗦。”
不出多時,我倆再次來到之前釣魚未果的自助餐廳。進門之後,邊堯衝著來招待的服務員嘀咕了幾句,又亮出一張小卡片,估計是那不知從哪抽來的餐券,還沒看清楚就被收了起來。
姚澄和小菲還沒到,我倆便找了個角落先坐下——已知這裏是相當昂貴的自助餐廳後,我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裏的菜品和服務質量似乎高得有些不同尋常。整間餐廳非常安靜,隻有小聲交談的細語和些許餐具相碰的聲音,放眼望去,每個人都穿得頗為講究,隻有我和邊堯像兩個走錯地方的勤雜工。
“這次約來的人是誰?”我問。
邊堯掏出手機遞到我麵前:“是這個人。你看,他開始打招呼的方式,和孫先生女兒收到的信息幾乎一模一樣。還有這裏,他在找聊天切入的話題點時,對我們為小菲捏造的現有信息做了很多分析,從女方可能遇到的家庭和學校狀況入手——於是我故意在小菲的假朋友圈裏發了一些考試不理想和跟家裏吵架的內容,他果然就刻意問來安慰他。”
“之前孫先生女兒工作不順利的時候,就是被他各種關心理解,才答應出來和他見麵的。”我翻了翻,指出:“他用的id雖然不一樣,但是年齡身高這些信息都差不多。”
“對,”邊堯點了點頭,“因為這些外貌體征如果和實際差距太大,見麵的時候對方一眼就能感覺出來,看那張照片這人長得不算差,也沒必要作假。”
這時我手中的電話震了一下,彈出一條信息,是姚澄發來的:我們到樓下了。
邊堯回複說:你來進門右手邊的角落裏找我們,小菲我已經幫他訂好在6號桌。
我伸長脖子去找6號桌,發現正是我們前方不遠處靠窗的位置。那裏光線不錯,前後桌都沒有別的客人,從我們這個角度根本不需要費心去看便一覽無遺。
小菲先一步走了進來,他戴著那頂粉色的假發和一個千鳥格的貝雷帽,外麵裹著厚厚的大衣,這段時間得流感的人很多,他戴著口罩的樣子並不特別引人注目。
服務生將他引至6號桌背對我們坐下了,方便我們能夠清楚看見即將坐在他對麵人的臉。
約定的時間很快到了,我不好太過明顯地張望,隻能不停喝水,很快把桌上三人份的水全喝光了。這時,我忽然看見看一個男人自門口被服務生引入,直朝著小菲所在的桌子走來。
我也顧不上自己打量的目光露不露骨,盯著他的臉一個勁兒猛瞧——那人從較暗的過道行至桌邊,臉暴露在燈光之下,果真和那張結婚照上的男人一摸一樣!
現實生活中的他看起來更是與一個普通上班族無異,男人帶著金絲邊眼睛,穿著白色襯衣和灰色外套,看起來溫和且毫無攻擊性。我當即就坐不住了,正欲起身接近他時,卻見又一個男人跟在他身後,也拉開椅子坐下了。
那男人戴著壓低的鴨舌帽,隻能看見下巴的線條,他雙手插在寬鬆的棒球外套兜裏,坐下後翹起二郎腿,將馬丁靴搭在穿著直筒牛仔褲的膝蓋上。他動作十分放鬆,坐下的動作如此嫻熟自然,好像早就和小菲約好一般。
“怎麽回事?”姚澄見狀不禁愣了。
“我也不知道,”我搖頭說,“邊堯?”
我轉頭去看邊堯,隻見他眉頭緊鎖,死死盯著那一桌的動向。
我也隨他的目光看過去——小菲的背影僵直了,大概也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迷惑不解。對麵那中年男人衝他禮貌性地笑了笑,但並未開口,反倒是後麵那莫名加入的陌生人,他帽簷下的嘴角扯開來,露出一個微笑。
他抬動胳膊,手指捏上帽簷將之一把摘下,露出一張年輕的麵龐。隻是那帶笑卻銳利的眼神根本沒在注視他對桌的小菲,赫然是直勾勾地盯著角落裏的我們!
“咣!”身旁一聲悶響,我和姚澄都嚇了一跳,扭頭看去見邊堯已經站了起來,他站得太急,椅子翻到在身後。
餐廳裏的人難免側目朝這裏看了看,不過倒是一秒後便興致缺缺地收回了目光,服務生連忙過來扶他的凳子,但邊堯以及離開桌邊大步朝6號桌走去了。
我來不及拉住他,隻能趕緊跟上去,隻見邊堯一把拽住小菲的胳膊將他拉起來,說:“快離開,和姚澄一起走。”
那男生卻一把按住他的手,說:“為什麽?不是要吃飯麽,怎麽剛來就要走。”
邊堯說:“放手。”
我有些吃驚地看著邊堯——我從未聽過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即使是我初次和他見麵、追著他逼問姚靜的事時,他也不曾用過這樣帶著冰碴子的語氣。
那男生笑意盈盈地看著他的眼睛,邊堯也低頭俯視著他,兩人對視了幾秒後,男生率先鬆開,雙手舉過肩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聳了聳肩。
“開個玩笑而已。”他無所謂地說。
我鬧不清狀況,隻能來回在他倆和另外一個人臉上掃視——我們設局想要引誘出來的男人此時就坐在這張桌上,邊堯卻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他雙手老實地交握放在桌上,偶爾還拿起服務生準備的免費白水來喝。
邊堯開口了:“你為什麽出現在這裏,你和這人有關係?”
男生反問道:“你覺得呢?”
邊堯冷冷道:“你現在說你和這人所做的事情沒關係,我就放你走。”
那男生笑起來:“你騙誰呢,我的能力是什麽你最清楚不過了,你能不知道我和這件事有沒有關係?”
什麽意思,我問:“邊堯,你認識他?”
“這就是你新的搭檔嗎邊堯,”男生說,“我觀察你們倆好幾天了,並沒有看出他有什麽不同於常人的地方啊。”
我吃驚地瞧著他,心中一個隱隱的猜測浮現出來。
“這位小哥,作為初次打招呼的見麵禮,我就來告訴你我作為術體的能力是什麽吧。”
他是說了術體嗎?
男生接著說說,“作為言靈,大抵是要在靈域裏才能發揮作用的東西,但是我呢,在本世界也可以擴大精神暗示的效果,甚至直接影響一個人的悲歡喜惡。”
邊堯別過頭,不屑道:“嗬嗬,說的自己好像什麽魅惑大師一樣,不就是個烏鴉嘴。”
我反應過來了:“是你!在這一係列相親騙局背後,對受害者下催眠的人是你!”
他眼中浮現出一絲令人不悅的詭異神色,勾著嘴角開口道:“你好,我叫相無征,也是邊堯曾經的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