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夜的抉擇 (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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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齊看著邊堯關掉電腦,問:“確定我們的ip地址不會被反追蹤嗎?”
    邊堯說:“嗯,這次找專業人士弄的。”
    “專業人士,”翟齊指著我,問:“難道是這位嗎?”
    “不是我啦!我的遊戲角色張喬治才是黑客,師兄你醒醒!”我說,“是小菲的哥哥姚澄,你也見過他好幾次吧?這次是他幫我們設置的。”
    翟齊“哈哈”笑起來,說:“就是看你們倆一臉嚴肅的樣子,逗逗你們嘛。”
    我瞪著他,邊堯拉了拉我,問:“你有什麽感覺?”
    我看翟齊打哈欠,說:“我也有點困。”
    “什麽啊,誰問你那個了,”邊堯戳我腦殼,“我問你掉san的時候什麽感覺,你當時臉刷白,出了好多汗,難不成那個隻是一個遊戲設定的反應?”
    “哦,不,那個……”回想起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我心情頓時又不可避免地變得沉重。為了讓邊堯月哥他們也能夠對這種精神攻擊產生預警,也是為了翟齊能夠理解過往那些受害者是什麽體驗,我竭盡所能詳細描述了一番我所感受到的——雖然我並不明白這個遊戲是如何透過vr讓我有了那麽真實的體驗,但那種黑暗的籠罩是實實在在的。
    隻是我尚未說完,邊堯再次打斷了我:“沒問你那個。”
    我徹底納悶了:“咦?那你是問什麽?”
    邊堯眼中透著焦急:“問你感覺怎麽樣,難不難受,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現在還難受嗎?”
    “哦。”我愣道,結結巴巴地:“不,不難受了。”
    “真的嗎?”邊堯露出懷疑的眼神,手貼在我額頭上,大概是看我一臉呆滯,又泄憤般地捏著我的臉胡拉亂扯:“看你比平時還不聰明的樣子。”
    “喂!”我憤怒地拍開他的爪子,“我這不是為了你們在努力信息共享嗎!”
    正當我倆又要打作一團之時,我餘光忽然瞥見翟齊在本子上寫著什麽,不由得好奇道:“師兄你在做筆記嗎?你在遊戲裏發現什麽值得注意的心理學問題嗎?”
    “注意是注意到了,但不是在遊戲裏。”翟齊咬著筆杆子笑眯眯,“我覺得你倆很有意思。”
    “怎麽了,”邊堯立刻一臉警惕,“這個人在說什麽?”
    “按說小鄒情商也不低啊,”翟齊意有所指地說,“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怎樣,什麽會這樣?”我也被他說得心裏打鼓,小心翼翼地問:“師兄,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聽著這麽害怕。”
    “沒什麽,你不用在意,這是我的附加觀察日記,我想要看看……最後會花多長時間。”翟齊說。
    我抓狂道:“你剛才省略了什麽吧師兄,省略號裏到底是什麽啊!”
    “需要給你個瓜子磕嗎?”月哥實在看不下去了,“說正事。”
    “嗯嗯,月哥你之前想要調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嗎?”我問。
    月哥搖搖頭:“暫時還沒,第一次進去感覺完全是熟悉遊戲流程的,不過另外兩個玩家應該都不是第一次玩遊戲了,那個叫趙英俊的小賣部老板思路清晰,很熟悉這一類跑團遊戲的套路。而那個鐵柱,雖然並不顯眼,但做事謹慎小心,估計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認慫保平安,”我說,“有危險的地方都先讓別人上去試試,遇到戰鬥輪第一反應是跑。這種人雖然戰鬥什麽都不行,但在遊戲裏多半活到最後。”
    “再說說那個主持人吧,”翟齊說,“是真人在後麵扮演的?為什麽跟個機器人一樣。”
    “理論上,守秘人是完全中立的,他不會表露自己的立場和態度,也不該劇透,就像一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我說,“不過為了劇情的開展,守秘人是一定會誘導你的,有時候你會看見守秘人默默投骰子但是不告訴你結果如何,那就是所謂的暗投,他會用這個方式判定某些意外事件是否發生,或者某些謊言是否被心理學識破之類的,不過他不會明確地告訴你,你隻能通過他的描述來判斷。”
    “更何況這不是普通的跑團遊戲,這個守秘人絕不會讓我們好過。”邊堯說。
    “還挺複雜。”翟齊再次打了個哈欠。
    我問:“那師兄你晚上還回去嗎?已經三點過了,你開車會不會不安全啊。”
    月哥也站起身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露出一截精瘦的腰:“有什麽事兒明早再說,家裏應該還有空著的客房,都可以用,我去睡覺了。”
    “不用了,”翟齊說,“還要收拾客房多麻煩啊,我可以睡小鄒屋裏。”
    我愕然道:“誒?”
    “我今天出門前剛洗的澡,很幹淨的。”翟齊誠懇地說。
    我滿頭問號:“問題並不出在這裏?”
    翟齊做了一個趕我走的手勢:“你和小蛇睡去,你們年輕人擠一擠沒關係。”
    我從未聽過如此大言不慚的言論?!
    然而翟齊已經十分自來熟地溜達進我的屋裏,我既打不過他也不敢打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鳩占我巢,還關上了門。數秒之後,門再次打開,埋伏在屋裏的藪貓被揪住後脖子丟了出來,門重新被關上了。
    我和貓大眼瞪小眼。
    一轉頭,竟然邊堯也溜了,我連忙尾隨在他後麵,趁他關門的當下把拖鞋卡在門縫裏。邊堯撐著門,無語地看著我。
    我:“你也嫌棄我嗎?我睡覺很老實的,好心收留我吧老爺。”
    邊堯咬肌動了動,不知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咽了下去。他讓開一道縫,卻又不完全退開門邊,隻是充滿壓迫感地瞪著我,似乎在試圖用氣勢將我逼退——我無動於衷,額頭擦著他下巴這樣硬擠進去。
    好不容易從看門惡蛇處脫困,剛沒向前走兩步,這壞蛋居然伸腿拌我,害我直接臉著地摔在床沿上。我正想回頭和他戰個你死我活,邊堯已經一腳踩在我背上——雖然他沒穿鞋踩著也並不痛,說:“開靈域看看。”
    我:“啊?”
    “開靈域看看,那個掉san的設計,我怕對精神體有什麽影響。”邊堯解釋道。
    我反應過來:“哦,好的。”
    站起身來拉了拉衣服,我想了想,又說:“哦,我明白了。”
    邊堯滿臉不屑,嗤笑道:“嗬嗬,你明白什麽了?”
    “我明白過來,你剛才問我感覺怎麽樣,原來是在擔心我。”我說。
    邊堯臉僵掉了。
    “嗬嗬,被我說中了吧。”這下輪到我大聲冷笑。
    邊堯一頭紮進被子裏,說:“我睡覺了。”
    “誒!別別,來幫我看看靈域啊。”我伸手扒拉他,“萬一我黑化了怎麽辦,快來看看。”
    見邊堯紋絲不動,我老實地閉上眼,將麥浪碧湖的世界徐徐展開,暖風拂麵,陽光普照,我的心情一下開朗了不少。
    嘴上說著睡覺,但精神體還是很誠實的邊堯插著兜站在湖邊的一棵大樹下,他一抬頭,康定大木棉便隨風抖落了漫天桃色的花瓣,掃過他的臉頰洋洋灑灑飄落在湖麵上。他撿起一塊石頭在手中墊了墊,彎腰打出個水漂,環顧一圈說:“這裏還是這麽傻白甜啊。”
    這顆大木棉是新出現的,我很好奇地看著這顆巨大的、滿是花朵的樹。
    他伸出手舉在空中:“過來。”
    我走過去,任他把手放在我額頭上,肌膚相觸的地方溫溫熱熱。我感到體內的龍魂和蛇魂產生了某種神奇的共鳴,一股柔和的力量被喚醒,並從靈契的牽絆中化作千絲萬縷遊蕩過來,洗滌了我的周身。邊堯的聲音響起:“應該沒什麽問題,改天讓翟齊來給你看看。”
    我睜開眼:“你不討厭他啦?”
    邊堯淡淡地說:“我討厭他幹什麽。”
    他朝遠處張望了一下,說:“雪山那邊都變得挺清晰,你靈域現在已經很穩定了。”
    “是呢,你看。”
    山野間回蕩著一聲清嘯,邊堯一回頭,正巧看見一條半透明的古龍從湖水中鑽出,鹿角衝破滿是花瓣的湖麵,胡須如海浪般抖動著。龍身並未完全露出,又一頭紮進水裏,長長的背脊自水麵上緩緩掠過,好像巨鯨,又像水怪,帶起的水花落下後形成一道彩虹。
    邊堯看著龍尾消失的湖麵良久沒有說話,他又向前走了兩步,蹲下來湊在湖麵上看。他伸出手指攪和了一下湖水,出神地看著手指上閃閃發光的水珠。
    我走到他身後站著,從他頭頂看我倆在湖中的倒影——水麵雖然逐漸恢複平靜,卻仍帶著鏡麵所沒有的失真。我看著湖麵反射出的邊堯,情不自禁微微笑了笑,邊堯手肘搭在膝蓋上,無甚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這時候,湖水再次波動,漂浮著的花瓣樹葉被攪亂。龍的頭顱衝散了我倆的倒影,自水麵浮出,幾乎和我倆加起來的身形差不多大,一龍一蛇之間僅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
    邊堯試探性地舉起手,又帶著不一絲確定,細長的手指停在了空中。我自背後蓋住他的手向前伸,一起放在龍頭前額正中的靈台處。碰到那半透明龍魂的一刹那,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接觸到的地方瞬間實體化,金色的龍鱗自我們手下徐徐展開,好像染料浸潤畫布,瞬間成就了一方山河。
    每一片龍鱗都閃耀著千百種無法形容的光芒,它們看起來無比堅硬,好似削鐵如泥的寶劍,又像神力無窮的聖器,充滿了冷硬強悍的美感。我聽見邊堯輕輕抽了一口氣,我也沒見過這場麵,手都有些抖了。我們這種緊張的情緒似乎破壞了這裏穩定的磁場,龍高高地揚起頭來,潛入水中不見了。
    邊堯翻過手掌,上麵全是粼粼金粉,我好奇地去揉搓他手指。隻是他本就蹲在岸邊濕漉漉的石塊間,我又趴在他背上,一個重心不穩,我倆同時朝湖裏栽去。天旋地轉之間,我連忙將靈域收起,我倆一咕嚕滾到了柔軟的床鋪裏。
    邊堯下意識去看自己手心,那裏當然是什麽都沒有的,我覺得他這樣子有些呆萌,情不自禁去抓他手指頭。卻被他反手一把捏住,直接舉過頭頂,邊堯的臉在我麵前迅速放大,涼涼的鼻尖也戳到了我臉頰上。
    “怎麽了?唔……”我瞪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邊堯退開些,一手握著我手腕,手肘撐在我耳邊,說:“這是治療。”
    “治療什麽?”我茫然地問。
    “幫你恢複san值。”他說,“親一下,不,親十下回一點,我任務書上寫的。”
    我聞言忍不住笑起來:“你胡說。”
    “是真的。”邊堯帶著一臉認真的稚氣,他又湊過來,“兩下了。”
    十秒過後,我說:“還有,還有八下呢。”
    邊堯:“嗯。”
    可他不動了,單是這樣看著我,這時我們的心髒挨得很近,心跳都在共振。
    我問:“那你的任務書上說,你需要回血的話怎麽辦?”
    邊堯勾了勾嘴角:“哦,那就麻煩了。”
    “怎麽個麻煩法?”
    “首先,像你這樣穿這麽多衣服是不行的。”邊堯手伸到我t恤下麵來,冷血動物偏低的體溫激得我抖了一下。他的手一路上滑,掠過胸口來到肩膀,我配合地挺起背、舉起胳膊再抬起頭,衣服就被脫掉了。
    邊堯放在我身上的手很快就被我的體溫烘熱了,這個認知讓我感到高興,好像和我貼在一起,他就變得和我更像、更相似,同我更親近了一樣。
    “看見你這個笑眯眯的樣子就討厭。”邊堯說。
    他之前也說過這句話,彼時惡狠狠的,一副想要揍我的樣子,此刻卻帶著些許無奈,那無奈聽得人心癢癢,叫我很想逗一逗他,或者親一親他。素日裏總是麵容冷酷的小蛇已經離我太近了,近到他周遭豎起的牆轟然倒塌,殘磚石塊化作沼澤的霧氣,在太陽下一蒸便隻餘下潮濕的餘溫。我透過那些朦朧的水汽摸了摸他的臉頰,小蛇真帥,我想,那些曇花一現的笑意盈盈,那些困倦時難得一見的毫不設防,還有此時令人心動不已的凝視,都是隻有我見過的樣子。
    我忽然想——也許是因為邊堯站在那裏,所以那裏才長出了一顆開花的樹。
    霧氣全都蒸幹後,他眼中隱隱盛著的溫柔情意終於被我發覺識別,那雙澄澈的眸子似乎是在問:你這個笑眯眯的壞家夥,究竟是誰把你慣成這樣的?
    “是你,”我說,“是因為看到你,所以才覺得開心,忍不住就想笑,看什麽都覺得好,連不好的事也變得不難忍受。”
    “你能不能要點臉,害點臊,這種話說出口不羞恥嗎?”邊堯似笑非笑道。
    “不會,我不要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不是特別喜歡這麽不要臉的我啊?”我故意學他的音調說,“這猴子真好真可愛啊,真香真香。”
    “沒有。”邊堯快速說,“我喜歡我自己。”
    “你不要別扭啦,現在沒別人聽見的,你就悄悄告訴我吧。”我焦急地哄勸道,“況且你喜歡自己是怎麽回事,你是烙鐵頭,不是水仙花。”
    “是真的。”邊堯認真地說,“是因為和你在一塊兒,我變得更加喜歡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