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廣陵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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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吹的有些放蕩。
    王夜的腦袋上也染上了幾絲白與紅。
    “司小執事謬讚,那些人‘不自然’也隻是因為我的職務罷了,畢竟身為禁王,得罪的,可不止一個兩個。”陳雙安搖著腦袋苦笑道。
    “是的呢,大哥。”
    “...陳湘雨。”王夜麵色凝重,想要站起,卻又坐立不動。
    “二妹,跟義父大人請過安了麽...”陳雙安朝著陳湘雨打著招呼。
    陳湘雨並不回答,反而道“大哥,小妹可是聽到琴聲才來的,怎地停了?”說著,坐到了王夜身旁——
    司錦與王夜之間。
    ‘這個女人....’王夜麵色隱晦的有些不快。
    司錦不禁咬了咬下唇。
    “奕候大人。”朱淩打招呼道。
    “恩,舉將怎不給我倒茶呢?”陳湘雨皺著眉頭。
    朱淩有些尷尬,揉了揉後腦勺,說道“奕候大人,我隻帶了五個茶杯...”
    “是麽...”陳湘雨略有深意的看了眼陳雙安。
    然後——
    自然的拿起了王夜的杯子,看了一眼,輕嗅鼻尖,便喝了一小口。
    “唔?”陳湘雨疑惑一聲,而後輕吹了一下茶杯,水汽飄散。
    “芽頭碩壯扁平,色墨綠,潤澤而明亮,條索緊結,幹淨幹練,香氣不明顯,若隱若現。輕吹一口濕潤的地方葉色黃且幹澀,聞有冷感,這是——青帝賜你的恩施玉露。”
    “不愧是奕候....”陳雙安感慨道。
    “不過唱過幾次所以便也知道。”陳湘雨淡然說道。
    ‘完全被比下去了阿!錦姐姐...’司涼麵上雖然並不在意,可心裏卻在呢喃。
    “雙安大哥,我可是特意來聽你彈琴的呢...”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雙安說著,雙手輕動,飛揚在琴弦之上——
    琴音淡淡憂傷,轉而激昂憤慨。
    “...”陳湘雨眼神有些發冷。
    ‘不愧是禁王陳雙安阿!’司涼心底感慨一聲。
    司錦微動瞳孔,略顯擔憂的望了眼王夜。
    “零兒....”陳湘雨喚聲鬼姬,聲音似無奈,惋惜。
    鬼姬身形突現陳雙安身側,手中微細絲線竟向著陳雙安手腕射去!
    “大膽!——”朱淩一聲怒喝,虎目大瞪。
    颯颯颯——
    朱淩解開繞在腰上的纏腰劍,在手中揮舞而發出聲響。
    沒有一絲聲音。
    朱淩挑開鬼姬射出的絲線後,駐立在陳雙安身後——陳雙安伸手擋下想要進攻的朱淩。
    “二妹,你過了,我,可是禁王。”陳雙安依舊坐著,沒有看陳湘雨,雙手撫平琴弦。
    “嘻,禁王又如何?吾可是夜冰台雙候之奕候!”陳湘雨聲音由溫轉冷。
    王夜一聲不吭,他也是聽出琴音的含義‘果然,夜冰台大多是想我死——’
    “二妹這是何意?當真想要萬劫不複?”陳雙安站了起來,聲音冰冷而不失風度。
    “嗬,萬劫不複?憑你禁王陳雙安?就算沒聽過,也該明白《廣陵散》是何意吧?禁王你就這點小聰明,可難登大雅。”
    “大雅?我隻是要告訴你,王夜不死,夜冰台不會安寧!”
    “這就是你約這二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自擬正義、貌似聖人,禁王你,還真是自大呢!”
    “放肆!”朱淩有些忍不住。
    “是誰放肆?!區區八將也敢插嘴我和禁王的對話?!零兒、玖瑰給我殺了他!”陳湘雨語氣森然,竟動了殺機!
    場麵越發的控製不住——
    朱淩一人獨戰雙姬,雙姬手段詭異無窮,蜃姬前段相纏,鬼姬後段偷襲,每次在要擊中蜃姬卻又被鬼姬搞得不得不去放手,幾下便以有些招架不住。
    “住手!”
    聽到幾分威嚴的岔喝,三人停手觀望,卻發現岔喝的,竟是司錦!當下,轉頭看向自己的主子,詢問其意,卻發現王夜等人都在看著司錦。
    “雖然沒有說過,但是,我和王夜並沒有關係,你們所擔憂的事情,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五主皆不是笨蛋,萬不可能因為便開戰!所以,你們,不要,莫名其妙!”司錦站起身子,說到最後一句,更是一字一頓。
    “沒錯呢,雖是我姐弟二人主動相求合作,但,夜冰台也不能這樣欺負我姐弟二人,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提。”司涼緊隨著司錦說道。
    “....”陳雙安有些無言,深意的望著司錦。
    “看來,是禁王大人自作主張呢!”陳湘雨輕撫著嘴唇,嬉笑著。
    “也罷。”陳雙安搖搖腦袋,抱起‘焦尾’轉身便準備離開。
    “雪爐堪稱人間仙境,在這養老,也是不錯。”走之前,陳雙安留下最後一句話。
    朱淩緊緊的跟在陳雙安身後。
    司錦司涼也是沒有停留片刻,向著另一個方向離開。
    “王夜,你好自為之。”司涼微微停留腳步,他是希望王夜能夠出去雪爐的,雖然,不是什麽好意。
    半晌,王夜喝完手中茶杯的恩施玉露,才淡淡發言“‘恩施玉露’好茶,好名字!”說著,猛地把手中的茶杯捏碎!
    鮮血,從王夜指縫間低落。
    “噢?那裏好?”陳湘雨揮手告退雙姬,做到王夜正對麵道。
    “你說呢?”王夜語氣冰冷,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人家不是很明...”
    “給我收起你那一副嘴臉!如果有機會,我,第一個殺你!”
    “...”陳湘雨收起臉上的笑容。
    “夜哥哥為什麽不懂呢....”
    “人家,可是真心喜歡夜哥哥的呢!”
    “放屁!”王夜毫不動情。
    “真的呢!因為喜歡,所以才出此下策,能讓夜哥哥留在我身邊呢!不然,以夜哥哥的實力和身份...又怎能進的了雪爐呢....可夜哥哥,卻不明白人家的苦心呢?...看到夜哥哥受傷,人家的心,也在滴血!”陳湘雨楚楚可憐,語氣十分低落。
    “...這就是你拿來控製我的說詞麽?”
    “夜哥哥已經是副月將了呢!人家說服了父親大人,給你了一個空缺呢!”陳湘雨一改低落,轉而興奮道。
    “嗬,你以為我真的會答應你?去配合你完成你的計劃?”王夜嗤笑道。
    “恩?夜哥哥,你真的以為人家有什麽計劃嗎?”陳湘雨一臉無辜“怎麽可能呢?堂堂五主,怎麽會為這些滑稽的理由開戰呢?”
    “....那就放我離開!”王夜站起身子“既然如此,放我離開!”
    “不行呢,我真的很喜歡你呢,夜哥哥。”
    “....”王夜無言以對。
    “其實,夜哥哥,你不想報仇麽?”
    “....”繼續無言。
    “以夜哥哥的身份地位,何時何日才能報的了整個師門的血仇呢?人家可是在幫夜哥哥呢,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夜哥哥怎麽連這點都不明白呢?你真的願意看著王柏逍遙自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堂堂柱王,萬人敬仰,你真的願意看到麽?你不想揭穿他的麵目麽?你不想讓他跪地求饒?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還是你,真的認同了他的借口?所謂氣量的借口嗎?亦或者,夜哥哥,你怕了?你怕你銀眸不完善,滿身漏洞,不是他的對手?”
    “夠了!”王夜怒喝打斷陳湘雨的言論。
    “沒夠呢,夜哥哥,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是真的在幫助你,除去以商為基的金閣,五主第五的東宮太子路盎司年少輕狂,猛龍過江般一夜成為五主,可何嚐不是發展太過導致內部不夠和諧?整日裏焦頭爛額整理著內務?所以,這個,不行!第二星耀會外黑內白,扶持如今的聯國以傾盡全力,更在防備著第一的隱仲盟,怎可能向夜冰台出動?至於隱仲盟,嗬嗬,他們,所圖的...更不可能對任意主動手。”
    “...我一定要加入五主才行嗎?!”
    “你以為沒個地方都能出一個路盎司嗎?關洲混亂不堪,民風野蠻,路盎司家族屹立關洲已不下百年,直至如今,才能一鳴驚人,一夜成為五主!你真以為那太子以一人之力便帶領東宮成為五主嗎?真以為五主隨隨便便就能做嗎?不入五主就永遠不可能知道五主的實力!以夜哥哥如今的發展時間,恐怕,五百年後,也難以報的師門血海深仇!”
    “...我不相信你所謂的喜歡我。”王夜如此說道。
    “王夜,強如我姐陳紅袖,也隻說夜冰台年青一代第一高手,強如王柏,也隻蝸居在夜冰台整日無所事事,強如王動、白顏菡也隻得整日嘻嘻哈哈到處裝瘋賣傻,強如妖孽的,我,也隻能做一個沒有實權的奕候,五主的實力,超乎你的想象!每個有實力的人,都不甘於平凡,即使萬人之上,即使人人稱大人,可,戰場,才是我們的歸屬,卻為何整日如此?因為,沒有台主的命令,我們不敢,沒有台裏的支持,我們無處用力,即使強如我們,也得聽從別人的命令,你,明白了麽?這才是這個國家的規則!五主,就是上帝,它指揮著所有人的思路,它,是這個國家的毒瘤,因為它們的存在,這個國家才會如此腐朽,世人隻知五主而不知昆京,恐怕有些人,已經忘了這個國家叫昆京,而不是所謂五主!更是因為它們的存在,昆京如同一灘死水,我們永遠隻能默默無聞,蝸居在這小小的雪爐,因為它們已經高高在上!這世界,誰能高高在上!?”
    “...你還不滿足?”王夜有些驚悚,他從沒見過如此嘶聲揭力的陳湘雨。
    “滿足?滿足現在別人給我的東西?滿足每日被別人束縛?還是滿足生存在這個沒有絲毫意義的國家?滿足萬年不變永遠千篇一律的地方?我要改變!改變這個地方,我要讓世人皆可成<仙>!我要讓所有人都有機會!我要這五主,煙消雲散!我要這世界,煥然一新!”
    “我以為你不會是這樣的人。”王夜有些默然。
    “哪樣?其實,你想的不錯,我陳湘雨生來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沒有七情六欲,所以,我萬事隻考慮自己,我明白,沒有六欲,即使再過出眾,我父也不會用我,所以,我學會了六欲,我明白,沒有七情,我便沒有絲毫的意義,所以,我學會了七情,如今,我明白,有五主,所以,我才如此壓抑,困擾。所以,我要那些漫天的偽神,都煙消雲散!我陳湘雨,才是這世界的唯一<真神>!”陳湘雨麵色堅定。
    “你想做武曌?!”王夜被驚得不由自主後退幾步。
    “我要做女帝,我要成就,萬年不朽的王朝!”陳湘雨傲然而立,秋風瑟瑟,說不出的風情。
    “你瘋了?!”王夜想要轉身離開,可腳下卻不停使喚,他明白,如果他離開,他絕對活不過今晚,有第一個王夜,便有第二個,更何況,他還不明白自己的用處。
    “夜哥哥,這,是我的路,可,你的呢?”陳湘雨問向王夜。
    “我的?”
    “沒錯,你的,你的夢想,大概便是報的師門血仇吧?夜哥哥,像我說的,不加入夜冰台,你如何報仇?”
    “我還有...”王夜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了,你應該知道,你師姐,還活著,東宮鳳組,鳳凰宮欣妍,她的徒弟,你應該見過,她想要殺你呢,你師姐,已經和王柏在一起了呢,王柏他倆,本來就是戀人不是嗎?”陳湘雨緊緊盯著王夜的麵龐。
    “...不可能!師姐她絕對不可能,更何況...更何況王柏和陳紅袖有婚約,怎麽可能!——”王夜有些連連晃著腦袋,顯然,是不自信的。
    “有尹嘉之事,婚約怎麽可能依舊進行,更何況,本來便是一個鬧劇,隻是之中崎嶇忐忑,也不便細談。”
    “...師姐她...”
    “王夜,鳳凰既然知道你的消息,為什麽不來找你,又為什麽,還會和木紮會勾結,派徒弟來殺你呢?她應該知道,你的銀眸是不完善的,你的實力,根本不是鳳魔女的一招之敵!”
    “我實力如此低微,你為何幫我?”王夜凝聲道,顯然,動容了。
    “你忘了?有鳳魔女,你,馬上能和王柏不相上下,要知道,以前,王柏可不是你的對手!”陳湘雨信誓旦旦的說著。
    “你,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因為,王柏,現在,很信任我。”陳湘雨如是說道。
    “那次,是王柏有意讓我,我能看的出來。”王夜有些低落,他想起少年時山上的生活。
    “還記得吧?一定還記得,夜哥哥你少年時的快樂,是他一手摧毀了呢,你,真的不想把握這次機會?事情我已給你全部分析,夜冰台是你唯一的路。”
    “即使成為副月將,我又如何向他出手?!”
    “月將乃是戰王龍驛溯手下二將,龍驛溯年邁,早已想要金盆洗手,這便是,機會。”
    “...八將何人不窺視這個位置,即使....副將...真的有機會嗎?”王夜聲音有些苦澀。
    “還有我,夜哥哥,你,還有我,去做吧,隻要做了,才能不後悔,才能報的血海深仇!”陳湘雨誘惑著。
    “我....”
    “夜哥哥怕了麽?你在發抖呢,也是,那可是柱王呢,一身實力通玄,堪稱陸地神仙,夜哥哥怎麽能不怕呢,”說著,陳湘雨站起來“既然如此,那,我會放夜哥哥離開的,夜哥哥就回去許城抱著你那微微戰堂的基業,守到老死吧!”
    陳湘雨轉身準備離開。
    一步、兩步、三步、五步.....
    王夜在等,他在等陳湘雨會不會停下。
    人影閃動,馬上就要消失。
    內心不住的掙紮,王夜也已經明白,這是唯一的路了,自己以前的想法根本不成立,夜冰台怎麽可能坐視自己在潁洲坐大...冰虎之戰,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是嗎?
    片刻——
    一人動。
    一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