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疏年·承恩祭緣(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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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珞請天奇道幫忙幹活,但天奇道閑來無事,總搬個搖椅坐在瀑布前等著它變成洪流,說來也神奇,天奇道每天就看著黃珞忙裏忙外,說些打擊她的話,嘲笑她連鋸子都不會用,可是在這裏的每一個晚上,天奇道都睡得十分安穩,草地的味道是腥的,水的味道是濕冽的,空氣中還飄著木屑的清香。
不知過了多久,黃珞忽而想起自己還有朋友,祭陽和驍思,當兩人來到山穀,天奇道這才知道,在分別的三萬多年時間裏,目驍思已經涅盤,成為了現在與黃珞相熟的“驍思”,既然目驍思選擇忘記,天奇道也便不去喚醒他的記憶,就當重新認識。
狼王哪懂如何建築房屋,勞動力而已,倒是驍思懂一點,但連畫圖都能畫錯的人能信幾分,而黃珞偏偏是個不服軟的倔強性格,硬撐著不叫天奇道幫忙,天奇道看著幾個人商量著往錯的方向走也覺得有趣,見他們也樂哉,於是照常坐在他的搖椅上任思緒遠遊。
然而,時間沒過多久,大約是幾千年後,視延傳信說楚天傲的妻子也就是錦笙被連生營殺害,視延在信中希望天奇道能幫楚天傲討個公道。天奇道早在山穀聽聞楚天傲和錦笙喜結良緣,雖並未送上賀禮,但友人與親人結為連理,天奇道自然欣喜,得知這等噩耗,天奇道怎還能安心待在山穀中獨自安逸。
天奇道一查便查到有人在連生營花重金取錦笙性命,區岸功夫不在天奇道之下,且營中死士不乏高手,天奇道怎麽也得不到買主的線索,原本平靜的天奇道再次陷入瘋狂,他對楚天傲發誓一定會為錦笙報仇雪恨,還他一個公道,於是天奇道去隱界找白默荏,白默荏是知道些東西,隻是天奇道這狀態的確不對勁,白默荏怕他墮入魔道,於是以那段記憶衰退之事作引。
天奇道從白默荏口中知曉玄影並未將他的木偶銷毀,在看過萬佚峽根據三人記憶編寫的《夢域怪談》之後,天奇道意識到自己的記憶的確已模糊,天奇道這樣的天才怎會猜不到是玄影所為,再係自己今日所問與白默荏所答,天奇道有了答案。
玄影本打算放目驍思一馬,但天奇道已經開始追查,玄影知道他是術師,有占卜能力,隻是不屑於窺得天機,為了以防萬一,玄影隻得向連生營買目驍思的性命,還要買一出戲,穹歡歡也落入了玄影的算計,驍思打算動手那日,玄影為了以防萬一,故意現身引出天奇道。
原本的計劃是區岸要救他弟弟的女兒,正好發揮驍思最後的用處,讓他去取白狼王祭陽的性命,驍思回去,區岸便能輕而易舉地殺了驍思,還能平息白狼群的怒氣,但驍思卻失手殺了黃珞,回營後,自郢這才猜到區岸的真實目的,於是幫驍思殺了區岸並擁立驍思為營主。
天奇道在去與玄影會麵的路上收到了黃珞的求助,黃珞入夢的占卜隻卜到祭陽有危險,所以這幾日一直跟在祭陽身邊。明知是引誘,可玄影近在眼前,這次一離開,或許很難再找到他,天奇道抱著唯一的僥幸,去見了玄影。
天奇道問錦笙之事是否是玄影所為,玄影並未否認,連同在淡化他們的記憶一起認下,天奇道問為何,玄影隻說了一句:“他們是因為我的背叛才會犧牲。”玄影的痛苦是真的,自責是真的,悔恨是真的,但故意拖延時間也不假。
等祭陽帶著黃珞失溫的軀殼回到百狼穀,天奇道後腳趕回,在那條涓涓細流前的草地上,黃珞縹緲的靈體半蹲在祭陽麵前,她扶著祭陽的臉。
“沒關係,因果終有解開的一天,既是因為我而結緣,以我為緣散作為結束也並無不妥,生命漫長,如果有機會,希望我們能回到泣陽山,我真的很喜歡你做的白兔玩偶,可以再送我一個嗎?”
祭陽已泣不成聲,他化身雪狼,拔一撮白毛,顫顫巍巍的手編織出二指大小的白兔,祭陽吹一口靈氣,白兔從他手上一躍而起,然而卻穿過了無數次接住過它的手……
天奇道在堆砌的木板後等著黃珞叫他,等了很久,一直等到現在,逐漸的,天奇道好像明白了,那個姑娘其實是喜歡白兔的……或許吧,都騙了自己十幾萬年了,何必在意這最後的時刻呢?她既然最後想騙他,那便順了她的心意走到最後吧。
或許是因為站在第三視角又在天奇道的夢中,瑅皓能感覺到天奇道的遺憾,沒能挽救一個人的生命固然如此,但時光已然示前,生命的流逝阻擋不住,留有最大的憾事莫過於天奇道從未對黃珞心動,連這最後的內心獨白都是勉強滋生的“愛意”。
天奇道隻用了一天便建立起百狼穀,這裏的一切都按照黃珞的設想實現,兩百年之後,大水如期而來,湖心亭吹來徐徐清風,天奇道自此隱居到百狼穀,鮮少出世,也不再過問往事,至於與玄影的情誼也到此為止,那未完成的承諾便成了天奇道不回叱閱門的原因。
夢散時,天奇道現身在瑅皓麵前,他回到了青年的時候,那時的天奇道活得肆意張揚,不是瀟灑能形容地了,但這樣一位攪弄天地的人一生也充滿矛盾和坎坷,瑅皓在天奇道的羽翼下不費吹灰之力在江湖中占據一席之地,既是撇去天涯二公子的身份,歐陽瑅皓依舊可以活得很好,這“很好”中包括了“好人”的成分,不管他做什麽,人們都不會懷疑他是個“壞人”,這就是人們的固化思想。
天奇道不是聖人,但卻能包容聖人的偏頗,這就注定他的一生是平凡而豁達,無需人們知道江湖為何而成,人們隻要知道這江湖不同於朝政即可。
“師尊。”瑅皓鄭重地行弟子禮。
“還是那兩句話,你叫我一聲師尊,我授你畢生所學,‘蒼生’不過二字,‘江湖’困不住我,也希望你能找到‘蒼生’的出路。”
“師尊,我還想問最後一個問題。”
哈哈~天奇道心想,這都到臨別的時候了,瑅皓還是心係天下,果然是我最得意的門生,當年用半個桃子唬來的娃娃能有這番作為,真是……
“您見過瑩兒了嗎?”
?!??&%……
“師尊?”
“咳咳,見過見過,你們……都是好孩子。”孩子終究是要長大的。天奇道露出老年時祥和的笑意,而後瞬間變老,最後化為散靈,這一次,他將不會再回百狼穀,他要去尋他的江湖了。歐陽瑅皓跪下,虔誠地送別這位帶給他整個世界的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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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為什麽你總是讓我叫你‘師尊’啊?裴曜就能叫你師傅。”小孩稚嫩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秘境空間,“叮”一聲,似乎又掀起粼粼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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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為什麽不讓我們叫你‘師傅’?您教我們功法又教我們為人,的確是半個父親了,我想叫您‘師傅’。”
“哎呀呀~這話可不能讓小允聽見哦~”
“我不會告訴師姐的。”
“小允的父親不是好人,我可不想當壞人~但我要對你們幾個一視同仁,所以讓大家都叫‘師尊’,多好~”
“那如果師姐叫您‘師傅’了,是不是我們也可以改口?”
“哎呀呀~小嶺這麽說我倒是受得起,畢竟是我親生的崽子,但是你們嘛,是緣是劫,造化在個人~何必在意稱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