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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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不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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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那裏?”
大雨之下,火勢漸熄,我們的動靜不免還是驚動了人。
“你走吧。”這個時候,我又意外的冷靜起來。
看他不動,我朝他笑了笑,“怎麽,難道還等著我帶你回秋原?”
他緩緩放下流月,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逐漸被這雨夜吞沒,才鬆開自己一直緊握著的手。
你說不想看見我就看不見嗎?這由不得你。
“你是何人?轉過身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
雨水已經洗掉了我臉上的偽裝,我轉過身來,淡淡地說“是我。”
“參見少主!”
一隊人馬舉著火把,照亮了這個小小庭院,火光將他們的驚訝神色照得一幹二淨,不過他們大概都不知道我被父親禁足的事情。
“少主,您為何在此?這裏太過危險,您還是早些去莊主那邊。”
“我知道,”我點點頭,“我一會自會前去找父親,你們不必再管。”
開玩笑,我怎麽可能去自投羅網。
打發他們之後我也沒急著走,在院子裏轉了幾圈,開始默默地將倒在地上的屍體搬回房內,雨太涼了,地太濕了,會不舒服。
我無法說明我此時的心情,我隻是如同一個傀儡一般重複著這個動作,直到全部搬進去後,我才發覺四周已經安靜下來。
雨還沒停息,我走到一旁的廂房,失去了主人的房子連門都脆弱不堪,一推就倒了,我拿出一直沒離身的夜明珠,走了進去。
這裏讓我感覺十分冷寂,牆上還掛著一幅年輕女子的畫像,熟悉的眉眼讓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湊近後才發現一旁寫著蠅頭小楷,上書“贈吾妻荀凝”,落款是薛以誠。
荀凝……難怪這麽熟悉,年輕的凝姨,我幼時應當是常見的才對。
薛以誠,凝姨的夫君,我卻是記得很清楚的,他是薛青城身邊最親近的隨從,不過早在十幾年前就在一場刺殺中替薛青城擋了一劍後身亡。
如今夫妻也算是團聚了,我安慰著自己,心裏卻沒有好過哪怕一點。
畫像一旁便是書櫃,上麵放了不少啟蒙讀物和四書五經之類的經典,不過都落了一層很厚的灰,怕是很久都沒有人動過了,唯一幹淨的格子上卻堆滿了信箋,除了最上麵的那一封看起來還比較新之外,其餘的都顯得十分陳舊,我看了一會兒,便將那些信箋都拿了下來,放入了懷中。
逝者無可追,生者何為念。有些物件,還是留下好,可惜我卻沒辦法把所有的東西都留下,我環顧四周,卻在轉身後驟然停住。
院子裏有零零星星的火光,父親站在門口,不知看了我多久。
我在那時久違地感受到了幼時做壞事後被抓包的緊張,但在這種情形下我無處遁形,隻能狼狽地站在角落裏,好像能得到那麽點安全感。
“看來我說的話,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大抵是這裏人多,父親並沒有再斥責我,冷冷的丟下一句話後便拂袖走人了。
他身後的隨從朝我走來,我沒等他們過來扣我,自覺地跟了過去。
我現在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害怕父親。
73
我老老實實在父親身邊呆了幾天後便隨他回了秋原,我他直接將我帶回了書房。
“跪下。”
我一聲不吭地照做。
“這個時候倒知道聽話了。”父親冷哼一聲,“我還以為沒人治得了你,你自己說說哪錯了。”
“違抗了父親的命令,私自逃出。”我不卑不亢。
“就這?”
“是。”我毫不猶豫地肯定,一點心虛之意都無。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麽。”父親怒極反笑,抄起桌上的東西就狠狠地砸在我臉上,明顯沒克製的力道打得我頭一偏。
我看著落在地上的那半截衣袖,不說話了。
“你現在膽子可真是大了啊,是不是這秋原太小,都已經容不下你了?簡直無法無天!”
“我不過就是放走了一個人!”我猛地抬頭,看著父親,“難不成您還要殺了他嗎?”
“我就算殺了他又如何?”父親一拍桌子,我的反抗讓他震怒不已,“薛青城我都殺了,他難道我還動不得嗎?”
不待我說話,父親接著冷笑一聲“若不是你平白無故鬧了那麽一出,我何必還要留這麽一個心腹大患。”
我低頭攥緊了手。
“我不當著你的麵殺了他,並不代表我打算放過他。你也不想想,他們薛家現在是什麽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頭,他身負血債,真的逃得了嗎?你有什麽立場去放了他?你怎麽對那些枉死的人交待!”
“那些人不是他殺的!他根本什麽都不知道!”我終於忍不住大聲反駁。
“你怎麽知道不是他殺的?你怎麽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父親眼睛一眯,看的我平白一慌。
“我不信,反正我就是不信!”好在我平日裏都無理取鬧慣了,父親就沒有深究。
“你還以為你是個小孩子嗎,做事情還全憑自己喜惡,是非不分,難成大器!”
“是,我自是不如父親,反正我是決計做不到毫不猶豫地親手殺掉自己的好兄弟的。”還那麽殘忍。
“婦人之仁!”父親被我氣得坐回椅子上。
“我之前可是聽到您和薛伯父在書房談血煞大陣了,”我抬頭看著父親,卻發現父親臉上隱有殺意,一閃而過,仿若錯覺,“但我一直不相信父親和薛伯父會是這樣的人,即便是現在,我也不信。”
“你不信?”父親冷笑一聲,“你不信又怎樣?你不信那別人又何曾信你?人們隻相信他們的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你的信不信算什麽東西,你隻要順著所有人的正義就可以了。”
在我的記憶裏,無論是薛青城也好,還是父親也好,他們無論有再多讓人不喜歡的地方,但我一直覺得他們是正直的,正義的,但父親今晚的話直接打破了我過去十幾年對他的所有想象。
“所有人的正義?真的是所有人的正義嗎?到頭來還不是您一個人說了算的!”
完了,我終究還是沒忍住。
父親雷霆大怒,直接將書案都掀翻了,發出震天的聲響。
“你給我好好思過,既然觀雪軒關不住你,那就去一個關得住你的地方!”
一群人推門而入,我緩緩起身朝父親行了一禮,然後瞟了他們一眼。
“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