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這個世界的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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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獨木橋
聽著賈政的詢問,賈璘心知他這又是要暗中拉攏——別瞧賈政不過是個從五品官,但卻有極強的“活動”能力。
賈氏的關係網可謂是上至王侯將相,下至同僚官貴,更還有個王家的王子騰正是如日中天。以賈雨村這個被貶黜的小官員來說,經過賈政“輕輕”地運作之後,就逐漸做得了應天府知府這樣重要的官職。
賈璘一時沉思,賈政笑著說道:“璘侄不必拘泥。待你以後進了翰林院,就知道都是彼此勾連了。”
見他一再這樣說,賈璘拱手回道:“多謝老爺關心。但正如您所言,若果然能夠再次僥幸得中,晚輩想著再踏實地向同輩學習、向長輩求教數年。”
假定中了進士,大成目前又有一甲、二甲、三甲之分。
一甲共計三名,再加上二甲、三甲的頭名,這幾人都不用再進行考試,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或者禦史台這樣的機構,進行為官前期的實習。其他進士與同進士,仍然需要進行補考。
進士們基本都要進入翰林院學習,類似於秀女被初次選中,再要進行提高性質的處置政務的技能學習,以及原本才華的更多展示。
這些進士們也要先做一些初級工作,比如做修撰、編修。當然這在進士們當中,已經是做官的意思。
賈政自己沒有通過舉業為官,但對於賈璘說的這些環節自然都很清楚。
見他執意如此,賈政也隻好不再多言,想著或者他不能考中,那麽就讓他以舉人的身份去做個小官,曆練之後再逐級上升。中了進士,那就再鼓動、交談不遲。
對他再次首肯之後,賈政又提起賈璘具有金石妙手的事:“先是聽說你救治了敏哥兒、黛玉,以及幾個丫鬟,又能讓寶玉瞬間轉好,可不是奇事?!”
笑了笑,賈璘淡然地說道:“小侄肯定學識淺薄,絕不敢稱什麽‘妙手’。至於或有對症,應該就是心誠罷了。再有寶玉兄弟的事,因為他本來就是因為心情緊張所致,並不是真有什麽疾病。”
賈政先是微笑,再又皺緊眉頭:“哎!寶玉他,他若有你五之一、十之一,我也就不會這樣煩惱了!”
拱了拱手,賈璘誠懇地說道:“寶玉兄弟性情純真,應該多予關懷。老爺期望過急,他將來自有好前程就是了。”
“嗯。”賈政長呼口氣之後,緩緩地說道,“如你所言,那就是闔家之幸事!”
接下來無非賈政就是略略地考核一下賈璘的學業,觀察一下他的氣度,借以暗猜他能否考中。
賈璘對答得體,賈政倒也不便多問,也擔心把自己不多的底子,抖落得幹淨而羞愧。
“璘哥兒早點歇息。”賈政說道。
賈璘立刻起身,施禮說道:“小侄再去讀會子書。”
道別出來,他從回廊穿過東側門,進入了東院。
“璘大爺,這個如何?”雪雁和紫鵑忽然跑來,指著院子裏問道。
賈璘扭頭看去,隻見一個半人多高的雪人站在竹叢邊。它頭戴個鬥笠、身穿著披風,兩個煤塊做的眼睛、一根胡蘿卜做的鼻子、一條紅絲帶做的嘴巴。
他不禁笑道:“這是你們的傑作?”
兩個小女孩嘻嘻地笑了笑,爭著答道:“林姑娘拿來披風、薛姑娘找來鬥笠,其餘的倒是我倆做的。”
“精彩至極。”賈璘給她們點了個讚,再勸說道,“快回去吧,天冷。”
雪雁和紫鵑施了一禮,後者轉身要走,卻又近前低聲說道:“是林姑娘讓我來看看璘大爺回來沒有。”
“謝謝幾位姑娘,璘都很好,這就回去休息。”賈璘施了一禮,目送這兩個心細如發的女孩離去。
正要回屋,他又看到薛寶釵和鶯兒、文杏走來。
問好之後,薛寶釵隻說是來看看這個雪人是否安好,賈璘笑著答道:“這麽精細的人,的確需要看好。”
薛寶釵笑了笑,略作沉思後問道:“我總記得璘哥哥作的那兩首詩,卻仍覺得意猶未盡。”
“怎麽?”賈璘詫異地問道。
“以解元公之才,應該會更有佳作。”薛寶釵提出難題。
看看她,再看看那個雪人,賈璘稍後念道:“莫把瓊花比澹妝,誰似白霓裳。別樣清幽,自然標格,莫近東牆。冰肌雪骨天分付,兼付與淒涼。可憐遙夜,冷煙和月,疏影橫窗。”
薛寶釵瞪著驚訝的大眼睛聽著,感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立刻拜了拜,她一邊著急地向北麵的梨香院方向回去,一邊嘴裏念念叨叨著。
唯恐遺漏了字詞,她這是趕著回去抄錄下來。
鶯兒和文杏忙不迭地在後麵跟著,嘴裏低呼著:“寶姑娘小心雪滑!”
這幾個“小雪人”消失在夜色中,賈璘笑著回去屋裏。杜金平早已備好炭火、筆墨,正在安靜地等著他。
賈璘要參加會試,這是天下士子們最為向往,也最為畏懼的考試。如同鯉魚跳龍門,如同千軍萬馬擠獨木橋,誰參加過誰知道。
心有戚戚焉,賈璘自然也要認真應對。
因為知道他回來,馮紫英派小廝來邀約,說自己和蔣玉菡都迫切地想和他重新見麵,並把盞言歡。
賈璘自然對這“二俠”敬重,但又有會試臨近,隻得寫去一封書信,婉拒了這次邀約,並承諾考試後必要歡聚。
馮紫英、蔣玉菡遺憾自不必說,就連賈寶玉、賈璉等人,也見不到把自己封鎖在東側院的他。
也別說賈寶玉等人,就連林黛玉、甄玉蓮、薛寶釵等人前來,最多也是靜默坐著,並不會如以前那樣嬉笑打趣。
隨著考期的臨近,他先是命杜金平於院門口攔阻一切人等,再就於考前搬回了寧國府東邊的胡同。
連續多日沒有見到賈璘,賈寶玉覺得很失落。他都表現如此,更別說林黛玉等人了。
林黛玉每天早晚,都會來給王夫人請安。每次前來與道別的時候,她都會多看賈璘住的那兩間屋子幾眼。
她紅了眼圈,甄玉蓮更覺得傷心,害怕再也不會見到賈璘。兩人回去榮慶堂那邊,賈寶玉見她們神情低落,即便想要勸慰,卻也沒能讓她們輕鬆下來。
林黛玉、甄玉蓮兩人並不安心,薛寶釵豈不加個“更”字?
——————為他祈福
天氣轉暖,薛蟠說是要去各處查看生意,其實不過是與賈府的哥兒們一起聲色犬馬罷了。
真的去到各店鋪查看,眾多的掌櫃各自擔驚受怕——因為這個呆霸王不來則已,來了不能輔助生意不說,更還要抽走大筆銀兩,以供其揮霍。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了解。薛姨媽再是深處內宅不出,猜也能夠猜到兒子在忙什麽。
她時常愁眉苦臉,薛寶釵隻好勸說道:“我哥哥並不是今天才這樣,又有什麽辦法?母親但請寬寬心,倒也不能把他與璘哥兒相比的。”
聽她這樣說,薛姨媽不禁氣得反笑。
“噗嗤”一聲,她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璘哥兒那是解元公誒!是你哥哥可以比得的嘛!”
她這樣笑著,薛寶釵卻神色淡然,麵晤表情。
薛姨媽笑過之後,覺得女兒神色異常,不免多看她幾眼。
“寶釵,”她猶豫著,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匯。
暗呼口氣,薛寶釵把眼淚咽回肚子裏。衝母親露出一個不很自然的微笑,她緩緩地說道:“非是哥哥如此,我們何必遠來長安。既來之則安之,所謂時也運也命也。各有天命,自不必說。”
薛姨媽見她說得淡漠,不禁抱緊了她,低聲說道;“隻是苦了我的兒。”
母女倆正說著話,鶯兒走來報道:“林姑娘、甄姑娘來了。”
薛寶釵從母親的懷裏掙脫,連忙擦了眼角。
三人見了麵,彼此卻都是神情漠然。
“寶玉又和你們笑鬧,所以躲來?”薛姨媽笑著問道。
“倒也沒有。”甄玉蓮搶先答道,“寶二爺近幾天總去東府走走,說是會芳園裏已有不少花開了。”
三個女孩的情緒都不高,薛姨媽笑著引導:“寶玉去那邊賞花,不是舍近求遠又是什麽?!咱們這院子裏就有許多梨樹花開,榮國府各處也都能見到杏花。再有就是玉蘭花,幾乎每個院子都有。”
聽她這樣說,三個女孩果然有了些情致,和一眾丫鬟們走去院中賞花。
雪白晶瑩的梨花點點,綴掛在枝頭。
幾人相繼吟誦了幾首古詩,再模仿著做了幾首,算是對各自失落的心情,有了些慰藉。
玉釧從王夫人那裏走來,給薛姨媽、薛寶釵送些點心。道謝後,薛姨媽隨口問道:“我正想過去和太太說話,不知道是否便利?”
福了一福,玉釧答道:“倒也便利,隻有璘大爺回來取書,被太太叫住問話。”
她說得似乎無心,卻暗暗地看了看林黛玉,隨後就快步走了。
不用說,林黛玉、甄玉蓮、薛寶釵三人,都已經不想賞花,更別說談詩論詞。
薛姨媽隨即笑道:“我正要去太太那裏,又知道璘哥兒在,卻便利祝他科考順利。”
兩個隨身丫鬟同喜、同貴立刻攙著她,出了梨香院向南麵的王夫人所在的東側院走去。
那三個女孩,自然也在丫鬟、婆子們的前呼後擁下,跟在薛姨媽的身後前去。
進了王夫人的屋子,她們果然見到賈璘正在行禮,準備告退。
“璘哥兒馬上就要參加會試,馬上就要高中了!”薛姨媽說了吉利話,賈璘施禮道謝不停。
再問好幾句,賈璘準備退出,卻被薛寶釵使個眼色,叫去了旁邊的屋子。
搖搖手,她嬉笑著說道;“我並無事,是林妹妹找你有事。”
林黛玉臉上泛紅,撇嘴低聲恨道:“既然這樣說,你為何還在這裏?”
薛寶釵也不跟她鬥嘴,隻對賈璘萬福說道:“璘哥哥高中。”說罷,她還真的款款地走了出去。
林黛玉想叫又不敢大聲,還好有甄玉蓮在場作伴,也就並不慌張。
“‘冰肌雪骨天分付’,真是妙得緊啊。”她斜眼看來,神情很是不屑。
這樣看來,肯定是薛寶釵有意炫耀,或者就是說漏嘴,才會使得心氣高傲的林妹妹不悅。
賈璘連忙低聲解釋著說道:“不做脫不得身。”
“哼,偏少我一首?”林黛玉不服氣地說道。
賈璘看看她,隻得冥思苦想。轉頭看去窗外,他正要說什麽,卻聽林黛玉先開口說道:“君子愛蘭,玉蘭也是蘭。”
“當然。”賈璘笑嗬嗬地應罷,隨即念道,“千花紅紫豔陽看,素質搖光獨立難。但有一枝堪比玉,何須九畹始征蘭。”
林黛玉還沒說話,甄玉蓮已經拍掌叫道:“妙啊!”林黛玉隨即附和說“好”。
“別是貓兒打架呢吧?”薛寶釵走回屋裏,笑著說罷,再看向林黛玉、甄玉蓮。
賈璘不敢再和這三個女孩糾纏,連忙拱手告退:“我還要回去準備,馬上就要開考。”
三個女孩不敢打擾,都深深地萬福,以作暫別和祝願。
從這天開始,林黛玉和甄玉蓮所住的房間裏,每天都要燃香。這不是沉香、熏香,是祝禱使用的柱香。
趁人不備的時候,這兩人還要合掌嘟囔幾句。
“兩位姐姐妹妹在說什麽?定是不可告人之話!”賈寶玉於猛然間躍出來,嚇得兩人神色大變。
林黛玉的眉頭隨即皺緊,臉上很是難看;甄玉蓮羞惱得眉心中的那粒朱砂痣,都變得更紅了。
“寶玉,再要亂說,我就去告訴二老爺,說你並不專心讀書,更沒有發熱頭痛,而是總去東府,”甄玉蓮的話還沒說完,賈寶玉已經連急帶嚇地出了一頭冷汗。
“蓮姐姐,求你可憐!再要這樣說,就是要了我的命了!”賈寶玉不停地拱手告饒。
甄玉蓮和林黛玉見這個混世魔王畏懼,都忍不住開心得笑起來。
“若不說與我,這是為什麽,還是要去見二老爺!”
隨著這話音,薛寶釵沉著臉走了進來。
林黛玉和甄玉蓮隻是笑,賈寶玉再次拱手施禮:“不敢招惹幾位姐姐、妹妹。”
說完,他瞅個冷子,快速地溜了出去。
三個女孩為戰勝了這個混世魔王,一起笑個不停。稍後,薛寶釵看了看小桌上的香爐,會意地笑了。
整理了衣裙,她款款走到桌前,合掌閉目、嘴裏喃喃有詞。
三個女孩彼此心知肚明,都在為賈璘會試的事焦慮,都在為他祈福呢。
——————如何來了
林黛玉不再和甄玉蓮、薛寶釵等人說笑打鬧,更多時候隻是自己在院子裏踱步。
為了有個掩飾,她手裏也隨便拿本什麽書,隻是半天也還是那一頁。
有人經過的時候,她醒過神來,也要去看幾眼。略微認真,她有時會羞得臉紅到脖頸——因為把書都拿反了。
杏花已經開了,粉白的花朵在風中微微顫抖。林黛玉看著這些花兒,隻覺得自己的身心,也在不停地顫抖。
以她的清高性格,自然對官貴人等並不放在眼裏。可若說實話,這些人及其子弟當中,也確有更多地讀書識字、風趣隨和的人。
老百姓的確很樸實,可要林黛玉去盤著腿和她們說長道短,比賽針黹和廚藝,那當然是絕對做不來的。
她偏又看不起官貴的傲慢,又暗喜百姓的散淡。可這兩個階層又各有好壞,譬如官貴階層的確有雅士如林如海,百姓質樸無華卻多是懵懂,所以她心理極為矛盾。
那種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的孤傲,在遇到賈璘之後愈來愈清晰:不管是官貴還是凡夫,應該要遇到個“對”的人。
賈璘就是林黛玉以為的白雲,看似無依無靠,卻又活得淡定從容,更還能夠受到別人的尊敬。
賈璘若想活得散淡,倒也極為容易,因為他本來就幾乎一無所有。隻是那樣做的話,死得會更悄寂、更迅速。
要隻靠自己就能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活得精彩,那就隻有把自己的爪牙露出來。
階層之嚴難以跨越,可真的拾級而上,風景逐漸開明。若說享受,此時豪貴階層的生活狀態,絕非後世設想。
仆婢都是錦衣玉食,旁路有凍死之骨。對比之下,哪個不會渴求,不會珍惜,不會奮爭,不會享受呢!
賈璘經曆一番,早已對此接受和逐漸熟識,更也會奮力去取。
不如此,又何為?
妄想守著妻兒清湯寡水度日,就是陶淵明再生也仍是慨歎而已。
誰不想富貴?清苦日子果有盼頭?糊弄得了自己,卻還能糊弄誰?!世間行路難,哪處不用權和錢!
他要活出自己的精彩,就隻好去擠獨木橋,哪怕有更多的人靠賄賂、捐官,就能輕易地得到他寒窗十年,也未必能有的結果。
出身正,再能又運氣得來高位,這是最受看重的。比如,目下“非進士不入內閣”。賈璘堅心如此。
林黛玉原本活在深宅內院的封閉空間,隻是妄想著所謂的自由,卻並不知道那確定是怎麽一回事。與賈璘結識後,她逐漸對此清晰:首先就是內心的自由。
隨著交往的增多,兩人彼此敬重。林黛玉隻覺得——她知道賈璘也必如此,見麵就有說不完的話,不見麵就會揪心扯肺地想;鬧脾氣時也會咬牙切齒,轉眼就悔得腸子都青了。
說詩詞可以吟誦感慨,論日常能夠談笑自若。
林黛玉此時眼看著飄在藍天中的白色浮雲,神識極為清幽杳渺。
“是羨慕白雲的閑淡,還是感慨人生若浮雲?”賈寶玉走近前來,小心地問道。
林黛玉並不看他,隻是嘴裏喃喃地說道:“我隻覺得那塊獨自遊蕩的白雲並不孤單,因為它像是嬰兒在母親的懷抱。或者,藍天和白雲,就是一對知己!”
賈寶玉聽得認真,眯著眼睛看了許久,再看向林黛玉。見她眼角有淚,賈寶玉也情不自禁地擦拭自己的眼角。
“這兩位是怎麽了?”李紈走來笑著問道,“是風迷了眼,還是徒自感傷呢?”
“徒自感傷罷了。”賈寶玉笑了一下,抬起袖子把眼淚拭幹。
林黛玉收回視線,臉上已經現出笑意:“都不是。我是覺得開心呢!”
“這是喜不自禁、喜出望外、喜上眉梢……,喜極而泣!”李紈大笑著說道。
甄玉蓮、薛寶釵也走來,幾人一起說笑不斷。
忽然,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都向榮慶堂一起跑來,先後進了賈母的屋內;再有小廝焙茗跑來喊道:“寶二爺!老爺喊你過去,準備待客!”
賈寶玉本來正要好奇地去追問林之孝家的、周瑞家的,卻如晴天霹靂一般聽到父親傳喚,嚇得臉色慘白。
他正要悻悻地跟著焙茗回去,卻聽見王熙鳳開心的大笑聲,已經從屋裏傳了出來:“我就說咱們賈家代代有公侯將相!禮闈發了榜了!就說璘哥兒必是高中的!”
聽到她的笑喊聲,賈寶玉還沒醒過神,林黛玉、甄玉蓮、薛寶釵三人,已經同時驚呼一聲。甄玉蓮更是脫口讚道:“好個哥兒!”
賈寶玉這也就明白:從小就零落的賈璘,真的在十七歲的年齡,中得了進士!更要舉業為官了!
他本人自然不屑刻板讀書,但因為與賈璘的交好,心中也的確為賈璘歡喜。
榮慶堂裏一片歡聲笑語,賈寶玉正在犯愁,卻見焙茗眨眼提示道:“老爺叫你回去,也是為了迎接璘大爺;二爺留在老祖宗這裏,也是可以迎接的。”說罷,他對賈寶玉連連點頭之餘,再對榮慶堂裏麵努努嘴。
賈寶玉立刻明白,連忙笑嘻嘻地跑進屋裏:“給老祖宗道喜!”
“我的傻兒!你等下給你璘哥哥道喜,卻先給我道什麽喜?”賈母笑嗬嗬地問道。
“若不是老祖宗調教有方,後輩定是難得出來璘哥哥這樣的奇才!”賈寶玉笑嘻嘻地說道。
“說你傻,這就混說起來了!”賈母嗔責著說道,心裏自然是喜悅非常。
小廝茗煙適時走來,提示賈寶玉要去見賈政。
“你去回老爺吧。”賈母擺擺手說道,“璘哥兒來府裏報喜,必是先到這裏來。寶玉在這裏,先給他哥哥作揖磕頭!”
茗煙答應著退下,賈寶玉喜得連連拍巴掌。
沒多一會兒,焙茗再又跑來:“報老祖宗得知——老爺說了,要族人多去璘大爺那裏一些,總要有些熱鬧勁兒。”
賈母剛點頭,賈寶玉立刻從她懷裏竄了出來,施禮說道:“老祖宗,我隻好先遵從父命!”
“到底向著他爺老子!”賈母指點著他笑罵,旁邊的王夫人笑得合不攏嘴。
林黛玉等人是大家閨秀,並不允許直接參與那樣的外場活動,隻得暗自咬牙跺腳著,留在賈母身邊焦急地等待。
賈璉、賈寶玉、賈?、賈琮、賈瓊、賈蓉、賈薔等賈氏子弟,此時盡皆聚在賈璘的院中。
屋裏坐不下,就在屋外擺了幾張桌椅。再坐不下,幹脆就站著。又還站不下,更有人守在院外,與來往的賈氏族人打著招呼。
見到這樣喜慶的場麵,一眾賈氏族人相互通告,整條胡同裏都擠滿了男男女女、老少不等的人們。
賈璘與杜正、杜金平、周水蓮再是忙碌,也顧及不來這許多的人。好在賈?等人平日得到賈璘恩惠,此時都盡心幫著張羅。
“來了,來了!”
這樣的聲音傳來,眾人以為是送喜報的人到了,立刻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又有人笑道:“是珍大爺來了。”
聽到是他來了,正在與幾個俊俏哥兒說笑的賈蓉,立刻嚇得跑去迎接。
“父親如何來了?”他小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