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為什麽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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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時光雖然孤單,卻美得別致,就像回憶裏的那棵綠色的櫻花樹一樣,很久後也會出現在夢裏,那麽美,舍不得忘。當身邊人來人往,也可以看到滿山綻放的**色櫻花和豔麗的紅桃花的時候,才發現這些很美,卻俗麗,無論怎樣,都不會留下深刻的記憶。
    請輕喚我的名字
    我願向他走去
    成為他的一朵花
    ———韓國詩人金春洙《花》
    大概是一個普通的春日的午後,陽光不怎麽明媚刺眼,柔和的恰到好處,上完課從教學樓走出來,下了一層又一層的台階,漫無目的地走在這條路上,春風如同溫柔的手輕觸著我的臉,停駐,享受這一瞬間,抬頭,目光停留在那顆綠色的櫻花樹那邊,它不算高大,因此沒有那麽顯眼,也不會像校園白櫻花一樣落漂亮的櫻花雨,可不知為何,看到它,就再也忘不掉,想到它,便會熱淚盈眶。
    那顆特別的櫻花樹下站著一位少年,普普通通的淺藍色襯衫,普普通通的深藍色牛仔褲,背影卻挺拔得很,少年望著遠處,若有所思。我望著少年的背影,和綠櫻花樹恰到好處組成一副畫。春風擾亂了少年的頭發,還有思緒,他轉身輕笑道:“很美對嗎?真想時間停在這裏。”?似乎是跟我對話,又更像是自言自語,不管是什麽,我想他應該不需要回答,因為說完這句話他就走了。而我像一個迷路的孩子,望著樹上的綠櫻花不知所措,置身於美景中,忘了景,也忘了自己。
    我是誰?我也忘記了我是誰,或者說因為一直不想讓人記住,故意活成了個性模糊的小透明。跟人打交道讓我很疲憊,於是少說話多思考,非必要情況不跟人打交道也成為了我的行為準則,久而久之,這種人際關係中的不主動轉化成無欲無求,對什麽事都沒有期待。長久以來,我就這樣活著,或者說是存在著。
    教室裏,德語老師講著selbst的詞綴,德語老師說selbst代表的是自我意識,所謂自我就是知道該在什麽時候做什麽。我覺得這個很難,要從容地成長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珍妮特·溫特森寫道:“很少有人能夠像自然界的生物那樣生活,從不過分努力,但也很少失敗。我們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如何使自己的花朵開放。”此時此刻的我是一個坐在教室裏學語言的學生,學語言算是我目前一直在堅持的唯一一件事了,學中文學英語學德語,有時候枯燥,有時候有趣。譬如,像現在這樣的時刻,就有趣,總是穿著一件黑色t恤的德語老師本身就很像德語本身,規規矩矩中又蘊含著無盡的哲理。據說,所有的學科走到盡頭都是哲學,那也是為什麽我們總在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件事物中找到共性的原因。
    為什麽學德語?我的第一個男朋友,或者說想讓他當我第一個男朋友的那個人,他是德語專業,借著向他學德語的理由接近他,靠近他,才發現我要的是愛情,而他要的不一樣。我們的開始源於學校的誌願者活動,他比我高一個腦袋,五官也算清秀,要知道現實生活中能遇到帥哥的機會不算多。於是我心裏打起了小九九,在群裏找到他的聯係方式,看到他的資料上麵有寫著德語專業,我就開始了靠學德語勾引他的計劃。約好見麵那天,故意摘掉了厚瓶底般的眼鏡,好好化了個狀,雖然化妝技術還不太好,選了一件深藍色的打底長袖t恤,套了藍白格子相間的背心,帶上隱形眼鏡,眨巴眨巴著大眼睛是我五官中最驕傲的地方。那天他穿著紅色t恤,外麵套著格子襯衫,因為身材挺拔,所以穿什麽都好看。他問我為什麽學德語,如果是現在,我肯定會回答因為你,因為想得到你。那時候的我年紀還小,不會向現在這麽露骨的撩漢,所以我的回答是,因為德語很有魅力,德國人很守規矩。就這樣開始我的學德語加撩漢之旅,約定每個兩三次在教室學,大部分都是從6點開始,所以有段時間我很期盼6點,對我而言是個幸福的時刻。往往都是這樣,離得越近,幻想會破滅得越快。在教室裏,教我語音時他會靠得很近,我比較遲鈍,如果說我們在一起過,那可能起點就是那裏吧。有一次,我看到他挖鼻屎了,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會在喜歡的人麵前挖鼻屎。我的熱情就澆滅了一大半,後來證明我的預感沒有錯,他不僅不喜歡我,本身還有女朋友。自從挖鼻屎事件後,我的德語學習加撩漢之路就變成了單純的德語學習之路,某個平常的學習的日子,他的女朋友闖進來了,穿著粉色的鬥篷呢子,卷發圓臉,就像日漫裏的角色一樣,卡哇伊的妹子破門而入,也順便打破了我最後一絲幻想,德語男說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就像他女朋友氣勢洶洶的破門而入一樣,我也重重地摔門而去,很長時間再沒有聯係。
    天氣好的時候,我喜歡在草坪上坐著曬太陽,這裏的草地綠油油的,大概因為是南方,與我的故鄉不太一樣,這裏的樹都是小葉榕,而我的故鄉多是香樟樹,我喜歡這裏,樹多空氣濕潤,讓人心情很好。風吹下了一片小小的楓葉,我隨手接住,迎著陽光眯著眼欣賞。
    “這是五角楓。”有個好聽的聲音傳來,我抬頭,是綠櫻花樹下的那個少年,五官明朗,輪廓分明,今天是白色t恤加牛仔褲,所有女孩子心中初戀的模樣。
    “你怎麽知道?”我隨口問,少年在我身旁坐下來,一米的距離,剛剛好適合聊天。
    “大概是因為我有點想當個博物學家,但是現在不認識的東西還是比認識的要多很多,估計那也是為什麽我們要探索未知的理由吧。”他又笑了,治愈性的笑容跟上次綠色櫻花樹下初見他時一模一樣,笑容明媚的男孩子總讓人心情很好。
    “真好啊,陽光和煦,微風拂麵,花香四溢,也就是這種時刻才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吧,”我感歎著,“這種時刻對我而言十分重要,比起忙忙碌碌為某個目標奮鬥的時刻,我更喜歡這種放空自己的時候,有人說,這叫做留白,生活的留白,就像一幅畫一樣,滿滿當當被填充色彩的畫並不一定比幾根線條拚湊的無色畫更有深意。”
    “嗯,想起來w?h?davies的一句詩’a
    e,?we?have
    o?time?to?sta
    d?a
    d?sta
    e?’”他說,”我今天沒有時間陪你繼續畫你今天的留白畫了,那麽下次再見吧。“於是又這樣離開了。
    “嗯,好的。”對著他的背影回答到,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不知道從何而來,為何而去,居然對我說下次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