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9、興奮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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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年青的心都有訴不盡的苦,道不盡的淚,一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上元夜的月亮指點他們走到一起,然後分開,再走到一起,隻是再走到一起已是物是人非。
    興奮之夜讓人無眠,兩個年青人的心波瀾起伏,激蕩不已。
    “我就奇怪,偌大的斛律府為何隻你一人逃生呢?”秦江月將憋在心中很久的疑問在這個夜晚說了出來,“斛律府上上下下好幾十口人,難道他們都沒有想到你們院中的那個暗道?”
    “府上的房子是祖父所建,一切設置都是他精心安排的。祖父說,一家三代都是武將,掌握著北齊的兵權,這不是一件好事。不定什麽時候,斛律家會有大難,所以,他暗中修了地道。知道有暗道的人我估計除了我的父親和母親沒人知道。我不過是低頭揀紙時發現了書案下麵那個不易發現的地道口,地道口的那塊石板與眾不同。”
    “你的祖父是司馬懿啊!有遠見之明。”秦江月驚歎不已,“斛律將軍那時正為北齊打江山無生命之虞,他就料到如此遠景,真是深謀遠慮啊!”
    “可惜我的父親隻繼承了祖父的勇敢、忠誠和善戰,沒有繼承他的深謀遠慮和戒備之心。”
    “父親之外,你的兩個哥哥也不是司馬懿,當斛律府起火時,他們在自己的轄屬地喝下禦賜毒酒……他們沒有反抗他們尊了皇命。高緯無能,他手下的穆提婆和祖珽卻有心機,他們知道你的兩個哥哥手握重兵,一旦他們聽到父親被殺就會反水,所以在火燒斛律府之前早已派人將皇詔和毒酒送到他們的手上。”
    “原來我的兩個哥哥死得比我父親還早?我還以為我們全家是一起赴難的呢!”
    “殺你父之前,他們就已經死了。”
    “嗨,原來我要找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祖珽和穆提婆啊!”
    “是啊,就是他們!他們與你父有過節,穆提婆要娶你為妻,你父不允,他便懷恨在心。祖珽是用重金拉攏你父,被你父嚴辭拒絕。兩個仇家恨你父咬牙切齒,便聯手向高緯進諫誣陷你父聯合你的兩個哥哥造反。”
    “原來我父就是這麽死的!”觥律婉蓉聽到父親含冤而死,悲痛不已,“我父真是太可憐了!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仇是要報的,可我們怎麽能打得過重權在握的祖珽和穆提婆呢?我父雖為朝中宰相,但並無實權不過是虛位而已。再有幾日他就退職了。我們隻是空手對仇敵。”秦江月麵露憂鬱之色,深沉的雙眸閃過一絲淚光,他聳了聳鼻,像在鼓勵自己,“即便如此,我們也要走出一條路來!哪怕刀山火海,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斛律婉蓉也很惆悵,也很無助,是啊,他們有誰啊?不過是一腔熱血兩袖清風。望著秦江月憂鬱的臉,深沉的目光,她的眼睛濕潤了:“如有廝拚,不計勝負,不枉此生!”
    “我估計,我們的敵人還不僅僅是祖珽、穆提婆,還有徐洪。”秦江月深思後憂鬱地說,“這個徐洪是後起的土豪,仗著妹妹徐貴妃大肆搜刮民財,無惡不作。雖是一個小縣吏,卻手眼通天。他組織一夥盜匪半路上搶走了軍餉,至軍中無餉而停止了工程停止了訓練。此次你父來京就為催餉而來,沒想到祖珽、穆提婆聯手皇帝借機殺害了他……”
    “那幾日父親去摯友處了解實情,每次都很晚才回來。那晚我在後院書房彈琴一支冷劍向我襲來我頓時倒地,前堂發生了什麽我一點兒都不知曉。”
    望著斛律婉蓉清泉般的雙眸,閃動的波光,秦江月不由得哀歎一聲,“雖然很可憐,很悲哀,但我們也要想得開。你的祖父已預見到你父親的結局,所以,你也不必過於傷心。‘一年明月有幾何,人生由命非由他。’想想看,除了你的父母,為什麽別人沒有發現地道,隻有你發現了呢?這不就是命運的安排嗎?不就是讓你活下來去複仇嗎?不知誰寫的這句詩,好像說得就是你:‘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那麽多的人都死了,隻有你有幸逃生。所以,你就是枯荷,你就是聽雨人。即便你不能親自手刃殺父仇人,你也能看到有人殺掉你的仇人!”
    “難得你想得這麽深遠,”望了望秦江月深澈的眼眸,斛律婉蓉覺得秦江月是一個見識高深,才思敏捷的人,他能將很深奧的道理用很淺顯的話說出來。自己在秦江月麵前不過是一個才疏學淺的無名鼠輩,井底之蛙。但斛律婉蓉不甘於自己的無能,她告訴自己即便她過去什麽都不是,她都要自強。她的血管裏流的是斛律家族的血,遺傳的是勇敢的品性。
    “‘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我要學花木蘭,做一名武士!”
    “做一名武士?”聽了斛律婉蓉的話秦江月憋不住大笑,為了報仇雪恨斛律婉蓉竟然想出女扮男裝上戰場的事,“斛律小姐是不是報仇心切,想一刀宰了兩個仇人啊?”
    “是啊,就是這個想法啊!”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斛律小姐必須隱住心神在靜雲寺修身養性,吃齋念佛,等到心態平和了,心境沉隱了,才能考慮報仇的事。切記,現在不是你報仇的時候。”
    “啊,報仇還分時候?”斛律婉蓉有點蒙,忙問,“秦公子的意思是?”
    “我是說我們不必急於求成,世上的事不是我們想的那麽簡單,那麽容易,我們必須要耐心地等待時機。”
    “唉,也不知得等到什麽時候?這個時機什麽時候到?”
    “不怕你性急,這個時機一會兒半會的還到不了。”
    “那得啥時候?”
    “反正不是現在,我們現在不能讓皇帝高緯和兩名奸臣看出絲毫的破綻,不能讓他們知道你的存在。我們必須讓他們知道斛律家族已被他們斬草除根,在他們全部放鬆警惕的情況下,我們才能有所行動。他們現在正留意斛律府有沒有逃出來的人呢,所以,你不可能有一點一滴的舉動,不能飛蛾撲火。”
    “啊,原來是這樣。”
    聽了秦江月的勸告,斛律婉蓉的熱血涼了下來,她知道秦江月說得對,報仇是要抓住時機的,要有足夠的能力。
    “原打算翻建靜雲寺,現在我又變了,我不想翻建了,我有了新的打算。”秦江月語意深長地說,“翻建靜雲寺不但消耗很多資金還有可能招來是非,不如建一個流派。”
    “流派?”斛律婉蓉驚異地問,“什麽流派?”
    “江湖流派。”
    “好嗎?”斛律婉蓉對“流派“這個詞很不解,很迷茫,“與我們的大事有關嗎?”
    “有關啊!古來成大事者有很多是江湖之人。他們武藝高強,行俠仗義,是草莽英雄。我們現在勢單力薄,無法抗衡強大的皇權,所以我們就得培植一批精武之人,行正義之事。”
    “也好,我與你們習得一身好武藝然後就投軍。”斛律婉蓉悲苦的臉突然展開了笑顏,“我最好能當上一個領兵打仗的將軍!”
    “哈,看你!”秦江月嘴角抿了一下,笑道,“你當將軍,不怕氣死了天下的男人?虧你你想得出來!”
    “氣死就氣死吧,我就是想氣死一些人!再說啦,我家世代是武官,我當一個武官有何不可?說不可,不就是因為我是一個女人嗎?但我想說,我不是普通的女人,我是將軍的女兒!我經常聽到的詞是:過關斬將、出奇不意、縱馬飛迎、緊追不舍、殺敵一萬自損八千……我的腦中經常出現的是戰場上的血腥場麵。為了七千萬北齊百姓的生活,我父殺敵無數,多少人死在他的刀下……所以,我不可能把自己看成普通百姓家的女兒。”
    “想法倒不壞,可是近期不可能實現。秦江月凜著麵孔說,“這個想法過幾年以後再說。”
    秦江月理解斛律婉蓉的心情,家族被滅門的事誰攤上都是天大的災難。哪一個不想早日報仇?可是,你得考慮你麵前的敵人,你的敵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皇帝!
    斛律婉容的一腔熱血被秦江月的兜頭冷水澆滅,她陷入沉思中。
    “忠言逆耳,斛律小姐,恕我直言,你不要老想著你是斛律婉蓉,你是斛律光的女兒,你要扔掉這個概念,馬上扔掉。這個想法對你複仇非但無益還有害。它會衝昏你的頭腦,讓你幹出不理智的事來。我奉勸你,你現在不是斛律婉蓉,你姓白,名叫白小娥。”
    秦江月說的話沒錯,斛律婉蓉當下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隱姓埋名。斛律婉蓉已不是以前的斛律婉蓉了,她身負重任。她必須做好保護自己安全的工作。這工作在奸臣當道的時候,多麽的不容易啊!
    “我先聽你的,”斛律婉蓉無奈地說,“走一步看一步吧!”
    從話中看得出斛律婉蓉不過是委曲求全,在沒有任何能力的情況下,隻能這樣。
    很晚,秦江月才從佛堂的偏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