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全新的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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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已經任第五連的連長一個月了,自從前日在全營隊列會操中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這兩天他的心情就一直很好。
    今天是休息的第二天,非常難得放了兩天假,聽二連的連長吳冬說,這是要讓大夥兒好好放鬆調整一下,後麵估計就沒什麽休息日子,而是要天天累成狗了。
    對此,周文並不再乎,反還有些許期待。
    上午,他在自己的小屋中收拾了半天的衣服,同住的文書本想幫他,但讓他攆走了,他始終不太習慣讓另一個大男人整理自己的衣物,尤其是內衣(文書是連隊負責寫寫算算、給軍官跑腿打雜的士兵,每連設一名)。
    周文雖然也是正經的讀書出身,但家境並不好,帶個小廝對他來說還是很奢侈的行為,這也養成了他凡事自己動手的習慣,卻也更快的讓他適應了這軍旅生活。
    作為連長,他和連隊的文書共住一個房間,雖然不是一個人的單間,他也很滿意了,起碼不用天天都要去擠那些大通鋪,也有了很多私人空間。
    根據段主任的教育(政治部主任段強),在連隊,軍官們一定要與普通士兵同苦同樂,養成良好的個人自理能力,既為士兵樹立榜樣,也可以有效的指導士兵。所以,他們這個級別並沒有配勤務兵,衣物自然也要自己洗。
    周文的衣服有些是前日會操結束後洗的,還有些是昨日才洗的,林林總總的一大堆。他的衣物比一般人都多不少,那些他初來時被拿去消毒的衣物也都被還了回來,畢竟作為一個讀書人他還是有幾身不錯的行頭的。
    曬幹的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皂香味,聞起來非常舒服,他疊著的心情也更好了。
    作為連長,周文的福利還是不錯的。連長以上軍官每月是可以得到一塊香皂的,而且會操得了名次,他也又被獎勵了一塊兒。
    而作副連長的嚴明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待遇,隻有羨慕的份兒,他還從未用過香皂,若想洗的幹淨些還隻能依靠皂角、淘米水甚至是草木灰之類的。雖然現在連隊的訓練幾乎主要就是靠副連長嚴明來組織和把關的,最辛苦不過,但規矩就是規矩,主要是物質還不充裕。
    疊好了的衣服,又悠閑的喝了一盞茶,四連的連長韓九仍然沒來煩他,倒是有些讓周文意外了。
    韓九這家夥平時有事沒事的就喜往他這裏跑,昨天更是煩了他一天,今日許是他也煩了吧。雖然天氣已經很涼,但這樣的清靜卻是讀書的好時光,他立刻就決定去營裏的圖書室看看。
    走在去圖書室的路上,不斷有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士兵經過,因周文還穿著青色的軍衣,經過的人都畢恭畢敬的和他打招呼,那些也穿著軍衣的士兵都規矩的給他敬禮。
    對這樣的規矩,周文還沒有完全適應過來,他總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感到自己始終在眾目睽睽之下,雖然有些虛榮的興奮,但也讓他更加約束自己的言行,但他還是會時常忘記還禮。
    他的軍銜就縫在衣服左右的兩個上袖上,走到哪兒都被人矚目,走到哪兒都不會被認錯,當然他也很容易辨識那些他不認識的軍人的職務。
    這種方法並不是早就有的,而是他到這兒後快十天了才開始實行的,也就是說總共才施行了二十來天,不適應和犯迷糊的不僅僅是他,也包括大部分人。
    周文衣服的左右上臂縫有一樣的三條並行向上的黃色箭頭粗線,代表著他是連長級軍官。副連長是兩條黃色箭頭線,排長是一條黃色箭頭線。
    班長的是兩個一大一小套在一起的黃色圓圈,副班長的是一個黃色圓圈。
    參謀長他們的則是一個黃色圓圈下帶著一條長長的橫線,那幾個參謀、幹事和助理現在都是用的排長級標識。
    當然他們也被告之,顏色並不重要,主要看符號的意義,以後有可能這些符號還會被標在帽子上。對此,周文倒能理解,現在官軍的甲衣大都是紅色和藍色的,也有不少淡黃色的,如果定死了顏色很容易產生混淆。
    眼看著就要到圖書室了,韓九的喊聲突然在後麵傳來,周文無奈的站住了身子。
    韓九今日沒穿軍衣,這家夥穿著一件大紅圓領衣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也不知搶的誰的新郞服。看周文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紅衣服,韓九不好意思的嘿嘿的笑起來,喘著氣說:“從老田那裏搞的,這老家夥兒存貨可不少,放在他那兒都浪費了。”
    “那你為什麽整個大紅的,配著你這黑黑的大塊頭,好生別扭?”周文一臉鄙視的說,他對韓九可一點不見外。
    “這不想著改改運氣嗎!你弄了個第二名,把一、三連這兩個老連隊都幹下去了。他娘的,我倒數第二,保障連、運輸連就不說了,連帶了一幫娘們的衛生隊我都沒搞過,還要看你們在那兒吃香的喝辣的,我在連裏都快抬不起頭了,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啊!”韓九越說越委屈。
    “那也不至於從倒數第一那兒拿衣服來轉運吧!而且你這衣服還不知搶的誰家的呢?他一個幹瘦的小個子,怎可能準備這寬大的新衣,也不知壞了哪家的好事,可不知沾了多少晦氣!這要是都能行,我服你。”周文不客氣的一刀捅上說,還來了個一石二鳥。
    周文對六連的連長田水生一點好感沒有,在韓九麵前他從不掩飾。
    “我的娘啊!你咋不早說,氣死我了。”韓九聞言整個人都僵在那裏,然後很快哭喪起了臉。
    “我說,你聽嗎!他做慣了打家劫舍,哪還管什麽是非曲直,到了這裏也沒見他轉性。再說,你也沒問我啊!”周文一點都不客氣。
    “那好吧,我現在就回去換自己的衣服去。老周,你可等著我啊!”韓九哀求道。
    對周文看不上田水生韓九早習慣了,已經免疫了,而且也從不勸。老田這人做事讓他也常常看不過眼,但好歹他們是一同入營的,總不能不交往。
    “我去圖書室看會兒書,你可去那裏尋我。”周文說完,也不待韓九回答,扭頭就走。
    看著周文遠去,韓九又懊惱的拍了下大腿,嘟囔著:“老田誤我,也不說這衣服哪裏來的,哎!”
    他現在倒也不太急了,而是慢慢的往回走。周文既要去看書,他總不能立馬去把他拽出來,總得讓人家看一會兒。
    韓九就是喜歡往周文身邊湊合,他感覺隻要在周文身邊,他自己的檔次都提高了不少。人家可是正經的讀書人啊!秀才耶!那是有功名在身的,在四裏八鄉也是很有才學之名的。這樣的文曲星,他韓九當然要好好沾沾福氣了。
    周文雖然是個讀書人,但他並沒有一般讀書人的那股子高傲和酸腐,更不盛氣淩人,反而頗隨和大氣。就是特接地氣那種,而且還急公好義,隻是性子太擰了一些,有時候過於剛硬。但也正是這種性格,讓他挺身而出,以一已之力護住了不少鄉鄰青壯,而且他還知道用聚眾成軍的法子,可見決不迂腐。當然他的才學名氣和同學故舊也讓很多覬覦之輩對他頗為忌憚,這才有了他那不入流的營伍一時安然的局麵。
    周文雖不懂軍伍,手段本事可不一般,不僅穩穩的聚攏住了他那一千多青壯和一千多老弱婦孺,還成功的讓人摸不清虛實。以至外人大都沒搞清他那隱蔽的林子中到底有多少人,普遍以為隻有青壯四五百而已,這才沒有萬眾矚目,也難怪周文在他的手下麵前有如此高的地位。
    就說這次會操,雖平時訓練仰仗的全是副連長嚴明,但指揮可得自己上啊!周文也不知怎麽練的,那指揮、那口令愣是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仿若一個老手般。這樣的俊傑,他韓九拍馬都追不上,不引為兄弟不是傻缺麽。
    暫別了韓九,周文很快就到了圖書室。在書架上找了半天,周文終於找到了一本新抄的薄薄的物理基礎,他立刻取了下來,走到軍官專屬的屋中靜讀。
    這圖書室是開放的,書雖不多,但卻是一個非常新鮮和大膽的舉措。裏麵有一些印刷版的四書五經以及雜學甚至醫書,更多的還是數學、地理、曆史、物理和衛生常識的手抄本。所有的這些手抄本都是用官話白話所寫,裏麵完全不避諱的使用了大量的簡化字,數學裏則統一用的是阿拉伯數字。
    這些手抄本通常內容很少,分成一、二、三、四這樣的冊子,數字越大越是最新的,當然也越少有人能看懂了。周文拿的就是物理二,這物理也才出到二,而且內容也隻有五六頁紙。
    不過大家翻看的最多的也是這種單薄的手抄本,因為這都是軍官考試要考的。當然考的要比這裏有的要簡單多了,最多也就考到二。
    那些地理、曆史之類的更都是非常簡單的概括,對周文來說實在沒什麽可讀性,最多隻是觀點新穎和奇怪些罷了,他隻偶而才翻一下。他最喜歡的卻是數學和物理,那些新奇的知識仿佛給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不過,他發現,地理和曆史在其他人那裏卻是最受歡迎的。尤其是曆史,往往以一個個小故事的形式呈現,全是白話,通俗易懂。很多人不僅看,還互相交流,那些故事幾乎成了官兵們茶餘飯後最熱鬧的談資,常常有人眉飛色舞的學故事中的人物。
    開始他還不覺得有什麽,但很快他就有了全新的感觸,很多還識不了幾個大字的士兵們居然在談論秦始皇、漢武帝,談論衛青、霍去病,談論烽火戲諸侯、嶽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雖然這些故事都非常簡單,有時候甚至有錯誤,但也足以讓人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