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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語歆跟邢石的決裂是在過年的前夕,也就是所謂的團圓除夕夜,大年三十的那個晚上。
    邢石選了一個好時間,拍碎了那時單語歆心裏還存在著的一些小小的幻象泡沫。
    單語歆也清楚她要是這輩子想跟邢石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他們的未來充滿了太多的未知跟不確定因素;但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一切就這麽毫無預兆地突然發生了。
    其實知道寺廟的事情後,她並沒有立刻就向邢石去問個清楚,因為她尚且缺少了求證事實的勇氣。
    她以為她沒有說,邢石就不會知道。
    可那晚開始,邢石就沒有再出現了。盡管平日裏也不見得邢石就一定會在她家,但至少她醒來的時候是能看到邢石的;就算醒來的時候看不到,在白天時邢石總是會出現一下的;再其次,就算白天沒有出現,那麽吃晚飯的時候,總要現身露個麵了。
    連著第二天,邢石都沒有出現。
    單語歆莫名的就開始心慌,她的直覺告訴她是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她心神不寧第隨便吃了幾口飯後就出門了,找了一個空曠無人的小地方,呼喚了邢石的名字:“……邢石。”
    他承諾過,隻要她叫他的名字,不管在哪裏,不管在什麽時候,他都一定會出現的。
    還好他出現了。
    看著下一秒就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邢石,單語歆還是一股心有悸悸的感覺,但她強迫自己的語氣鎮靜下來:“怎麽了,今天你都沒有出現。”
    邢石的表情很嚴肅。
    雖然他的臉一直都是麵無表情的,但那晚單語歆看著邢石,可以從他身上明顯地感受到一股不一樣的氣息。
    那是將有大事發生的前兆。
    “……怎麽,……了嗎?”單語歆的不安從那一刻開始在心底快速滋長蔓延。
    “對不起。”邢石對她說道,“我違背我對你許過的承諾了。”
    邢石既然這麽坦誠了,單語歆也就不裝了,她竟然還能扯出一絲勉強的微笑:“為什麽呢?你為什麽要騙我呢?”
    邢石保持著那副嚴肅的樣子,可看得出來,他似乎有點痛苦:“我做錯了事情。”
    “你指什麽事?”
    “和你的事情。”邢石看著她,血色眸子裏流淌著依舊是看似平穩的情緒,“我們的關係一開始就是錯的,我們本就不該有太多的牽扯,我做錯了。”
    “你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她之前還抱有一絲的幻想僥幸心裏,也許邢石跟她說對不起是因為他背著自己偷偷做的事情。可沒想到邢石竟然會說他們之間的事情才是錯的。
    邢石搖搖頭:“我還是得去做我本該做的事情。”
    “……本該做的事情?是指什麽……是指你那所謂的使命,來屠|殺這一帶的人類麽?”
    這次邢石點了點頭。
    單語歆睜大了眼睛,立刻大聲說道:“不行!你不可以這麽做!”
    “我可以的,這是我的權利。”邢石繼續說道,“但我會兌現我還有一個承諾,那就是我不會傷害你,不管到時候你會不會傷害我。至於你的父母,你可以讓他們去寺廟裏避一避。不需要太久,給我十天,他們就安全了。”
    單語歆怎麽都想不到邢石竟然能保持這麽一副和平的樣子對她說著這麽殘忍的話,這是她睡糊塗了在夢遊嗎?她怒喊道:“你憑什麽?!你不可以這麽做!”
    “下次若有需要,你叫我的名字時,我還是會出現的。但這件事情,我會執意做到的。”說完這句話,邢石就消失了。
    任憑單語歆獨自在原地怎樣的大喊大叫都沒有再得到過他的回應。
    單語歆的腦子很混亂,輕輕飄飄的,腦子裏的東西都好像攪在一起了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她怎麽回的家,隻知道一口很悶很悶的氣堵在了她的胸口,燒心一般地難過。回到家以後她開始一直吐,從一開始的髒東西到後來的清水,吐到什麽都吐不出來了也沒有停止。
    單媽媽被她這突然的病態嚇了一大跳,看著她再吐就要吐出|血來的樣子又實在是心疼極了。
    單語歆覺得自己是累了,也可能是醉了,再誇張就是昏了。總之她什麽主觀的感受都沒了,看什麽聽什麽碰什麽都有一種麻|痹|的麻木感。
    她在難以言說的悲傷中昏睡了過去。
    醒來以後便是大年初一了,本該是歡歡喜喜的一天,單語歆卻一醒來就嚎啕大哭了一場。
    那種歇斯底裏、悲痛到了極點的慟哭。
    她不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讓她來|經曆這樣的事情?她隻是一個過了年也才二十虛歲的女孩子而已。
    她有些喜歡邢石,仍然害怕邢石;她想要跟邢石一起生活,又擔心自己在不經意間碰了他的禁忌;她希望邢石能讓這裏的人平安生活,卻也一直提防著哪天邢石再次傷害了這個城市。
    她心裏有著自己才感受得到的矯情痛苦,猶豫膽怯。
    她知道之前的那段時間隻是隱藏於真相背後那短暫的美好幻想而已,但她也是真的有些受不了這樣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總是害怕著不知道哪天這個城市就被邢石毀滅的連一個活人都沒有的日子了。
    但是哭過之後,單語歆多少也有點釋懷了。
    她清楚明白,哭泣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單語歆在心裏一直自責的認為,邢石因為她才意外蘇醒的,那麽她就必須對這個意外負起責任來。
    不管用什麽樣的方法,她都一定要阻止邢石。
    大年初一,的確是個不幸的日子。
    幾個月前在這裏發生過的災難又再度重現了。
    這是一個城市的淪陷,一方人類的毀滅。
    單語歆將父母安置在了一個寺廟裏,自己堅持出去。單媽媽一開始不同意,又喊又叫拉拉扯扯地不讓單語歆出去。
    單語歆沒法了,隻好通過自己現在所擁有的特殊能量讓單媽媽沉睡下來。
    ——雖然她跟邢石還在一起的時候,邢石最後還是沒有告訴單語歆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很好地控製體內的那股力量。但她早已經靠自己的方式,將這股能量疏落地還算通順了。
    她出現在邢石麵前,是正想用自己的身體替一對跌倒在地的母女承受傷害的時候。
    邢石又恢複到了他最初的野獸一般的巨大形態。
    單語歆不避不讓,倔強地和他怒目對視著。
    邢石顯然是看到她了,所以才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邢石是承諾過不會傷害她,但這並不代表邢石不會威脅她。
    因為單語歆感受到邢石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那一眼,讓單語歆感覺自己身體內所有的能量都像是被抽空一樣。
    單語歆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就在這一片黑暗這種沉沉浮浮著。
    四肢酸|軟無力,卻泛著陣陣明顯的酸脹|疼痛。哪裏都疼,哪裏都不舒服;可是什麽樣的疼,是什麽樣的不舒服,她卻形容不出來。
    再睜開眼,她看到的確實單媽媽充滿憂慮的臉龐。
    這次,她竟然又是昏睡了好幾天。
    單媽媽跟單爸爸把單語歆昏迷的這幾天裏所發生的事情都仔細地跟她講了一遍。
    現在他們的這個城市,可能還包括幾座鄰居城市,幾乎都成了死城。
    其他城市的人還可以進入這座城市,但是這座城市的人已經出不去了。
    現在城市的信號已經全部被破壞,交通也已經陷入了癱瘓,根本沒有辦法通知外麵的人。不過說句難聽的,就算通知了,也沒有可以用來營救的辦法,隻是徒增其他的受害者而已。
    單媽媽說,現在他們住的地方就是一個寺廟。
    其實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單媽媽|的情緒還是有些害怕的難以平複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麽法子,這個寺廟,一下子就變成一座房子了,就是現在這樣子。那天你昏了,是被他抱著來的,他叫我們好好照顧你,然後就走了。”單媽媽滿臉都是擔憂,“雖然這幾天我們是沒有傷到什麽傷害,但是外麵的世界啊,早就不對了。”
    “好多人,我們家好多親戚朋友其實現在就躲在我們這裏。其他的人,不是房子被毀了到處在躲,就是被那人給抓起來了。”
    “抓起來?那他們還活著嗎?”
    “活不活著我們哪裏能知道啊。隻知道他抓了很多很多的人,都不知道關到哪裏去了。多虧了是長幸婆婆告訴大家能躲的盡量都躲到寺院裏去,不然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要蒙難。”
    但是接下來單媽媽|的表情卻變得有些為難:“語歆,媽知道你的心裏也承受了很大的壓力,但現在外麵的流言蜚語傳的都不好聽,包括我們自己家的親戚也是這樣。媽媽沒法在這時趕走他們,隻能委屈你了。”
    “什麽流言蜚語?”單語歆問道。
    “現在外麵人人自危,就隻有我們家最安全,一點事情都沒有。外麵多少人說著我們家……唉,但沒辦法,隻能靠我們自己堅強一點了。”
    單媽媽說到這裏,單語歆也就明了大概是什麽意思了。單語歆突然覺得有些心寒。她之前可以算是放棄了自己的生命,跟邢石去講條件,還做下了“嫁給他”這麽一個決定,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希望邢石能夠放過這裏的人。她一直為這裏的人在著想,可他們卻反過來懷疑自己竟然跟邢石是疑惑的?有什麽比這種事情更讓人委屈的嗎?
    邢石是不會對單語歆下手的,她大可以帶著父母逃跑,去其他的寺廟躲起來,等到一切都過去了再回來。但就是因為她覺得是自己把邢石從石棺裏麵放出來的,所以她有那個責任跟義務來保護這裏的人,來抵抗邢石的屠|殺……也正是因此,她對這樣的事情才不能說什麽反駁的話,也不知道該反駁給誰聽。
    “算了沒事,大家沒事就好。”心頭其實有些不小的怒火,但單語歆隻能這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