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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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末考試臨近了,當然,隨著期末來臨的還有新年。
    期末考試結束後放假三天,曾凡來學校看成績:班裏第四名,隻考過了孫慧玲;前三名不變。這次又沒能考過劉悅,曾凡心裏還是有點不痛快。可考試就像放屁,你隻能努力,放過之後,是香是臭,你半點也做不了主。
    曾凡把考試拋在腦後,隻是高高興興過年。每當曾凡家裏來了親戚,都一定要問曾凡的成績,而每當親戚問了成績,都一定大誇特誇曾凡。曾凡家的親戚一聽曾凡的成績,就向曾凡父母稱讚:“哎呦,你們家曾凡可真給你們爭氣,門門功課都這麽好,哪像我們家的,考個及格分數都難。”
    曾母心裏樂開了花,嘴上卻又必須謙虛:“你這是說哪裏話,好什麽呢,期中給我考了第五名,期末打算叫他考進前三名的,卻隻考了個第四,我還要收拾他哩。”
    親戚聽了,不禁咂舌,卻還順著曾母的意思:“我說你就知足吧,孩子這麽聽話,你也不要太逼著他。來,曾凡,過來拿壓歲錢,又要長大一歲嘍。”
    這才是曾凡最喜歡的環節,他才不喜歡聽一幫家庭主婦聊天。照例的,曾凡隻是推辭幾次,也就收下。曾母一邊叫親戚們不要給的太多,一邊又想給的越多越好,一邊又笑著罵曾凡不懂事。新年的氣息終於是越來越淡了,雖然夾雜著各種酒氣,財氣,臭氣,但新的一年就有新的希望。
    這就是曾凡的新年:早上睡到將近中午,起來吃個“早飯”,又開始一天的活動。打牌,看電視,玩遊戲,走親戚,直到另一個“早上”的來臨。雖然曾凡有時也覺得這日子過得有點腐敗,但也隻如吃火鍋的時候誤吃到了生薑,隻是一時的不快,之後又火熱起來。作業正如火鍋中的骨頭,總是被留到最後。
    “幸福的日子總是太短暫。”曾凡不止一次地感歎著,而感歎就如感冒,有時候連你自己都奇怪它到底是怎麽來的。
    轉眼間就已經是二月初,寒假結束了,立了春。黃土高原的二月,並不見碧玉妝成一樹高,天還是很冷,風刮在臉上,卻真像剪刀一般。
    又是曾凡和顧茗走在上學的路上。過了一個寒假,曾凡並沒有多大變化,顧茗卻是長高了不少,幾乎和曾凡一般高了。顧茗穿了一身曾凡從來沒有見過的衣服,但顯然又不是新衣;大概是年前買的。曾凡盯著顧茗眨巴眨巴眼,故意說道:“哎呦,這可是新衣服呀。”
    顧茗白了曾凡一眼,滿不在乎地說:“那又怎樣?”
    “還能怎樣,當然是慶祝慶祝嘍。”曾凡滿臉得意。
    “怎麽慶祝?”
    “你請客。”曾凡繼續發揚光大他的厚臉皮。
    “行,你掏錢。”
    “好,我掏你的錢。”
    “反正我的錢在你的錢包裏。”
    “反正我的錢包在你的口袋裏。”
    “反正……”
    “哎,你可別說你的口袋在我身上啊。”曾凡得意非凡。
    “我說不過你。”顧茗遇到曾凡這樣的,隻好認輸。
    曾凡哈哈大笑,眉飛色舞地講:“那是當然,我……”
    顧茗歎口氣,快走幾步,將曾凡落在後麵。“哎,我說你別走啊,請客的事還沒說好呢……哎……”曾凡察覺,連忙追了上去。
    進了教室,曾凡隻聽到“年過得怎麽樣”“你養胖了”“你變白了”之類的話,曾凡隻覺得無聊加俗氣。正好劉悅過來,他便笑著說:“我給你拜個‘早年’。”
    “給我拜年做什麽,我又沒有壓歲錢給你。”劉悅也開著玩笑。
    這時卻又有人插口說:“哎,曾凡,現在拜年隻能說是‘晚年’麽,你怎麽還拜‘早年’?”
    曾凡一聽,竟是上回打破玻璃借了自己錢不還的劉堅雄,曾凡一見他就來氣,冷冷地說:“都這時候了,誰還拜今年的‘年’啊,我拜的是明年的‘年’,當然得用‘早’了,真是孺子不可教!”
    劉堅雄被人罵作孺子,輩分無端低了一輩,懊惱之極,當場卻也沒什麽好說的,劉悅隻在一旁偷偷地笑。曾凡覺得自己就是舌戰群儒後的諸葛亮,意氣風發。
    曾凡到了座位上後,聽到周圍有人在議論著什麽,便仔細去聽。
    “那家夥真勢力!”
    “人家不就轉了個班嘛。”
    “那叫‘賣班求榮’!”
    “本來我們班的紀律就差,也不能怪人家。”
    “都怪那個擺設班長。”
    曾凡聽到這話,並不生氣,隻因為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班長這活兒他早就不幹了,其實是因為幹不了,被陳芳炒了魷魚。現在的班長是兼職文體委員的馬濤。
    “你們在說誰啊?”曾凡忍不住問。
    “孫慧琳,還能有誰。”
    “她真的轉班了?”曾凡並不相信。
    “哼!”曾凡得到的回答隻是一聲冷笑。
    “那她為什麽轉班?”曾凡還是不大明白。
    “嫌我們班不好唄,還能因為什麽,勢利眼。”
    “你又怎麽知道?”曾凡竟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
    “除了嫌我們班不好,還能為什麽。”說話的這人小聲咕噥,看來他並不清楚。
    “也許,她……她有什麽苦衷也說不定。”曾凡這麽說,卻連自己都不怎麽相信。
    “有苦衷?她能有什麽苦衷。”
    曾凡既不能證明孫慧琳不勢力,又不能證明她有苦衷,隻好作罷。這時,一個假期不見的陳芳進了教室,她身後還跟了一個女生,穿著樸素,大紅的的上衣,拖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一雙丹鳳眼很好看。陳芳介紹說:“這是來我們班的新同學,叫林玉嵐,請大家鼓掌歡迎。”底下響起掌聲。
    “你坐到哪裏吧。”陳芳用手一指,正是曾凡背後的空位——原來的學生因病休學了,這座位便空了出來。
    陳芳和學生去拿書,剛出了教室,曾凡就轉身對林玉嵐說:“歡迎來我們班啊,我叫曾凡,以後有什麽事就找我啊。”這時正有很多雙眼睛羨慕嫉妒恨地盯著曾凡,似乎在說:“你小子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
    沒想到林玉嵐竟有些害羞,臉紅紅的,小聲說道:“那謝謝你了。”
    曾凡正要搭話,卻聽背後的劉悅說:“就你話最多,人家和自己的同桌都還沒說話呢。”這句話竟又使林玉嵐的臉紅起來,她的同桌顧茗更是尷尬極了,臉竟比林玉嵐的還紅。曾凡看著顧茗難堪的樣子,心裏莫名的高興。
    中午回家,曾凡又和顧茗開玩笑:“就你運氣好啊,剛送走一個孫慧琳,又來一個林玉嵐,其實我發現我們班有很多女生偷偷看你呢……”
    “不要放屁!”顧茗毫不客氣,及時打斷了曾凡的胡扯。
    “我是說真的。”曾凡一臉無辜。
    “真的胡說八道?”顧茗一臉不屑。
    “好好,不說就不說,有什麽呀。”
    顧茗繼續低著頭走路,臉上還是全無表情。不知道為什麽,顧茗一直都不喜歡別人開他和女生的玩笑,也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