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運動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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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五一和十一放假之前,山河中學總要舉辦運動會,而且學校要求每個班級都必須在運動會開幕式上準備節目——謂之文藝表演。
    三班和四班的體育老師是學過舞蹈的,四班的舞蹈便由體育老師負責排練。但是像三班的安雪和一班的孫慧玲,她們在上小學的時候,除了“非典”那年,每年的六一兒童節都要上台表演,既有舞台經驗,又有舞蹈基礎,所以就用不著老師了。
    排練前,陳芳來班裏挑選跳舞的人,三個女生已經選好,男生也已經選好兩個,就差一個名額了。偏偏這最後一個男生陳芳不知選誰了,最後她決定由全班學生投票選舉,陳芳在講台上問:“同意曾凡跳舞的同學請舉手。”
    “嘩”的一聲,下麵的學生全都舉起手來。
    曾凡:“……”
    “嗯,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選曾凡吧。”陳芳輕鬆地說。
    曾凡沒想到這就是陳芳所謂的投票選舉,可這不是選****,而是選誰去跳舞啊!曾凡在心裏大叫。
    “老師……”曾凡還沒說完,陳芳就打斷他:“你看大家都這麽相信你,你有沒有信心?”
    曾凡:“不是,老師我……我不想跳。”
    “不想跳?”陳芳聽到這話似乎很吃驚,“可是我們全班同學都已經投票選你了啊。”
    曾凡嘀咕一句:“你們什麽時候投過票了?”
    “除了曾凡,還有那位同學想要參加文藝表演?”陳芳又問。
    下麵的學生立刻變得鴉雀無聲,以表示他們絕沒有這個意思。
    陳芳:“曾凡,你看……”
    曾凡看看孫浩明,孫浩明歎口氣,似乎在說:“你就認命吧。”
    曾凡:“……”.
    曾凡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學跳舞,四肢僵硬如同木頭。讓曾凡沒想到的是,平時默默無聞的張愛萍舞跳得卻相當不錯。
    每天上完下午自習,曾凡都要學上一個多小時的現代舞,學完後都是後現代了,天都快黑了。一個人走在路上,真是說不出的苦悶。曾凡將跳舞的事一直沒跟家裏說,曾母卻還是知道了。
    “兒子,你學跳舞了?”曾母裝作漫不經心的問。
    “嗯。”
    “學得怎麽樣了?”
    “嗯。”
    “嗯是什麽意思啊?”曾母顯然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
    “我們的舞學完了,星期六在學校排練。”曾凡無法,隻好苦著臉說出真相。
    “幸苦嗎?”
    “不幸苦。”曾凡心裏卻說;“不辛苦才怪。”
    “可不要影響學習啊。”這才是曾母想說的。
    “噢,知道了,不會的。”曾母用指頭不輕不重地點了一下曾凡的額頭,就開始收拾碗筷。
    曾凡星期六到學校時,跳舞的人就隻差他一個了。驚喜的是,安雪她們也正在排練,“盤絲洞”竟也在,看樣子她們已經跳了不少時候。三班跳舞的是六個女生,曾凡隻認得一半。
    孫浩明還在看三班的女生跳舞,還時不時地開個玩笑,惹得她們的舞都沒法好好跳下去。於是有幾個女生便開始咒罵,孫浩明卻並不以為意。
    張愛萍見人都到齊了,又見孫浩明幾人是那個樣子,微微有氣,沒好氣的說:“既然人都到齊了,我們就開始排練吧。”
    曾凡吐吐舌頭,孫浩明也不情願的從三班女生那邊過來,惹得女生一陣嘰嘰喳喳地笑,似乎在對孫浩明說:“被人管著了吧。”
    音樂響起來了,曾凡卻怎麽也靜不下心來跳舞,隻是時不時地看著安雪,各種動作也做得好像清朝末年吸多了鴉片煙的大兵。張愛萍看到曾凡心不在焉的樣子,就說:“下周就是國慶了,我們可要認真排練啊。”曾凡臉上一紅,馬上收回目光,認真跳舞,心裏想:“這個機靈鬼。”
    跳了不到一個小時,曾凡已微微出汗,正好聽到孫浩明說:“累死了,我們休息一下再跳吧。”張愛萍歎口氣:“好吧,跳完這遍就休息一下。”
    音樂結束,孫浩明自去和三班女生聊天。曾凡暗恨孫浩明不叫上自己,卻也無計可施。隻聽孫浩明嘿嘿地笑著說:“我要騷擾你們,免得把我們班的第一名搶去。”
    “盤絲洞”卻不冷不熱地說:“隻怕你過來不是為了這個吧?”說完其他人都笑起來。曾凡心裏大樂:“‘盤絲洞’倒是了解孫浩明啊。”
    孫浩明故作生氣,責怪她說:“你這孩子,淨瞎說,我還能為了什麽,哼。”
    這時卻又有女生說:“就算我們拿不到第一,也不一定輪到你們。”
    曾凡覺得這話倒是不假。張愛萍心裏卻不高興了,但也沒說出口。
    孫浩明又笑嘻嘻地說:“你們就讓一下我們班嘛。”
    張愛萍見孫浩明一味的討好三班女生,心裏越發不快。曾凡這時卻清楚地聽到安雪說:“你們是來排練的,還是來聊天的?”
    孫浩明笑著說:“我是來和你聊天的。”安雪臉上微微一紅,不再說話,直接把幾個三班女生叫到一邊去排練。孫浩明也覺得沒趣,隻好訕訕地走開。
    周圍的吵鬧聲突然靜下去了,曾凡知道肯定有老師來了,一抬頭果然就看到陳芳走進了教室。曾凡不禁暗想:“我在下午自習遇到你從來就沒有什麽好事情啊。”
    陳芳在講台上站定,大聲說道:“下周就要文藝表演了,不知道我們班的舞蹈排練地怎麽樣了?這樣吧,就讓跳舞的同學為大家表演一段吧,讓我們先睹為快。”
    “好……”底下終於又恢複了陳芳進來之前的活力。
    劉悅向曾凡做個鬼臉,抿著嘴偷偷地笑。曾凡白了劉悅一眼,極不情願地走上講台。嘴裏還嘀咕著:“果然沒好事。”
    講台太小,曾凡幾人隻好到教室外麵去跳。曾凡有氣無力地跳完,正打算回教室,陳芳卻又發話了:“你們跳的現代舞怎麽沒一點精神啊,還年輕人呢。還有,這舞蹈的結尾也不夠閃亮嘛,誰以前跳過舞,提點意見吧。”
    底下七嘴八舌地講了許多,陳芳卻都不滿意。最後,劉堅雄提出了陳芳滿意的意見:兩個男生一腿前伸,微曲,另一腿蹬直,讓一個女生跪在男生前伸的腿上,向上伸展兩臂,兩男生再各用一手扶住女生,像極了**喜歡的樣板戲中文工團演員的動作。
    曾凡自然不願幹這差使,可他說了不算。最後陳芳“欽定”孫浩明和曾凡當“支架”,薑敏跪“支架”。
    曾凡無故成了別人“支架”,心裏大罵劉“奸雄”,不,是劉“奸熊”盡出餿主意。劉堅雄卻全然不知被人罵了“熊”,仍然一臉的得意,仿佛就連他臉上的那些青春痘們都歡呼雀躍著,發出了油光。
    折騰了半天,曾凡幾人都累了,看熱鬧的也沒了開始的激情,等大家回到教室時,下午自習已經快結束了了。
    劉悅湊到曾凡跟前,小聲地說:“怎麽,你看起來不高興啊?”
    曾凡也不說話,隻是恨恨的盯著劉悅看。
    劉悅笑笑:“幹嘛這樣看我,我可沒招惹你吧?說說剛才的感覺怎麽樣啊。”
    “什麽感覺?”
    “不要這麽小氣嘛,托著人家女生什麽感覺啊?”
    “沉重。”
    “啊……”劉悅驚呼一聲,她倒沒想到曾凡會這麽說,“你竟然敢說人家薑敏胖,小心我告訴人家”,但她的臉上卻又分明帶著笑。
    曾凡卻裝出一副關我何事的樣子,狡黠地說:“我可沒說人胖,說這話的人是你吧,嘿嘿……再說,也不見得你比人家輕到哪裏去。”
    劉悅一聽這話臉就紅了,恨恨地說:“你怎麽知道我……”話沒說完,就轉過身不再說話了。
    曾凡見劉悅沒話說,好像終於出了氣似的,心情大悅。
    翌日下午,第二節課剛下,四班的學生還沒走出教室,有一個人突然衝了進來。這人進了教室就氣勢洶洶地大喊:“劉堅雄?!”正仿佛拿了紫金葫蘆的銀角大王,劉堅雄果然已經走了過來。那人怪笑著說:“你就是劉堅雄?”劉堅雄看清來人後,心髒已嚇死了一半,還哪敢答應。原來這人正是上次狂揍過劉堅雄和馬濤的人。
    “你為什麽要退出花環隊?”看著“銀角大王”,劉堅雄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就在刹那間,劉堅雄臉上已挨了兩耳光,他根本沒反應過來。接著,“銀角大王”開始對劉堅雄狂風暴雨般地拳打腳踢,劉堅雄隻是下意識地後退。不多久,劉堅雄已經退到了教室的後牆,無路可退了。可惜劉堅雄不會分身術,變不出一個“堅雄劉”或“雄劉堅”出來。“銀角大王”又動手打了一會兒才住手。“你最好給我回到花環隊去!”“銀角大王”朝著劉堅雄吼完這一句,騰騰騰地走了。
    這時,教室裏才有人出聲,剛剛那老師大顯身手時,眾人都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出教室。劉堅雄終於回過神來,開始大罵那老師,可也不停地向四周打量,生怕那老師再回來。
    有人問劉堅雄:“鄭老師為什麽打你?”
    劉堅雄咬牙切齒地說:“還不是因為政治老師!花環隊我想參加就參加,不想參加又關她什麽事?她可真不要臉,自己沒辦法,就叫狗腿子來打我。”劉堅雄說這話時,雖然氣憤,聲音卻還是不敢太大。
    曾凡看著劉堅雄胸前還很清晰的皮鞋印,雖然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種幸災樂禍的卑鄙小人,可心裏還是不由自主的說:“報應來得真快啊。”
    其實劉堅雄也知道,參不參加花環隊,和政治老師非常有關。因為這次運動會開幕式上有很多名堂:花環隊,腰鼓隊,彩旗隊,小號隊……這些都是有老師負責的,而政治老就是負責花環隊的。她本來就是新來的老師,沒什麽威信,花環隊好不容易湊了幾個人,劉堅雄又要退出,這學校領導分派的指標完不成,可是要......
    政治老師沒有法子,隻好故技重施,請來一直追她的鄭老師。鄭老師不愧是山河中學的第一高手,劉建雄一開始就敗了,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之前劉建雄哭訴被人打得有多慘,同學還有些半信半疑,今天見識了鄭老師的身手,卻是十二分相信了。有聽過鄭老師講化學課的學生傳言,說他課講得很好,而且並無暴力傾向。怪隻怪劉建雄惹了不該了惹得人。
    運動會即將開幕,文藝表演緊跟在開幕式之後,參加文藝表演的人就不需要去參加開幕式了。曾凡看到劉堅雄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黑皮鞋,拿著花環搖地比誰起勁,心想他應該是忘了挨的打了。
    操場上正在進行運動會開幕式,曾凡等人在教室裏做最後的排練。跳舞的服裝已經換好了,偏偏張愛萍又拿了些亮晶晶的裝飾品要曾凡他們戴上。這東西戴在頭上,手腕上,極不舒服。曾凡就抗議地說:“我們又不是紅孩兒,戴這玩意兒幹嘛?”張愛萍就說:“反正就一會兒,我們的表演馬上就結束了嘛。”
    曾凡從舞台上下來的時候,看到了陳芳很不愉快的臉,他躲開陳芳似乎要冒火的眼睛。曾凡知道,這次表演要拿獎是沒什麽希望了,而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從上舞台到整個演出結束,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現在終於清醒了。他隻記得他緊張的要命,在舞台上跳錯了好幾個動作,而這些在排練的時候都是從沒出過錯的。在聽到台下的哄笑聲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從來都沒有在這多人麵前這麽丟人過”,曾凡恨恨地想,“當初我說過不參加的,非要我參加,這下可好,人丟大了。”
    文藝演出結束了,曾凡隻聽到隔壁的三班獲得了三等獎,自己班的名次他連去聽的心情都沒有了。
    文藝演出結束之後是運動會,曾凡本來無心參加,卻還是被李大彪等人硬逼著去參加4x100m接力賽。
    “一班和二班的實力太強,我們基本上沒什麽希望,三班在打雪仗的時候就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了,難道我們還贏不了他們?至少我們總能拿個銅牌吧,說不定還能衝擊一下銀牌呢。”馬濤給曾凡分析局勢。
    “你知道我的龜速,我怕拉你們後腿。”曾凡還是有些猶豫。
    “去吧去吧,就當是玩玩麽。”李大彪和孫浩明也開始動員。
    曾凡小聲嘀咕:“說得輕巧,去玩玩。”曾凡對說好去玩玩的文藝演出心還有餘悸呢。
    看到曾凡這麽磨嘰,劉悅不高興了:“曾凡,你怎麽可以這樣呢,大家都是為了我們的班集體榮譽啊,我還參加了跳遠項目呢。”
    “我跑不快。”曾凡還在掙紮。
    “這不還有李大彪他們嘛,你跑得再慢,總不至於連三班都跑不過吧?再說了,上次你招惹了我跑開的時候,可不慢啊。”說完這話,氣氛馬上就不對了,劉悅和曾凡兩個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其他三人也麵麵相覷,表情古怪。
    曾凡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再不答應,還不知道劉悅說出啥話呢。
    馬濤已經開始布置戰術:“李大彪跑得最快,就跑第一棒吧,我跑最後一棒,第二三棒曾凡和孫浩明自己商量吧。”
    曾凡心想:“李大彪可比我跑得快多了,我要跑第二棒,差距太明顯,還是跑第三棒吧。”
    曾凡說了自己的想法,豈知孫浩明也是這麽想的。眼看商量不出個結果,李大彪笑著說:“真麻煩,可惜隻有一個我,要不然我全跑了算了。”
    劉悅看著幾個人說:“李大彪和孫浩明身高差不多,曾凡又和馬濤差不多。孫浩明跑第二棒,傳遞接力棒的時候也方便一點嘛。”
    孫浩明默不作聲。
    曾凡沉思半天,說:“既然李大彪跑得最快,他還是跑最後一棒吧,馬濤來跑第一棒,孫浩明還是跑第二棒。”
    馬濤輕鬆地說:“我怎麽都行。”
    孫浩明也沒什麽意見。總算達成一致了。
    馬濤的反應不慢,起跑還可以,可實力到底不如一班和二班;100m跑完,落後並不是太多,撇開三班也不遠。孫浩明一接棒,差距就出來了,被第二名甩開老遠不說,還差點被三班追上。
    一班和二班接連在自己身邊“刷刷”而過,曾凡偏偏又在這關鍵時刻看到了作為“計圈員”的安雪,以至於黃色——安雪衣服的顏色——一直在自己麵前揮之不去。曾凡從孫浩明手中拿過接力棒的時候,一班至少領先了半圈了,曾凡開始拚命地跑,他隻覺得自己雙頰上的肉在劇烈地顫抖,甚至連周圍的景物都模糊下去了;他想加快速度,雙腿卻又是那麽無力,最後連怎樣把接力棒遞到李大彪手裏的都記不清了。不過曾凡記得,起碼沒上三班追上自己。
    李大彪接了棒,一下子就竄出去,三班的高翔雖然奮力追趕,仍然離李大彪越來越遠。四班最後隻能拿下第三名,別說是“黑旋風”,就算是“神行太保”,也已經追不上第一和第二了。
    跑完後曾凡心裏莫名地痛快:“高翔啊高翔,你跑的再快,還是沒有追上我啊,你還是沒獎牌啊。”
    “第二名!第二名!”正在曾凡得意的時候,馬濤向他們邊跑邊喊:“我們是第二名啊!”
    曾凡和李大彪都很不解。
    “你們聽我說啊,二班找人頂替,被取消亞軍資格啦,所以我們是亞軍啦!”
    “唉……”曾凡心裏歎氣,“這麽一來,高翔這小子不是又有獎了麽,搞什麽嘛。”第二名還不如第三名來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