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春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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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團支書剛進門,就喊道:“大家先靜一靜,想入團的同學請到我這裏來登記。學校還將組織入團的同學外出踏青,踏青的時間初定於第六周的星期三。”團支書說完,下麵立刻響起一片歡呼聲,他們隻差把帽子手套之類的東西丟上天了。
    曾凡本來一點都不熱心於入團,可一聽要去踏青,便迫不及待地加入了,當然他更迫不及待的是去玩。至於寫《入團申請書》的問題,隻要寫了的,還未見沒有被批準的。
    團支書見同學們對入團的反應如此劇烈,本以為會有一半以上的學生加入,哪知登記入團的人還不到全班人數的三分之一。不過他心裏也清楚,這三分之一的人大多數還是衝著踏青去的。
    曾凡整日想著踏青的事,恨不能自己做了團支部主任,下令馬上就去踏青。
    踏青前一天,團支書馬兵又告訴入了團的學生:“學校領導說了,由於此次踏青時間較長,請同學們自帶幹糧廚具,等到了目的地,自己做飯。而且學校還將舉行演講比賽,勝出者將得到精美獎品。
    由於人數較多,曾凡等人被分成了兩組。曾凡,馬濤,馬兵,孫浩明,李大彪,郭誠,江建國,薑敏被分在了一組。
    馬兵分配各人的職務:曾凡拿米,馬濤、馬兵買菜,孫浩明拿廚具,李大彪拿柴火,郭誠拿水,江建國拿油和調料,薑敏拿餐具。馬兵分配完畢,沒人不願意,大家便各自回家準備。
    馬兵早已通知曾凡等人下午三點在操場集合,拿著米到操場時,人已經黑壓壓的站了一片。團支部主任站在各班前麵,手裏拿著擴音喇叭,脖子上掛著一架照相機,東張西望,似乎在等人。每班前麵都有一人打一麵旗,紅,黃,藍,綠,各色都有。
    曾凡入了自己班的隊伍,發現人數少得可憐,加上各自拖泥帶水地拿著各種器具,看上去更像難民。三班班主任馬莉正和陳芳閑聊。曾凡隻見“母夜叉”似乎變了“笑麵虎”,她笑嘻嘻地問陳芳:“你們班的人數怎麽這麽少呢?”
    陳芳愣了一下,馬上就接著說:“我們班有些同學怕影響學習,都在教室看書呢。你也知道,全級的前三名都在我們班嘛。”
    馬莉的臉僵了一下,似乎笑著說:“你們班的學生可真喜歡學習。”接著又和陳芳敷衍了幾句,便走開了。曾凡卻早就差點笑破了肚子:“怕影響學習所以才不來?全級前三和這個有關係嗎?他們今天可是來了兩個的。”
    這時遠處已經走來了大腹便便的校長。團支部主任馬上迎上去,將擴音喇叭交給校長,大聲喊道:“請校長講話。”接著自己馬上帶頭鼓掌。下麵象征性地響起一片掌聲。校長便用他那與大肚子極其相稱的洪亮威嚴的語調講了些注意安全的話。講完話後不用提醒,當然又是震耳欲聾的掌聲。
    踏青隊伍終於浩浩湯湯地出發了,幾十麵彩旗迎風飄揚,學生們背鍋的背鍋,提水的提水,拿鐵鍬的拿鐵鍬,熱鬧非凡。剛開始時,學生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前進,沒走幾步,大家就各走各的了。關係好的三五人聚成一團,邊走邊閑聊。
    曾凡走了半天,總算看到了安雪。這時安雪正提了水,不無吃力地走在自家隊伍的後麵。曾凡心裏大叫上天不公,叫完又大罵三班男生沒有風度。可周圍這麽多人,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過去幫她拿水。想了半天,曾凡靈機一動,跑到郭誠麵前,說要幫他拿水。要知道曾凡拿的米總共沒多重,水就不同了,既沉重,又得小心翼翼地防止它從水壺裏濺出來。這樣一來,郭誠差點就被感動得淚灑當場。
    曾凡的心“嘭嘭”地跳著,他一次次想過去和安雪說幾句話,卻又一次次的望而卻步,普通的一次聊天竟被他搞的像表白。曾凡這次下定決心,鼓足了勇氣;他低頭深吸一口氣,向前跨出幾步。一抬頭,咦,安雪不見了。曾凡吃的這一驚非小,他連忙去找,卻發現安雪不提水了,水由旁邊有一個男生提著。曾凡一下子泄了氣,就連提著水的右臂,也仿佛突然酸痛起來。他認得那個男生,是三班的文體委員,卻不知叫什麽名字。曾凡恨透了自己的軟弱,憋著氣找到郭誠,把水交給他,拿回了自己的米。
    曾凡拿了米沒走多長時間,就聽到前麵有人歡呼,他上去一看,竟是一個深穀,裏麵有一片小樹林,映襯著各種小草的綠。樹林邊停著幾輛摩托車,看來正是剛才呼嘯而過,帶起一片塵土的老師們的車了。曾凡到了小樹林,也不禁暗自讚歎:沒想到這盡是石頭的河灣裏,還有這麽山青草綠的地方。
    先到的學生不顧疲乏,已經忙著搭灶安鍋了——有的用石頭搭,有的在斜坡上用鐵鍬挖。這個山穀沿山勢蜿蜒而上,開口寬,越往伸出越窄。不多久,這個山穀就到處是人了。大家正挖的起勁,卻看到團支部主任拿著擴音喇叭邊走便喊:“同學們先別忙著做飯,先在穀口進行入團宣誓,然後進行演講比賽,之後再由同學們自由活動。”
    入團宣誓不過幾分鍾的事。之後學生們圍成一個大圈,中間是各班選出的代表,邊上是一排當評委的老師。
    第一個上場的是初一(一)班的孫慧琳,孫慧琳剛到一班就當上了演講比賽的代表,多少有些出乎四班眾人的預料,不過曾凡卻知道,她上小學的時候就經常參加演講比賽的。
    孫慧琳第一個演講完,已經得到出奇高的分數。不少人已經開始議論,說孫慧琳肯定是第一名啦。
    安雪上場時,因為三班人多,周圍掌聲不斷。曾凡恨不得三班那群“沒有風度的人”雙手失靈,好讓安雪隻能聽到自己一個人的掌聲。
    等到四班的薑敏上場,曾凡倒提不起興趣了。便去穀內看看“鍋”內形勢如何。李大彪已經開始收拾做飯:灶已經搭好了,火也已經生了,菜已經洗好,就等下鍋。這裏李大彪完全是一把手,其他人幾乎插不上手。曾凡倒也落得清靜,便去四處轉悠。曾凡轉了一圈,發現有些人做飯倒也順利,有些卻搞得烏煙瘴氣,灶台挖的不好,燒火的人被嗆得眼淚直流,卻不見半點火星。曾凡嘲笑完了人家,便回去準備白吃。
    曾凡路上遇到薑敏,得知初一級安雪演講得了第一名,孫慧琳第二,薑敏第三。曾凡不知怎麽的,竟發現自己突然想到了劉悅:“要是她來,總比薑敏要強吧,我還從沒見過她演講呢。”
    曾凡和薑敏走到灶台前時,李大彪炒菜正炒得風生水起。曾凡立刻對李大彪肅然起敬,當然更多的是對他炒的菜。眾人得知薑敏演講得了第三名,也都向她祝賀。
    “你來啦!”曾凡等人沒有料到孫慧琳竟會來這裏,但看得出孫浩明是相當的高興,兩隻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嗯,我來看看你們的飯做得怎麽樣了,嗬嗬。”
    “你……你今天講得可真好。”孫浩明有些不知所措的誇讚。
    “好什麽呢,還不是被人家拿走了第一名。”孫慧琳倒似很不滿意。
    曾凡去看旁邊的薑敏,見她並沒有失落的樣子。
    “你們忙吧,我先過去了。”孫慧琳要走,孫浩明急了:“要不……在這裏吃了飯再走吧。”
    孫慧琳卻微微一笑:“不用了,謝謝,我們班的飯也應該快做好了。”孫浩民心裏一陣失落:“‘我們班’,當初我們還是一個班的呢。”
    曾凡聽到孫浩民說的話,不禁心裏發笑:“你倒是大方,這飯又不是你做的,你說請人吃就吃啊。”
    “大功告成,出鍋!”這時,李大彪的最後一道菜也終於燒好了。
    曾凡走過去拍拍孫浩民的肩膀,小聲說:“走吧,快去吃飯吧,不然都被薑敏吃光啦。”
    孫浩民本在發呆,聽到曾凡說飯要被薑敏吃光了,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心想這曾凡可真缺德,人家薑敏好歹也是一女生,怎麽可能把飯吃光。曾凡也不幹了,大力拍了一下孫浩民,故作嚴肅地說:“笑什麽呢,小點聲,被人家聽到可就不好了。”
    曾凡走過去發現菜都盛在塑料袋裏,米飯盛在一次性紙杯裏。馬濤一聲令下,大家就開始吃飯。“哎,我說別光吃飯啊,嚐嚐我炒的菜。”李大彪著急地說。
    隻見馬濤嘴裏嚼著飯,模糊不清地說:“對對……大家多吃菜,李大彪的菜炒得真不錯。”李大彪正在得意,卻突然發現大家都停下來不吃了。他扭頭一看,原來是曆史老師來了。李大彪馬上站起來給老師盛飯,也幸好薑敏多拿了“碗”筷,不然這曆史老師隻能在旁邊看著了。
    曆史老師端了飯,並不馬上吃,隻是盯著一次性紙杯看。眾人見老師突然做起考古工作,在旁邊也不敢吃飯。老師發現大家納悶的樣子,便說:“你們都吃啊,我隻是想拿餐具這人真聰明,竟然想到用紙杯當碗。”眾人看他考古半天,最後竟說出這樣一句話來,也都無語。
    老師一來,原來熱鬧的氣氛也壓抑下來,曾凡也不敢多吃飯,怕老師不夠吃。哪知等老師走後再去盛飯,卻發現鍋早就底朝天了,曾凡悔得腸子都青了。要是語文老師在場,一定會教育他說:“君子固能‘先人而後己’,孔子亦雲‘食無求飽’,然竟不聞其‘當仁不讓於師’耶?”
    因為學校領導規定不能汙染環境,也不能傷害樹木。曾凡等人吃完,又將所有的垃圾打包,準備回去的時候帶走。
    曾凡等人收拾完畢,就去穀口集合,卻發現陳芳滿臉通黑,東躲西藏。其他的老師也都是東逃西竄,可是早有幾位老師逃不出學生們的包圍,被擒住了。地理老師正被四五個學生揪住,高高地拋起來,接住,再拋起來,再接住,再拋起來,然後學生們就不見了,然後老師就因為地心引力的作用……
    陳芳見到曾凡等人,問他們要水洗臉。本來就隻有一壺水,半路上灑了不少,還要蒸飯,如今已經沒剩下多少了。陳芳用手巾沾了水,慢慢地擦臉,擦完後問曾凡怎麽樣了,曾凡強忍住笑,告訴“花貓”一樣的陳芳:更糟糕了。陳芳又氣又急,可也無法可施。
    曾凡還在看戲,馬濤等人已經去搶鍋了。原來陳芳臉上是被鍋煤弄的。那還等什麽,曾凡也忍不住了。曾凡一邊一邊往手上擦鍋煤,一邊聽著眾人大喊大叫。曾凡跑向眾人時,團支書馬兵早就被人抓住,被抹得“黑炭”一般。
    郭誠老實,不想抹人,也不想被抹,剛想逃走,卻被孫浩民攔腰抱住。孫浩明在兩次考試中連續敗給郭誠,心中早就不服了,這次可要給全班第一一點“顏色”看看。李大彪馬上就張牙舞爪地過來了,他人又黑,力氣又大,本就有“黑旋風”的外號,這樣一來,竟又多了個“黑旋風”。
    不多久,幾乎每個人臉上都多少沾點黑,但還是黑著臉,伸著雙手,想要“黑吃黑”。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剛剛偷襲成功,背後就又遭了“黑手”。
    曾凡等人玩得高興,似乎天也受了他們的感染,黑得很快。直到精疲力竭,學生們才回家。回去的時候卻再也不用管什麽隊形了。曾凡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他又吃了些飯,寫了篇日記才去睡覺。
    曾凡第二天來到了學校,自然免不了向沒去踏青的人吹噓一番。大多數人聽了曾凡的話,也就是微微一笑,然後走開。劉悅雖然對曾凡的話也不大相信,但還是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她聽了曾凡的話,知道踏青的好玩,不禁後悔起來:“早知道踏青這麽有意思,我就也入團了。唉,昨天下午我們還等著老師來上課呢,結果一個老師都沒來,很多人中途就逃課跑了。”
    “嘿嘿,老師被人家塗抹的像包青天一樣,哪有功夫給你們上課——不過我寫了日記,把踏青的事都記下來了,你可以……”
    “那太好了!快給我看。”劉悅不等曾凡說完,就索要他的日記。
    曾凡一邊得意洋洋地拿出日記本,一邊說:“你隻能看這一篇,其它的就……”
    “哎……”
    原來不等曾凡說完,劉悅就從他的手裏搶走了日記本。劉悅向曾凡一笑,露出兩個酒窩,說道:“謝啦。”
    已經過了大半個自習,還不見劉悅還日記本,曾凡覺得情況不對,心想:“這篇日記不長啊,難道是我寫得太亂,她連字也認不出來了?”
    曾凡還在納悶,劉悅卻已經轉過身,對曾凡說:“還給你,我看完了。”
    劉悅見曾凡滿臉疑惑的表情,神秘地笑笑,說:“還給你啊,我看完啦。”
    曾凡好像突然間明白了什麽,緊張地問:“你……你全部都看完了?”
    “嗯呐。”劉悅還是滿臉帶笑。
    “你……你,你怎麽這樣啊?”
    “有什麽大不了嘛,我不就順便多看了幾篇日記麽,這麽小氣。”劉悅小聲埋怨。
    曾凡聽了,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小氣?那把你的日記拿過來也叫我順便看看!”
    “當然可以啊。”
    “拿過來。”曾凡倒沒想到劉悅真麽好說話。
    “我還沒寫過日記呢,我今天就開始寫,等我寫好了,一定給你看。”
    曾凡看著劉悅信誓旦旦的樣子,再一次仰天長歎,壓住那一腔怒血。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寫日記的?”劉悅見曾凡還沒吐血,接著問。
    “四年級。”曾凡沒好氣地回答。
    “從那時起就一直沒斷過?”
    “嗯……差不多吧,斷過很短的一段時間。”
    “這麽厲害。我記得那時是老師要求我們寫的麽,我寫了不到一年後就再沒有寫過了——不過我也要開始寫了,嗯……順便問一句,你其它的日記我能再看一下嗎?”
    劉悅滿臉期待,但看到曾凡的臉色,馬上就住了口,訕笑著緩緩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