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炮火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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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教宗!
    在歐洲人的眼中,鳶尾花代表著光明與自由。
    傳說法蘭克王國(德意誌和法蘭西的共同前身)的初代國王在受基督教洗禮時,上帝顯靈,賜予他一朵鳶尾花作為贈禮。
    法蘭克王國解體後,西法蘭克國王自稱“法蘭西國王”,為了表現自己是法蘭克的正統繼承人,常常穿著印有金百合的藍袍——百合與鳶尾花頗為相似,隻有花瓣朝向的一點點區別,法國人索性稱呼鳶尾花為“金色百合”。
    1376年,查理五世將國旗上的“金色百合”修改為三瓣,從此藍底金色鳶尾花便成為了法蘭西王國的象征。
    而愛慘了鳶尾花的不止法王一家。
    那不勒斯王國曾經一度與法國同在卡佩王朝統治之下。
    第一任卡佩家族的那不勒斯國王卡洛一世遵循了家族傳統,將那不勒斯王國的國旗也設計成藍底金色鳶尾花。法國國旗隻有三朵,為了顯示出差別,他在自己的國旗上畫滿了金鳶尾。
    阿方索五世推翻那不勒斯之後,為了安撫國內的貴族,決定不更改國旗,以示善意。
    於是這朵畫滿了鳶尾花的藍旗又成了阿方索的旗幟。
    教皇的羅馬軍拖拖拉拉,在沒有緊迫感後進軍速度更慢一籌。
    阿方索實在受不了這群廢物,正巧他呼叫的艦隊到達了附近,他索性拋下羅馬軍,率軍坐船提前出發。
    得“益”於威尼斯人在地中海的壟斷地位,一直試圖爭霸地中海的諸國和威尼斯的關係絕對談不上良好——熱那亞艦隊與威尼斯衝突不斷,佛羅倫薩單獨鑄造了弗洛林金幣以抗衡威尼斯杜卡特體係,而其中又以阿拉貢—那不勒斯共主王國為最甚。
    由於直布羅陀海峽的封鎖,阿拉貢王國一直找不到進入大西洋的機會,在一向被阿方索五世視為自家後花園的西地中海,威尼斯商人都要摻上一腳,這怎能不讓他厭惡?
    既可以讓教皇欠自己一個人情,承認他入侵科西嘉島的法理權,又可以痛扁威尼斯狗賊一頓,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好事?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那不勒斯艦隊順利抵達波河。
    聽說奧軍已經獨自戰勝了威尼斯軍,還將敵人殘部包圍在基奧賈要塞內,阿方索大喜過望,立即馬不停蹄地奔赴至前線。
    “哼,托科,那個就是威尼斯的要塞嗎?”
    戰船群中最大的一艘卡拉克戰船上,鬢角發白的阿方索冷哼一聲,向旁邊的年輕貴族問道。
    “是的,我尊敬的國王陛下。”
    年輕貴族俯身回答“聽說弗朗切斯科總督唯一的兒子就困在城中。”
    阿方索咧開嘴巴“這麽說來,如果我抓住了他的兒子,威尼斯海軍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和我們決戰,對嗎?”
    年輕人也笑道“前提是他們能逃出奧斯曼人的包圍圈——這個時候,估計威尼斯艦隊已經被包圍在克裏特島了。”
    “就憑那個無能的老穆拉德?算了吧。”阿方索搖了搖頭,“我承認穆拉德蘇丹很懂政治,但他根本不懂戰爭,否則也不會被日落西山的拜占庭人屢次擊敗了。如果不是我們故意泄露了情報,威尼斯艦隊就是從馬爾馬拉海橫穿過去,他們都發現不了。”
    “再讓他作下去,奧斯曼人遲早會丟掉希臘,滾回老家安卡拉吃土。”
    “不過,如今可是陛下的好機會。”年輕人輕笑著,“此戰之後,威尼斯人必將永遠失去西地中海的製海權,我在此提前賀喜陛下了。”
    阿方索酣暢大笑“哈哈哈哈,托科,你說話還是那麽好聽。幹脆別在伊庇魯斯那個鬼地方吃土了,來我的那不勒斯吧,我把整個西西裏都封給你!”
    年輕貴族笑而不答。
    阿方索對他拒絕自己的招攬心知肚明,本就沒什麽期待,自然談不上失望。
    他對艦船的海軍軍官喝道“升帆發令炮,命令全體戰艦,瞄準要塞,火力全開!”
    “是!”
    炮門技術此時還沒有被葡萄牙人發明,戰艦銅炮隻能放在甲板上,甲板大小有限,每艘船大約隻安裝二十門左右。
    那不勒斯旗艦的士兵點燃引線,火藥劇烈爆炸,十多枚實心彈丸飛射而出,筆直地砸進基奧賈的城牆。
    雖然安裝在艦船上的船炮口徑不大,可大炮畢竟是大炮,麵對脆弱的單層石頭牆簡直就像錘子砸核桃一般輕鬆。
    得到旗艦的信號後,其餘十二艘大帆船同時開火。
    一輪齊射完成後,嫻熟的炮手扳反炮管,用鐵鉤清理掉炮膛中未燃燒的殘渣,倒入新火藥,將鐵彈丸塞入,重新定向、瞄準。
    “放!”
    “轟轟轟轟轟!”
    大海之上響起此起彼伏的火藥爆炸與炮彈破空聲。
    短短三輪齊射之下,基奧賈的石牆已然搖搖欲墜,局勢危如累卵。
    四十艘小槳帆戰艦宛如一個個侍衛般,堅定不移地守衛在大船附近,防止威尼斯一方派出快艇接舷奪船。
    事實證明,雷奧納多真的一艘戰艦都沒有了……
    征用商船漁船搶運軍糧已是勉強,他總不能強令漁船衝上去和戰船搏殺吧?
    話雖如此,他仍然嚐試著派出了所有可動用的船隻,義無反顧地發起船海衝鋒。
    可憐的小漁船被海浪衝刷得左右搖晃,遠方的那不勒斯戰艦紋絲不動,輕描淡寫地發出一輪齊射,接近一半的漁船或是中彈解體,或是翻船沉沒。
    當所剩無幾的小船衝鋒至大船麵前時,久等的槳帆船立即蜂擁而上,凶神惡煞的水手拽著纜繩飛上漁船,將膽戰心驚的威尼斯士兵砍落大海。
    一個小時後,那不勒斯艦隊以零傷亡的代價摧毀了全部小船,落海而亡者不計其數。
    那不勒斯人的炮轟仍在繼續。
    終於,東麵的城牆禁受不住持續的炮擊,在奧軍眾目睽睽之下轟然崩塌。
    城牆上站立的士兵摔死者十之八九,幸存者人人殘廢。
    事已至此,縱然此時神明下凡相助,雷奧納多也已然回天乏術了。
    博羅諾夫率領一眾兒郎嚎叫著衝入城中,砍殺每一個見到的敵人。
    與此同時,城內的一家旅館突然起火燃燒,一支一百多人的隊伍奪路殺出,與博羅諾夫形成兩麵包夾之勢。
    望到奧地利公爵標誌性的旗幟後,威尼斯士兵心中緊繃的弦猝然繃斷,紛紛丟盔棄甲而逃。
    雷奧納多揮劍斬殺了幾個逃兵,但崩潰的態勢如排山倒海一般,他根本無力製止。
    緊要關頭,他拉弓射出火箭,試圖引爆綁在吊橋下的火藥包,卻手抖射偏了。
    城下的奧軍見到一個軍官裝扮的敵人探身射箭,立刻用箭雨招呼了他。
    雖然盔甲擋住了絕大部分弓箭,但有一發箭矢精準地射穿了雷奧納多的右手。
    他連弓弦都拉不開了……
    這位疲憊數日的老將軍仿佛失去了全部力氣。他雙膝下跪,仰天哀嚎“天之亡我,非戰之罪啊!”
    “尊貴總督閣下,雷奧納多辜負您的期待了!啊!”
    最終,雷奧納多拔出長劍,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基督教教義中規定,自盡是一種罪孽,自盡者沒有登上天國的資格,但身疲心死的雷奧納多不在乎了。
    鐵劍落地,在地上彈起幾下。
    他捂住脖子緩緩倒下,喉嚨發出“呼呼”的漏氣聲,在血泊中睜大了眼睛,任憑光芒從眼中散去。
    遠方,羅貝爾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發生的一切。
    在那不勒斯艦隊絕對的規模碾壓麵前,他所有的計劃和設想都像小孩子玩的遊戲。
    他們連炸牆的火藥都缺斤少兩,而人家已經可以用上百門火炮猛轟磚木堡壘了。
    明明大家相處同樣的時代,為什麽奧軍軍中一門炮都沒有,還用著上個世紀的攻城器,而那不勒斯人和威尼斯人可以操縱火炮風帆戰艦攻城略地?國與國之間的差距這麽大嗎?
    他看了看眾人呆滯的臉龐,又看了看已無用武之地的火藥包,喟然長歎。
    哎,早知道就向威尼斯人投降了。
    這時,一隻女孩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天河自信滿滿地比了個大拇指。
    “沒關係,我可是現代人,我以後能造出比這更棒的大船給你開!”
    羅貝爾囅然而笑,揉亂了她的頭發。
    “你說得對,幾艘帆船罷了,我們遲早能造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