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陰謀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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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教宗!
回家的路上,羅貝爾越想越氣,越想越不對。
他穿著便裝走進酒館嚐試散心,卻立刻就聽到隔壁桌子在熱火朝天地議論“主教入宮遭拒”的話題,內心更添煩悶。
連飲三大杯麥芽酒後,他的心情總算有所舒緩。
“老板,結賬。”
他彈出一枚金光燦燦的弗洛林金幣,在老板看傻子的目光中離開。
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往家走,待到抵達家門口前,兩道似曾相識的倩影正在他的家門前對峙。
“你是什麽人?”
“唔,我是這家房子的主人的朋友呢。”
“胡說,能入他法眼裏的女人隻有聖母瑪利亞,他才不會結識你這種婊裏婊氣的女人!”
“遺憾呀,小妹妹,你似乎不太了解他,他呀,參加的宴會比我和妹妹加起來都要多,綽號都快變成派對狂了呢。”
昏暗的夜色讓他看不清這兩個操著他熟悉語調的女人。
他走快兩步,終於看清了兩人的臉龐。
“天河?你是……伊莎貝爾?”
伊莎貝爾粲然一笑,晃動掛著珍珠手鏈的手腕“olá, o(朋友你好),好久不見啦~”
“羅羅羅羅羅貝爾!這個女人是誰?”
江天河衝上去激動地拽住他的手臂。
“還有,一直參加宴會什麽意思,你究竟在我賺錢養家的時候在做什麽啊!”
伊莎貝爾,加布裏埃拉,江天河。
羅貝爾的家難得一次熱鬧,就迎來了兩位客人和一位主人——還都是他最不想靠近的女人。
一進屋他才發現,江天河的皮膚已經被冶金爐暴烤得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稚嫩與潔白,逐漸向中世紀的農家女靠攏。
“怎麽啦,不滿意啊?”江天河沒好氣地叉著腰,“還不是因為某人大筆一揮,什一稅不收了,贖罪券也不賣了,害得自己的教會入不敷出,還要一介女流之輩替他賺錢養家?”
“嗬嗬嗬,怎麽敢不滿意呢。”羅貝爾笑著替她揉揉肩膀,“農家女怎麽了,貞德也是農家女,不妨礙她是法蘭西的聖女,受到萬人愛戴景仰,不是嗎?”
伊莎貝爾“……”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已經習慣了這位年輕主教的神學態度。
教皇喊東我喊西,教皇吃菜我轉桌,教皇做飯我砸鍋,教皇認定貞德是巫女,那他就一口咬死貞德是聖女,一句話,鐵了心和教廷剛到底。
換在伊莎貝爾的故鄉葡萄牙,他這種行為早晚會被異端審問局登門拜訪,但這裏是奧地利,是把教廷的手都砍掉了的神聖羅馬帝國。
加布裏埃拉依舊寡言少語,伊莎貝爾低頭夾了幾口菜,眼前忽然一亮。
“這是什麽菜?好好吃!”
江天河得意地抱起手“哼哼,這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甘藍炒海蚌,怎麽樣?對了,說起研究成果!”
她拽住羅貝爾的肩膀,激動不已“我成功了!比熟鐵硬度更高的合金鋼!還有產量更大的坩堝煉爐!我成功了!”
羅貝爾笑看著少女上躥下跳的激動模樣,緩緩撫摸她的頭發。
“厲害,不愧是未來世界的天才,努力又聰明,誰也比不了你。”
她一直口口聲聲宣稱要以後人的智慧戰勝先人,如今雖然抄襲了不少已有的設計思路,但確確實實打造出了世界上的第一台坩堝煉鐵爐和第一爐合金鋼。
江天河不知道這比原本曆史提前了多少年,哪怕隻提前了十年,也足夠讓她在曆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啊,以後人該怎麽稱呼我呀……”
女孩很快沉浸在大成功和青史留名的喜悅當中不可自拔。
“用新鋼打造出新武器盔甲,該能賣多少錢呀,嘿嘿,錢,好多的錢……”
“關於這個……天河。”羅貝爾沉吟道,“能聽取我一個請求嗎?”
“嗯?”
“暫時不要讓更多人知道技術突破的事,如果傳出去了,也盡量讓人把它描述成小層次的突破,總而言之,盡量慢地讓軍隊列裝新式武器。”
“欸!為什麽!賣武器能賺好多錢呢!”
“……”
羅貝爾苦思良久,決定還是把自己的擔憂告知家人。
“我最近有種不安的感覺,維也納很多地方都讓我感覺陌生。萬一出現意外,我擔心……你的新武器會被我們的敵人握在手裏,反過來威脅我們的安危。”
“這個問題,正是我今天拜訪的原因。”
他話音剛落,伊莎貝爾便開口道。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信賴我的小萊昂諾爾,但我也沒法對已經深陷漩渦中心而不自知的某人袖手旁觀——羅貝爾·諾貝爾,你真的知道你一直以來在做什麽嗎?”
羅貝爾迷茫地搖搖頭。
伊莎貝爾氣極反笑,掰著手指替他算數“四年前,伊麗莎白夫人聯合胡斯教徒,趁著皇帝陛下領兵在外發動了維也納政變,引爆了國內內戰。大清洗中,陛下最器重的書記官被殺,守城官叛變,無數與陛下有知遇之恩的官員遭到屠戮。
累累血債都被皇帝記在心間,不過是礙於夫人的門第與拉迪斯勞斯的身份敏感才放過他們母子一馬,打算幽禁深宮直到二人去世。”
“誰告訴你的?”
“還需要人告訴嗎?這些事情人盡皆知,路邊的七歲小孩都知道皇帝與夫人間仇深似海,毫無回旋餘地。”
伊莎貝爾沒好氣道“隻有某個十幾歲的白癡主教,不知道是腦子殘了還是善心大爆發,非得為他們母子張目,甚至要求皇帝給他們自由活動權,你不覺得這人是個傻逼嗎?”
“我覺得很好啊。”
傻逼本人如是說道。
過了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地回過味兒來“等會,你剛才是不是罵我了?”
“下一個問題。”伊莎貝爾仿佛沒聽到他說話似的,“三年前,陛下東征波蘭,波西米亞國王戰死,陛下撤軍歸國,留某人殿後,某人雖然完美執行了阻擊作戰,但在事後率軍獨走,擅自進攻奧地利的友邦波西米亞,害得陛下聲威大損,還陷於意大利與波西米亞雙線作戰的不利境地。
雖然結果是好的,奧地利奪取了摩拉維亞,陛下也簽訂了和小萊昂諾爾的婚約,但一個追求乾坤獨斷的皇帝不可能對屬下獨走滿意,獎賞隻是權宜之計,疏遠才是注定的結局。”
羅貝爾沉默不語,兩隻手糾纏在一起,時抓時握。
“且不論之後私自製訂自由邦計劃這種級別的重大國策,和剿叛歸來竟然沒有獻上一頂叛兵首級的問題,單以上兩點,已經完全足夠一個統治者向自己的臣下追罪了。”
伊莎貝爾歪頭凝視羅貝爾低垂的眼簾。
“你說對嗎,‘前’宮相大人?”
加布裏埃拉擔憂地看向羅貝爾,同樣的還有一臉懵狀的江天河。
“等等,你說羅貝爾他被撤職了?”
伊莎貝爾質問道“臣屬休假卻不予複職,與撤職何異?”
“嗬嗬。”這時,一直沒作回應的羅貝爾突然笑了兩聲,“布拉幹薩家的小女兒,看事情倒是敏銳的很嘛。”
“首先,我的年紀比你大,姐姐我已經二十歲了。其次,宮廷鬥爭不是兒戲,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她難得地露出陰鬱的表情,“我倒是很好奇,究竟誰給你的膽子,敢在皇帝的宮廷裏如此大膽。”
“我有神明庇佑。”
“你有個錘子神明庇佑,要是有神保護,你從一開始就不會被抓到奧地利來。”
他笑著拍拍腰上的咎瓦尤斯劍鞘“不一樣,以前信得是個西貝貨,現在這個是真貨。”
連約櫃都給他摸過了,真的不能再真了。
伊莎貝爾無語。
“哎,罷了,最後送你一個情報吧。這段時間和伊麗莎白母子倆保持距離,不要走動,最好連走動的征兆都不要有,多熬幾年,沒準皇帝想起你的好,你還有被重新起用的機會。”
“等等。”羅貝爾叫住她,“你告訴我這麽多情報,我從來不是那種欠人情不還的人。”
白袍人真的嗎?那我的劍和戒指……
“總而言之,如果你有什麽需要,請和我說,我會盡力滿足你——在我能力之內。”
伊莎貝爾走到門口,忽然扭頭莞爾一笑“娶我,我們就兩清——當然,如果你活過這道坎,當我沒說。”
“哈?”
羅貝爾和江天河異口同聲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