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第一次拉多米爾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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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教宗!
1453年5月10日,結束了瓦拉幾亞戰役的匈牙利軍與圍困索菲亞的奧軍合兵一處。
波蘭和條頓騎士團的聯軍依然駐紮在匈牙利與奧斯曼的邊境,不跨雷池半步。
羅貝爾在心裏把卡齊米日咒死了一萬遍,軍帳後的草地裏還埋了好幾個渾身紮滿針頭的木偶,上麵寫滿了波蘭國王的名字。
刨除傷員以外,匯合後的奧匈聯軍擁有餘士兵,新組建的精銳阿勒曼尼亞軍團還配備了最新款式的線膛槍500把,舊式火門槍340把,新舊青銅炮44門。
奧匈騎兵總計4599人,其中身有爵位的貴族騎士有599人,唯一陣亡的倒黴奧地利騎士私自帶兵劫掠村莊,當法羅率兵趕到時,那裏隻剩下一具被木杆子戳成馬蜂窩的屍體。
奧軍兩大軍團的精銳人人著甲,克裏斯托弗指揮的“皇家儀仗隊”要遜色一些,但著甲率也超過了六成。不過匈牙利軍隊便有些不夠看,雖然也是人人帶甲,但都隻有一塊簡陋的胸板甲,四肢和頭部都沒有盔甲保護,在肉搏戰中會極其吃虧。
羅貝爾希望匈雅提臨時從國內再籌集一些鎧甲,卻被後者義正詞嚴的拒絕了。
“真正的戰士不會缺少一兩件護甲便臨陣退縮”,老頭子亞諾什是這樣嘴硬的。
當摩爾達維亞總督悄悄提醒他,匈牙利國內已經不出更多盔甲時,羅貝爾的內心是萬馬奔騰的。
甲都湊不齊你打什麽仗啊!
但好歹匈牙利軍趕過來了,就比那些縮在後麵吃便當的混賬波蘭人強多了。
5月11日,遊蕩於於斯屈普與索菲亞之間的奧地利小股哨兵收集到了於斯屈普敵軍異常集結的訊息,這份及時雨一般的情報在半日內便呈遞至十字軍軍帳的桌案之上。
蒼髯白發的亞諾什坐在主位上,捏起這份情報文書,顧盼四座,沉聲道
“諸位光榮的戰士,我軍完全掌握了可惡異教徒的動向,羅貝爾宗座,幹得好!”
被奪走了主位的羅貝爾,此時此刻就坐在帳內左起第一位的小馬紮上。
這種不為眾人所喜的蒙古小凳子,現在已經是羅貝爾最喜愛的坐具,便捷又易製,隻需要幾根湊合的木板,他就能親自編造上好幾張。
帳篷裏這些人均一米八五的白皮漢子不習慣,但對於矮了他們半頭的宗座大人而言剛剛好。
盡管主位被占,羅貝爾依然雲淡風輕,倒不如說這世上能激怒他的事情實在少得可憐。
聽聞亞諾什的讚賞,他隻是禮貌點了點頭,回複道“皆賴哨兵竭力,我隻是個坐在帳篷裏談笑風生的懶人,老將軍謬讚了。”
“哈哈哈,宗座謙虛了,須曉得過謙也是種壞習慣啊。不過閣下說得對,將士有功,勢必得賞。”
亞諾什大手一揮“來人呀,將老夫營中的財寶,分出一箱賞與立功的哨兵。”
“是!”
負責傳信的傳令兵麵露喜色,接過匈雅提的信物匆匆離去。
在他走後,羅貝爾立馬追問道“不知老將軍的財物來源於何處?”
“嗬嗬,自然是於瓦拉幾亞搜刮所得。”亞諾什抬起眼皮,“怎麽,莫非宗座有所不喜嗎?”
羅貝爾同樣報之以嗬嗬一笑。
“匈雅提大人多慮了,本座隻是好奇而已。說起來,大人籌劃怎樣對付這些異教徒,我等是戰是退?”
“這還用說嗎?若要光複希臘,此仗非打不可!”
匈雅提把佩劍重重拍在桌上“穆拉德老賊善使奸計,數年前策反了瓦拉幾亞人,才使我匈牙利大軍慘敗。彼時我軍兵不過兩萬,將不過百,依然給予六萬大軍的異教徒以重創!而今——”
他慷慨激昂地抬起雙臂,依次指點了帳內眾人。
代表奧地利軍的羅貝爾與克裏斯托弗,代表克羅地亞軍的攝政將軍,代表摩爾達維亞軍的彼得魯總督,以及位列最末的,“保加利亞大公”格奧爾基二世·阿森。
包括他匈雅提·亞諾什在內,帳內統共八位大將,統領著代表著中東歐天主教國家將近一半的力量。
“我軍人才濟濟,士氣高昂,擁兵三萬五千,真可謂眾正盈朝,勃勃生機!而敵兵不足三萬,又怯萎不戰,磨磨蹭蹭,不成體統!有此軍勢,何敵不破?以強擊弱,我軍莫非還有不戰而逃的道理嗎?!”
“大人說得對,隻是……”羅貝爾麵露猶豫之色地說道,“敵人兵力配置尚且不清,更有甚者,依舊有五萬敵軍聚集在君士坦丁堡附近的色雷斯省,萬一受到兩麵夾攻,隻怕我軍又要重蹈科索沃之戰的覆轍了。”
他所說的科索沃戰役,正是匈雅提慘敗於穆拉德二世之役。
聽到他提起自己的傷心事,匈雅提麵色微變。
但他畢竟是年過六旬,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不好在這種場合向一個剛過二十的年輕人發脾氣。
是以,他隻是不爽地冷哼幾聲,無視了羅貝爾的質疑。
“無需多言,老夫已經決定,與敵人在此地決戰!”
他的手指指向地圖上一個陌生的地名,吸引來眾人的圍觀。
格奧爾基下意識喃喃出聲“這是……拉多米爾,我家妻子就出生在這……”
拉多米爾是一座位於索菲亞西南的小鎮,人口不過千人,村民主要從事紡織業與鍛鐵,是索菲亞地區的鑄造與紡織業中心。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拉多米爾與索菲亞同為索菲亞平原的一部分,方圓三十裏內無一座大山丘陵,水草豐腴,地廣人稀,簡直是天賜的決戰之地。
“沒錯。”亞諾什胸有成竹地抱胸道“老夫不久前前往當地實地考察一番,判斷此地實在是難得的決戰之處,正適合英勇的匈牙利驃騎兵衝殺。”
是,但也適合奧斯曼人的騎兵衝殺。
曾經親身對付過奧斯曼驃騎兵的羅貝爾默默想到。
“不愧是‘白騎士’大人,剛來此不久便深諳地形,屬下佩服!”
克羅地亞的攝政將軍立刻出言支持匈雅提,其他人也紛紛出言支持,克裏斯托弗起初眉頭緊鎖,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也投下了讚成票。
最後,羅貝爾終於也頗不情願地同意了匈雅提的決戰方案。
“但醜話說在前頭,尊敬的白騎士閣下。”克裏斯托弗嚴肅地開口道,“奧地利人的性命不會為無謂的失敗做墊腳石,您該明白這個道理。”
“哼,當然。”早已料到他的話,亞諾什抱胸哼道,“此戰,就請貴軍為我左右掠陣,盡情欣賞我匈牙利騎士們衝陣血戰的英姿吧!一切由我擔著!”
羅貝爾與克裏斯托弗相視點頭。
“既然如此,我們都沒有意見了。”
奧斯曼的集結速度震驚了匈雅提·亞諾什。
5月12日,在收到奧斯曼軍隊集結的消息後,十字軍聯軍在翌日便拔營出發,但當他們抵達拉多米爾時,迎接他們的是已在此恭候多時的奧斯曼陣地。
更有甚者,哨騎甚至在北方的特倫高地同樣發現了奧斯曼軍隊的身影。
亞諾什與羅貝爾精心謀劃了一日一夜的防守反擊計劃還未開始便宣告破產,十字軍由計劃中的防守方登時急轉,變為需要主動進攻的一方。
與震驚的白騎士相比,羅貝爾反而淡定許多。
他在隨軍離開駐地後不久便通過掌心油畫發現了繞向北方的敵軍,也派出了朱利奧和他的輕騎兵部隊嚐試肅清這些滲透的敵人,那時他便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奧斯曼人一定搶先搶占了拉多米爾平原,這是無需存疑的。
但敵人的集結效率同樣令他感到驚訝。
須知道,一支上萬人的大股部隊從集結令下達到整編完畢再到準備好補給出發,每一步都需要耗費大量時間人力和精力。
哪怕是有縝密指揮網管理的第一第二軍團,從集結再到出發都需要耗費至少一整天,而這些奧斯曼人僅隔一天便出現在了拉多米爾,說明敵人提前製定好了動員計劃,並且隻用了不到半日就衝到了預定決戰地,這在兵貴神速的冷兵器戰爭中是極為駭人的。
要不是遙望見敵軍陣中的反光的盔甲與火炮——他們甚至提前造好了四台大型拋石機——羅貝爾幾乎以為這些異教徒是本地的民兵,不然很難解釋這種異常的集結速度。
騎在戰馬背上,賽義德撩開雪白色的頭巾,望向傻愣在原地的十字軍陣線,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不出所料,這些慢吞吞的家夥走得比烏龜還慢。
他們完全不理解帝國偉大的耶尼切裏兵團的可怕之處。
動員?什麽是動員?
耶尼切裏兵團的士兵從來不需要動員這種繁瑣的步驟——因為他們的一生都在戰爭動員之中。
每一名耶尼切裏戰士自孩童起便被蘇丹陛下通過特殊的“德米舍梅製”——其實就是強征基督教徒俘虜的孩子——強迫他們加入耶尼切裏兵團。
自他們加入兵團的那一日起,這些孩子便與世俗的生活再無瓜葛。耶尼切裏不允許成家立業,一生都必須住在軍營,每日維持高強度訓練,僅有的娛樂便是誦讀《古蘭經》與掠殺敵人的妻兒子女。
作為回報,蘇丹陛下給予耶尼切裏最高規格的待遇,士兵在社會上享受無數原本隻有貴族才能享受的特權,拿著比一般職業兵高出四五倍的工資,這才鑄就了這些嗜血無畏的伊斯蘭戰士。
現在,大部分耶尼切裏戰士都在蘇丹陛下身邊,參與圍攻君堡的戰役。賽義德雖然名義上掌管全國禁軍,但他此役帶來的耶尼切裏隻有四千人而已。
足夠。
加上數千輔兵與行省軍團的支援,對付這些異教徒,綽綽有餘。
賽義德明白,是時候讓這些四處跳腳的異教徒感受一下奧斯曼帝國的強悍軍力了。不然,蘇丹陛下怕要責怪他辦事不牢了。
他抬起手臂,身後的軍號騎手當即舉起那柄名為“????”的銅管軍號,尖銳的號笛聲響徹平原。
轟!
第一排的耶尼切裏戰士手持長矛與圓盾,在軍號聲中整齊劃一地向前踏出半步右腳,沉悶整齊的踏步聲令十字軍諸將無不變色。
“何等氣魄。”
這是亞諾什的第一感受。
“何等整齊。”
這是蓋裏烏斯的內心讚歎。
“何等棘手。”
這是緊鎖眉心的羅貝爾的緊張與糾結。
“嗚嘰——”
尖銳的軍號第二次響起,耶尼切裏戰士踏出半步左腳。
緊接著第三聲,第四聲,耶尼切裏戰士在聲聲軍號中不斷踏步,前進,踏步,前進,彼此交錯,如一排密布的雷雨烏雲一般,一步一步地壓迫而來,每一次的腳步聲都仿佛敲鑼一般敲響亞諾什的心情。
邪惡的異教徒比起科索沃戰役時更加強了。
——但正義的匈牙利人民永遠不會退卻!
“號手,吹號角!為老夫奏樂!”
亞諾什一手挽握騎槍,一手拔出闊劍,右腳重踏馬鐙,戰馬雙蹄騰空躍起。
“英雄無畏的匈牙利勇士們喲,牢記科索沃之恥,銘記祖先相傳的血與榮耀,用你們的火與劍斬下異教徒的頭顱,雪恥之日正是今朝。”
“萬福!童貞聖母瑪利亞!主與先祖的歌聲將在巴爾幹與希臘再度響起。匈牙利騎士,衝鋒!”
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