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臣道：“我們是從江蘇來的生意人，不是你們要抓的什麽賊人，我們安分守己做買賣，你們還是放了我們吧！”

    “放了你們？你當我不知道呀？從你們的骨子裏我就看出你們不是什麽好鳥！”守備兩眼賊溜溜地轉，“快說，你們大掌盤子的是誰？你們到底從何而來？”

    周世臣堅持道：“我們是江蘇來的生意人，沒有什麽掌盤子的。”

    守備上來就給周世臣一耳光：“看來不給你們用刑你們是不肯說實話！來人，把他們分開來審訊！”

    從外麵進來幾個人把李虎等五人分別拉了出去，屋裏隻剩下周世臣一人。

    守備拿起馬鞭在周世臣身上狠狠地抽了一下：“我看你是他們幾個的頭，有你在他們一個都不敢吱一聲，現在我把他們一個個都分開了，我就不信你們個個都是鐵打的。你給我老老實實在這裏呆著，等老子問完了他們再回頭找你算賬！”

    守備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留下五個看守，就轉身出去了。

    周世臣雖然被綁住手腳，但還是有一張椅子給他坐的，這張椅子就在他的屁股跟前，他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他想不明白，自己在哪個環節上出了問題，才進城一天，就被人家給抓起來了，秦王交給的任務如何完成？

    他自信他的兩個兄弟是不會出賣自己的，但不知李虎他們怎樣，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他隻能默默地等待那人出去審問的結果。

    “兄弟，能不能給口水喝？”周世臣對其中一個年歲最小的守衛問道，“天氣太熱了，口幹得不行。”

    這個小兄弟看上去隻有十五六歲，個子不高且瘦，他自己不敢做主，轉眼去看伍長。

    伍長努努嘴道：“你去給他倒杯水吧。”

    小兄弟出去了一盞茶的時間，才端來一杯涼水，遞給周世臣。周世臣低頭讓小兄弟喂給他喝。

    伍長道：“鐵娃，你又偷懶啦！出去倒杯水都磨蹭半天。”

    這個叫鐵娃的小兄弟回轉頭來看著伍長，道：“沒、沒有，我出門順便撒了一潑尿。”

    “懶人屎尿多！”伍長不滿道。

    其中一人嬉笑道：“鐵娃，你端來的是你的尿吧？”

    這個鐵娃委屈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正好這時守備回來了，鐵娃趕緊躲到一邊去抹眼淚。

    守備嬉皮笑臉地看著周世臣不說話，周世臣心裏突然緊張起來，莫非他真的從那五個兄弟之中問出了些什麽？

    笑夠之後，守備突然大喝一聲：“站起來！”

    周世臣既然很配合地站了起來，這是因為他內心過於緊張的反應。

    守備道：“他們都在受皮肉之苦，你倒好，坐在椅子上享起清福來了。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剝光你的衣服，拉到外麵去曬你一天。”

    周世臣一語不發，眼睛斜向一邊。

    守備得意洋洋地道：“你不說不要緊，有人已經說了，不過我倒要聽聽你怎麽說？”

    “我就是一個做生意的。”

    “狡辯！”守備罵道，“奶奶的，一個生意人，出手能給出三十兩銀子，你倒是大方，但是無形中卻暴露了你的底細。”

    原來問題出在這裏，周世臣內心在自責自己。

    “你們掌盤子的是誰？”守備沒有給周世臣思考的時間，逼問道。

    周世臣一挺胸道：“我們就是秦王的人！怎麽啦？要殺便殺，無須多問。”

    守備笑了，笑得很曖昧：“這就好辦了。鬆綁！”

    伍長一揮手，幾個人上前七手八腳地為周世臣鬆了綁。

    “請坐吧！”守備十分客氣，“不滿你說，我早猜出你是秦王派來的人，把你們抓來這裏，隻是要從你的口中確認你們是秦王的人。”

    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周世臣一下適應不過來，他警惕地問：“你們想幹什麽？”

    守備道：“不要緊張，我先自報家門。我叫虎英，是山海關總兵楊麒的部下，也是你們秦王的朋友，不得已用這種方式請你們來，多有得罪。”

    周世臣當然知道楊麒，也知道虎英，但他沒有見過他們，所以才有這場誤會。

    周世臣拱手道：“虎守備，秦王常常念叨你們，失敬失敬！”

    虎英向外一招手，道：“都進來吧！”

    李虎等五人活蹦亂跳地進來了，他們身一點傷都沒有。

    虎英告訴周世臣，他們五個都是好樣的，一個字都沒有說。

    周世臣的目光突然轉向鐵娃：“鐵娃，你到底尿了沒有？”

    委屈的鐵娃這回真的哭出了聲音。

    虎英趕緊解釋：“鐵娃確實沒有在你的杯子裏尿尿，是我讓他故意拖延時間，目的是給你造成一種無形的精神壓力，虎英再次向你賠不是。”

    眾人皆笑，鐵娃哭得更傷心了。

    ……

    鹿頭店高峻山行營。

    軍帳內高峻山正在接見楊麒的來使虎英。

    虎英向高峻山講述當前的局勢：“朝廷已經傾全力剿寇，楊嗣昌提出了‘安內方可攘外’之主張，並實施了‘四正六隅，十麵張網’的方略。你們不出一年，定會被朝廷所滅。”

    高峻山不以為然：“虎將軍所言，有點危言聳聽了吧？”

    虎英道：“楊大帥念你有救命之恩，敬重你的才能，特派在下前來勸勸秦王，希望秦王你能接受朝廷的招安，不要再與朝廷為敵。”

    高峻山道：“十分感激楊大帥對我的關愛，至於招安嘛……”

    虎英趕緊說道：“秦王不要再猶豫了，現在是個好時機，新任兵部尚書熊文燦，力主以撫代剿。隻要你接受招安，楊大帥可以在熊司馬麵前為你說情，保舉你為山海關副總兵。”

    高峻山笑道：“這樣我就是名正言順的朝廷命官了！”

    “正是。”虎英又加了一把幹柴，“還可以保留你現在的兵馬。”

    這一條倒是讓高峻山動了心，保證自己的隊伍，自己想什麽時候起兵造反就什麽時候起兵造反，明末的義軍降了又反，反了又降的比比皆是。

    曆史上的張獻忠就是這段時間，在穀城降了熊文燦。高峻山心想，如果張獻忠投降了朝廷，我們勢必也要找一條退路才行，所以他沒有拒絕虎英的條件，但是，也不能馬上答複虎英，他決定先拖一拖，看看局勢的發展和走向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