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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顯坤從林莧這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事重重的離開了。
    很快到了林莧長女出嫁那日，林府鑼鼓喧天，前來接新人鬧新郎的聲音遠遠就能聽見，下人們得到的搭賞豐厚的好似過節。
    於是連閉門不聞外事的林錦餘都知道，今日自己一個庶出的姐姐要嫁人。
    同時林莧上疏奏事的批複下來，也算是喜事一件，家裏熱鬧了幾天。
    九月盛暑過後，周太守夫人邀請王氏去京郊的千福寺聽主持緣海大師講佛法，這位緣海大師聽說是京中興國寺方丈的弟子，佛法精妙。
    林莧聽聞後便叫王氏帶上依舊不肯說話的林錦餘一起，去沐浴沐浴佛光，看能不能佛祖開恩讓女兒開口。
    王氏笑著說，“你這般言論倘若叫上官知道了，可不是要告你一個怪力亂神？聖人的教誨去哪裏了呢？”
    朱氏得到消息，破天荒的讓妙雨去問問，想跟著出門的都來報個名，不想出去的，除了輪班看院子，其他無事的都可以請假回自己家裏一天。
    ……
    第二天上路，林錦餘一刻不停的占著馬車窗簾。
    看著外麵的景致和風土，形形□□的人物，頗能自得其樂的想：當年林黛玉進金陵城也應是如何如何的好奇模樣。
    一直悶在高牆之內的朱氏也沒有攔著小姐。
    大家興致勃勃的從車窗竹簾往外看：一時出了林宅，一時過了雲州著名的鐵索大橋，一時出了城門，一時看到鄉野水牛和光身子牧童兒——
    朱媽媽及時捂住小姐的眼睛。
    笑著讓妙風放下窗簾，“好了好了，咱們就快到了，這官道上無非就是樹啊草啊什麽的，等到了千福寺，聽說還有一棵六百年的銀杏樹，那才叫好呢。”
    倒在朱氏懷裏的林錦餘索性就躺著不起來。
    馬車顛簸搖啊搖，一會兒就把她搖睡著。
    到千福寺王氏等人下了車，聽說女兒睡著了，便直接讓朱氏抱著她去了客齋先休息，自己則跟著周夫人去了緣海主持開講的講壇。
    大約是第一次出門顯得過於興奮了，林錦餘這一覺睡足了一個時辰才醒來，聽說那邊緣海主持的佛事都已經開第二講了。
    天氣還算不錯，禪房外蟲鳥聲音很悅耳。
    朱氏服侍了小姐起來吃了一些素齋，便帶著她到寺裏麵比較著名的地方轉一轉。
    一路上負責講解的小沙彌嘴裏說個不停，一行人順著青石路來到小沙彌說的石林，便聽他解釋道，“……寺裏的這些石碑都是從前就有的，方才說這千福寺的前身是前朝雲陽王的莊子，雲陽王酷愛摩崖石刻，許多不甚好的，就都被拉來了這裏。
    施主想想，雲陽王那是什麽身份，即便是他看不上的那也價值不菲，後來本朝建國這裏就被官府封了，雖說亂民也胡亂搶了不少東西，但刻著字的石頭亂世誰會搭理，也就都保留了下來。”
    眾人來到石林最前麵的龜馱碑。
    朱氏略識得幾個字，倒也不耐煩這些東西，一路聽了過來，時不時問一些，那小沙彌難得有人捧場，說的也就更多。
    妙風妙雨倒也罷了，像是香真香靈她們年齡小也不識字，自然對一些風雨侵蝕的石頭沒興趣，跟著聽了一會兒，就三三兩兩的落後不少。
    被朱媽媽抱在懷裏的林錦餘，聽著小沙彌顛三倒四將一些典故說的前後不通，索性扭頭自己去看，耳朵豎起來偷偷聽妙風和妙雨說話。
    妙雨壓低了聲音問她，“那人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你說與我聽，我便告訴你我的，不讓你吃虧。”
    “好沒羞恥的丫頭，”妙風微紅著臉啐她，“什麽話都能從你嘴裏聽到，還不小聲著些，叫別人聽見可有你好吃的！”
    “那你說。”
    妙風顧左右言他，“說什麽？——你看，那裏是不是有別的人在？我去問問可是周府的人，別衝撞了小姐。”
    “小師傅早已將這裏清場了，”妙雨笑著一把拉住她，“姐姐快告訴我是不是二管事家的小子？我可都看見好幾回了，就在針線房的第三個嗚嗚——”
    妙風著急的捂住妙雨的嘴，“你可真是！”跺著腳低聲道，“晚上同你說！”
    “晚上說什麽？”
    朱氏聽見動靜，回頭看了眼兩人，“什麽時候你們兩個這樣要好了？”
    小沙彌湊趣道，“兩個姐姐鍾靈毓秀，自然是要好的。——媽媽這裏請，這便是咱們千福寺最有名氣的銀杏樹了，算上今年足有612歲，簡直比彭祖大人都能活！”
    朱氏打斷他問道，“香火供奉幾何？”
    “隻隨您心意，師父說了多多少少都是慈悲心懷，您請。”小沙彌從功德箱上取了香點燃，畢恭畢敬遞給朱氏。
    隨即念了聲“阿彌陀佛”的經誦。
    妙風接過小姐抱著，先跪在香爐前拜了拜。
    朱氏在一旁為小姐上了香，然後從妙雨手裏接過裝著香火錢的紙包，挨了挨小姐的手，然後送入功德箱內。
    幾乎是每到一個大殿，每遇到一個功德箱，朱媽媽都是這樣捐錢、焚香叩拜，神色肅然一絲不苟。
    ……
    另一邊，聽完講禪的王氏和周夫人也在寺中遊了一回。
    一行人在這裏用了素齋後啟程回城，王氏興致勃勃的和周夫人同乘一輛馬車，說著今日聽到的禪音。
    車隊剛剛從千福寺的路界走上官道，也不知怎麽的突然亂哄哄的停了下來。
    周家管事陰沉著臉走到主車旁邊稟報，“稟報夫人，路邊有幾個不長眼的蟊賊，開路兩個車子的馬被做了手腳，小人正在想辦法換了馬就能上路。
    還有，林大人家的管事已經準備好，稟報了夫人立刻就繞回千福寺從小道回城裏報信。”
    王氏從小生養深閨，襄助夫君打理內務結交諸夫人不在話下，可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已經不知該怎樣說話。
    倒是周夫人跟著周大人到處就官，見得多了，以手安撫王氏並吩咐道，“讓林家管事一路小心行事。——趙長，你看今日事如何？”
    趙管事沉聲回答道，“不過三五蟊賊，若不是馬出了差池，現在就能上路；小人行事粗疏讓兩位夫人擔憂了，今日回府便自行領罪。”
    王氏還沒放心多久，好似賊人呐喊的聲音又多了一成，顫著聲音對周夫人道，“姐姐快把錦餘接過來！”
    等林錦餘一上來，立刻就把她抱入懷中。
    周夫人笑道，“我也想抱抱我們錦餘兒，瞧她這鎮定模樣，比你我強了不知多少。嬸嬸抱一抱你可以嗎？”
    林錦餘頭一回享受這樣的待遇，看到兩個主事人都不驚慌，自己也沒什麽害怕的，聽到周夫人打趣自己，也跟著咧著嘴笑。
    過了一陣，賊人喊話的聲音漸漸沒有了。
    趙管事很快前來稟報，說是幾位江湖遊俠兒不知從哪裏闖了過來，趕走了那些不長眼的賊人，言語之間似乎也是頗有疑惑。
    周夫人便問他道，“依你看，那遊俠兒和賊人看著可像是一夥人？”
    趙管事搖搖頭，“並不像。”
    王氏摟著聽得認真的女兒歎道，“是與不是不急於一時，依我說咱們還是趕緊出發吧，再晚些恐怕城門關閉。”
    “正是。”周夫人點頭命令車隊出發，加快速度回城。
    車馬再次啟動，林錦餘趴在車窗上往外瞧，什麽也看不見，既沒有看到被困成一堆的蟊賊，也沒看到傳說中的遊俠豪士，好沒意思。
    城門關閉之前終於回了城裏，兩隊車馬就此分別各自離開。
    王氏輕輕拍著睡著的女兒，低聲問外麵接應的管家，“大人怎麽沒來？可是有什麽事情絆住了？”
    前來接人的是二管家馬升，“回夫人的話，大人午時一刻被周大人派來的人接走了，至今還未回府。馬升接到夫人的傳信，立刻就給大人府衙送信去。”
    王氏微微皺眉，心中思慮萬千。
    回到府裏朱氏帶著睡著的林錦餘直接回了院子，自己徑直去了外書房等人。
    大約酉時左右林莧終於回來了，看到妻子就在書房裏等自己，也不意外，命身邊人都退了出去，沉著聲音對王氏道，“京中傳來邸報，聖上與諸位親王後妃在蘭慶圍場秋獵，其中大約出了謀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