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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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王氏前來雲州,想著夫君年紀輕,為官刺史在一地就任,總也會像以往那些刺史十年八年的不挪地盤;等來了這裏,索性買下不少當地的人進府,以便更好的入鄉隨俗。
    但現在這些人的去留就是個問題。
    還有當時買的鋪子和田產之類,都必須一一做新的整理。
    林錦餘年後就跟在王氏身邊開始學規矩,此刻端坐在王氏一旁,全神貫注裏玩著手裏的魯公盤,耳朵時不時聽一兩聲下人們的回話。
    王氏如大佛一般靜靜坐著並不說話。
    身邊的陪房許媽媽站在廳左,聲色分明地說道,“若是想留在家鄉,夫人不會再收取你們贖身的錢,並離府時可以帶走自己的細軟;
    ——若是想跟著大人夫人繼續侍候,夫人也不會有什麽賞賜,隻管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到時跟著一起上京。諸位多想清楚才好。”
    底下人議論紛紛。
    王氏喝著茶,將下麵站著的仆婦掃了一遍,心中有了大致的了解,便低頭問女兒,“可累了?”
    林錦餘也不抬眼瞅她,隻管搖頭,那魯公盤已經拆開第三重了。
    侍候在一邊的妙風笑道,“小姐很喜歡大人拿來的這魯公盤,從昨夜就開始解盤,精神比從前好了不少。”
    王氏點頭,“看她困了也不用回我,抱著去後麵去睡就是。”
    妙風屈膝稱是。
    王氏忍不住給女兒嘴裏塞了幾塊點心,看她確實對手裏的小玩意兒感興趣,便不再理她,轉頭看向下麵。
    並示意許媽媽繼續。
    許媽媽中氣十足,“在咱們府裏沒有什麽你的老子娘、我的兒啊孫,全都是侍候大人夫人的,去留隻憑自願,旁人一律不得幹涉。如若叫我聽到誰從中挑唆鬧事,就全都攆了出去。”
    這時就有大膽的站出來問,“我家那小子定了徐福家的閨女,一個要走一個要留,許媽媽給個提示?”
    許媽媽笑道,“若是成了親自然有人家小兩口商議,既沒成親,你也摻和不到人家閨女屋裏。”
    眾人嘿笑。
    中午林錦餘同母親一起用了膳,聽說下午的議事是來雲州以後買在林府名下的田莊土地,沒什麽興趣,被妙風抱著去了小少爺林敏的屋子。
    兩個小的趴在床上你推我我推你,玩累了就都一起睡了起來。
    不但王氏那裏忙碌起來不得閑暇,就是林錦餘奶娘朱氏這一陣子也不得空,幾乎都沒有時間能時時跟著小姐。
    晚間林錦餘從王氏那裏吃了飯被送回來,朱媽媽已經一一問過院子裏伺候的丫頭們是留還是走。
    妙風抱了小姐一整天,此時把小姐交給妙雨,實在是鬆了一口氣,鬆鬆僵硬的手臂,看了看西套閣亮著燈、還在查賬的朱媽媽,低聲問道,“院子裏這些人怎麽樣?”
    “挺好的。”
    妙雨快速給小姐換了睡服,對打下手的香靈道,“你去打盆熱水給妙風姐姐燙燙手臂,再找香真去看朱媽媽那裏的可要添些炭火。”
    “姐姐吃過飯了?”
    “夫人那裏和代西她們一起吃了。”
    妙雨笑道,“可見是一家人。”
    妙風作勢要打,被妙雨溜走。
    香靈接過妙雨手裏換下的小姐的衣裳,屈膝福了福退出去。
    妙風笑著瞋她,“明日看我理不理你。說說,有誰想留下誰想走。”
    “你我四個都是家生的,香靈她們四個也說要跟著不想回鄉下去。隻這樣已經很好了,至於剩下的那些不進屋的,不關我的事兒我也不問。”
    “你呀!”妙風好笑道,“難不成外麵那些粗使還一輩子進不了堂屋侍候不成?明日我還是去問問朱媽媽罷。”
    換了睡衣的林錦餘抱著枕頭,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聽兩個丫頭說話,不停的拿手拉扯自己的頭發,不知怎麽的就把頭上的釵鐶和耳墜就給弄了下來。
    還給扔了一地。
    林錦餘也不知道三四歲孩子什麽行為,但隻要是熊孩子的事兒一定沒什麽錯。
    果然瞧見小姐這樣子,妙風還笑著誇她,“小姐真厲害,都會自己卸妝了。——不急,奴婢幫您蓖一蓖頭發。”
    ……
    快到子時林莧一身酒味的回來了。
    王氏披著衣裳從內室裏出來,忙忙上前扶著他坐下,從代東手裏接過一盞濃濃的茶,喂著夫君吃了。
    林莧連喝兩杯,感覺嘴裏的味兒能好受些。
    代西捧了熱水擰了熱毛巾遞過來。
    王氏拿著毛巾給他擦了擦,鬆開他緊束的玉冠發髻,解下頭發用指腹緩緩推開,“夫君可要沐浴?熱水早已備好,我叫她們抬進來。”
    “罷了,你去準備,我先小憩一刻。”
    “睡了再醒就難,代西你快去叫水,”王氏用梳子慢慢梳看林莧的頭發,埋怨他道,“昨日就說要小憩一刻,然後怎麽都叫不醒,你可知道我一夜都被你的酒味熏著睡不著。”
    林莧笑著搖搖頭,“老夫老妻了還說這話叫我傷心,隨你隨你。”
    收拾起大人退下的衣裳,代東就領著丫頭們退了出去,並去外麵耳房取幾樣點心過來放到臥房。
    王氏親自服侍丈夫沐浴,撩著熱水給他揉按發根,“昨日和今日的邸報我也看過了,正月裏陛下斥責監國的豫章王,言其做事不力拖遝軍情,……西北的事情妾身多多少少知道一些,這件事隻怕是尚書省做事不力,陛下卻隻斥責豫章王,這事情妾身倒是疑惑了。”
    林莧躺在熱氣蒸騰的水裏,牽了牽妻子的手,眯著眼道,“嗯”
    “還有陰山王殿前失儀——”
    王氏望著丈夫的發頂緩緩道,“陰山王向來隻讀詩書不問朝政,陰山王的生母汪貴妃更是一向謹言慎行。妾身實在不明。”
    林莧閉眼想了一陣,才回答道,“去年的蘭慶案陛下一直留中不發,隻怕是金鶴衛查案不力;如今一開印陛下就接連斥責蘭慶案時在京監國的二王,隻怕蘭慶案快有結果了。”
    王氏皺眉道,“還當進京能好一些,現在看來還不如這雲州清靜養人。”
    林莧笑著勸慰她,“怕是多來幾個蟊賊的,你就不這麽想了。”
    “誰說京城就沒有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