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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並未注意到屏風外，聽了馬祝安的話後點點頭，“即是如此，你們夫妻二人在這裏也應該有一段時間了，說一說這裏的情況。”
    馬祝安道，“莊子原先是周國公夫人的陪嫁，年前周國公犯事，莊子被拍賣一直無人問津；二月中林大人進京後聽說這裏出產不錯，就命小人買了下來。
    後來小人便奉命接管了這裏。莊子裏有水田和旱田兩種，不過最有名的是東南那一片大約二十畝左右的竹林。那竹林出的竹筍比別處都要鮮嫩，偶爾還會從竹下發現有竹蓀之類長出，十分難得。”
    “竹蓀？”
    王氏笑道，“那可是好東西，若是有了一定摘來嚐嚐。如今已經三月快四月了，想必這新筍也要出來了？”
    “正是，前些日子出來的筍尖已經老了些，等下一撥新筍出尖，小人一定快馬加鞭送入京中請夫人品鑒。……”
    聽著莊頭滔滔不絕說著，王氏餘光瞧見林敏整個身子都靠在女兒身上，已經呼呼呼睡著了，女兒不知在朝外麵看什麽，頗有些坐立不安。
    那馬祝安正說的認真，突然被妻子拉了拉。
    不解的抬頭一看，瞧見夫人正吩咐一位媽媽去招呼睡著的少爺，不由得拉住了話題，喏喏的說了一些就停下了。
    王氏見一對兒女這般疲憊，隻能對莊頭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有什麽事情，可直接叫你媳婦來院子找許媽媽。”
    許媽媽拿出打賞給了二人，送了兩人出去。
    林錦餘終於等得人走了，立刻從坐榻上下來，看了眼沒管自己的母親，溜溜挪到屏風邊伸出頭往外瞧。
    “去看看她做什麽。”
    王氏吩咐了代西，起身看了看睡在奶娘懷中的兒子，“抱他去睡覺吧，若是一直睡著就別刻意叫他起來。你們把粥熬好備著，若是他半夜醒來，多多少少給喂上兩口。”
    代東從外麵進來，屈膝福了福，“二小姐在外麵候著，說是路上閑來無事，為夫人和大人縫製了襪子，過來給夫人請安。”
    “她就是去看這個？”王氏瞥了眼趴在屏風旁邊往外看的女兒，問了問代東，“顏丫頭和誰一起來的？”
    “二小姐的奶娘鍾氏和侍候的兩個丫鬟。”
    “叫進來吧。”
    代東稱是，走到門口對外麵的代西道，“請二小姐進來說話。”
    林錦餘聞言立刻跑回到自己的位子，坐的端端正正，回頭瞅了眼母親，而後就像母親教的那樣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幾聲輕盈腳步進了來，行動間偶爾清脆的環佩相擊，顯得房內十分安靜。
    叫人有些緊張。
    林錦餘挪了挪座下，看向進來的人。
    一個眉目如畫的女孩兒向王氏行禮，身段禮儀就好像王氏親手教出來似的好看，隻聽的她盈盈說道，“女兒給母親請安。”
    林錦餘屏住呼吸，全神貫注的觀察這個庶出姐姐。
    王氏擺擺手讓她站了起來。
    “妹妹好。”小姑娘起身後朝林錦餘這邊過來，林錦餘慢慢從坐榻上下來，兩人麵對麵先後半屈膝行禮。
    幸得當日在雲州朱媽媽給她惡補了禮儀，否則今日就要敗在這嬌滴滴的小姑娘手裏了。禮畢，林錦餘重新被妙風抱著坐上坐榻。
    二小姐林顏注意到林錦餘方才就在不停的打量自己，不由得越發矜持仔細，生怕行動叫人看輕，惹得嫡母不快。
    代東拿來錦凳放到林錦餘對麵一側，稍稍靠後一點兒，“二小姐請坐。夫人這裏有新來的雲霧，二小姐可要嚐一嚐？”
    “多謝姐姐，有勞姐姐了。”二小姐林顏笑著謝過，半坐於凳子上。
    王氏品著茶，眯著眼將今日之事前後想了一遍，等她行禮畢後問道，“聽你身邊的人說你昨晚又在熬夜？”
    小姑娘微微一愣，立刻站起身低了頭答道，“女兒錯了，請母親責罰。”
    “你錯在哪兒了？——女兒家最應惜本，本末相生，你如此聰慧不該不明白舍本逐末的道理。罷了，聽說你給我和你父親做了襪子？難得你有孝心。”
    林顏咬著唇低了頭，作出微笑的樣子屈膝道，“都是顏兒應該做的，隻望母親不要嫌棄，日後顏兒一定愛惜自己不叫母親再為自己勞心。”
    個子本來就一點點的林錦餘看到了林顏低了頭後的表情。
    “鍾媽媽，”王氏叫住小姑娘身後的奶娘，“從即日起再叫我聽說二小姐行路或者晚間該休息時動針線動筆，我拿你是問。二小姐且不懂事就得你們勸，勸不住我就隻好換了旁的人來。”
    鍾氏連忙跪下磕頭道，“奴婢明白，都是奴婢的錯叫夫人為二小姐分心，往後奴婢一定不讓二小姐再過勞累。”
    王氏以手扶額，閉著眼擺了擺手，“嗯。”
    林顏遂打算告退。
    王氏看著她步履禮儀都甚是合格，不免有些憐惜。
    便叫住她柔聲歎息道，“說起來你要比你姐姐長得更好一些，之所以沒有在雲州就給你議親，是怕耽擱了你。你自己回去多想一想我的話，這段日子就不要做那些事了。進了京母親請大夫來瞧瞧你的眼睛這幾日熬夜可否有影響，再不可隨性做事讓自己吃虧。”
    林顏聞言穩住身子，重新對王氏行了大禮，“顏兒慚愧之至。母親愛護孩兒，孩兒必定聽從母親的吩咐，不再傷身傷眼。”
    “嗯，你回去吧。”
    林顏於是輕聲道，“母親這一路必定是累了，女兒先告退，望母親多多休息。——妹妹也好生休息。”
    林錦餘覺得有些別扭，但還是下了榻和她行了禮，目送這些人離開。
    人一走大廳裏立刻顯得有些空。
    王氏忽然道，“這孩子心裏事情多，念頭想法也比老大重，隻盼早早給她定了人家，我才能放了心。”
    “夫人多慮了，”代東笑著說，“二小姐向來如此。”
    王氏索性站起身，對妙風道，“帶你們小姐回屋休息罷，”又看向許媽媽道，“我去睡睡，你多看著這裏一些，無事的話你們也抽空歇一歇，約莫戌時前後大人就到了，那時又是一陣忙活。”
    林錦餘剛開始還被弟弟林敏帶的有點困，此時早已走了困意，並不讓妙風抱她，自己跟在妙風的身後，小小步子慢慢走到大房西座的臥房。
    朱媽媽已經在這裏打掃等候了。
    一眾人圍繞著林錦餘忙碌起來，妙風去外麵吩咐夫人說的話，妙雨服侍著小姐換了外麵的衣裳，並用熱水浸濕了帕子替小姐淨麵、淨手、勻麵脂。
    香真托著托盤，一一放好妙雨卸下小姐身上頭上的配飾，朱媽媽捧著小姐睡覺穿的寢衣，仔細為小姐穿好。
    從外麵進來的妙風手裏拿了一隻新的暖爐，放入到小姐的床鋪裏，並把裏麵放久了的香薰暖爐取出來，讓香真一同拿出去。
    林錦餘等自己被拾掇好後，從多寶閣上要了一件九宮塔，被抱到床上後就盤著腿慢慢拆了起來。
    聽朱媽媽說，這九宮塔拆起來難度比九連環難多了。
    朱氏就不知從哪裏弄來一碗桂米銀耳湯，喂著她配著點心喝了幾口；不相幹的人忙完就退了出去；房裏漸漸安靜下來。
    坐到床邊燈下做針線的妙雨悄悄問了妙風，“你方才見到二小姐了？可真的是她們說的天姿國色沉魚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