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難以成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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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酒歸一!
    嚴繡圍繞著男人轉圈走著。“王爺還不知道七夫人的性子嗎?不喜熱鬧,早先和六夫人還有些來往!可六夫人不是也不在了嗎?不過……”
    “不過什麽?”
    嚴繡悄悄地又靠近了些。“好像,七夫人和九夫人交好的……”
    “九夫人不是在藏音閣裏,不得出來,怎麽交好?”
    “王爺都把我問糊塗了!可別說出去是我講的,不然,母妃要生我氣的!”嚴繡終於緊緊地貼住男人的身子。
    慕容策皺了皺眉心,提不起半點興致。旅途勞頓,加上喪子噩耗,哪裏還有興致?就是有,也不會選嚴繡。雖迫切想要施展抱負,借助嚴氏勢力,但不至於在床幃間做交易。那樣的事情他做不來,算是保留最後一點點可憐的尊嚴。
    無論怎麽躲,豐盈還是倚靠過來。“待本王沐浴!”婉言拒之。
    嚴繡可不想輕易放過機會。“正好,奴婢來侍候王爺!”
    慕容策麵色一冷。
    嚴繡則是一笑。“可都三年了,別讓妾身等得太久了!”這就是嚴繡。明知被拒,還是笑得輕快。她姍姍離開。
    院門外站著賀瀾姿,正好被嚴繡遇見。
    “妹妹,回了吧,你來遲了!”
    賀瀾姿望了眼對方整齊的衣裝。“二夫人這就走了?不會是被王爺趕出來的吧?”
    “好歹,我也是進了門,見到王爺了!”嚴繡昂起頭,擺出勝利者的姿態。
    她們的身後,小福已是跑去稟告。“王爺,五夫人來了!”
    一個沒走遠,一個又在等候。慕容策冷嗤一聲。“就說,本王已經睡下了!”
    終是清靜,再無人來。一夜輾轉,難以成夢。
    離開京城時,勳兒隻有五歲,即使抱在懷裏,也還是不安靜,就好像白天裏的那個小賊,手舞足蹈。手臂胖胖的,一節一節的好像蓮藕。小手粉嫩,上麵還有幾個窩。雖說年稚,但有別於女孩。勳兒最喜歡雙手握住他的手指博弈較力。他怕傷到兒子,不敢使勁。勳兒卻是使出全力,憋紅小臉,將全身重量一點點壓向他的手掌。
    那些父子間的歡笑聲仿佛就在眼前。可,再也見不到了,隻能凝固在記憶中。陣陣的疼痛蔓延到全身。坐起來,痛苦一點都沒變少。但,躺下去,氣都喘不上來。
    小福聽見動靜,送進來茶水。
    不過是象征性喝上一口,便丟回茶盤。
    棋盤和書簡又被送進來。它們是三年來最忠實的陪伴。
    慕容策抓起書簡,重新倚到床榻上。
    七夫人的死訊傳到渭西,太守施宏的態度大變。守陵的日子更加清苦,難熬。施宏是七夫人的父親。大概,施宏因為女兒的亡故記恨王府,遷怒於他。
    怎麽感覺元彤不似他這般痛苦?難道做為母親不應該比父親更加痛苦的嗎?畢竟,母親多出十月懷胎。難道是時間久了,喪子的痛苦就變淡了嗎?
    那年的寧王府冥日,他去了鳳棲苑,喝得酩酊,朦朧間見到正妃元珊的亡魂,一番雲雨。之後,元彤就有了身孕。許太妃說,他將八夫人錯當成了元珊。元彤那會兒還是丫環,和許嬤嬤一起看護鳳棲苑。
    勳兒來得突然,去得匆忙。似乎,就是一場夢。似乎,就是為了讓他再傷心一回。
    分別時的清晨,勳兒還在睡夢裏。他把藕臂放回錦被裏。不想,那就是父子間的訣別。
    何其相似。他又想到了纏綿病榻的父皇。他隻是匆匆一瞥,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
    還有將軍元成和恩師翟理光……
    他必須為他們洗刷冤情。
    他沒有動搖過決心,隻是開始懷疑他的力量。這些年的四處碰壁讓他明白,趨炎附勢是唯一的出路,洗刷冤情的捷徑。
    即使受到嚴氏的冷遇,他依舊沒有辦法依附宗氏。
    昔日,門庭若市,如今,滿眼蕭瑟。昔日,咳嗽一聲都會引來無數的關切,如今,馬車行走在鬧市都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如果沒有九夫人,沒有那個傻女,那個不祥的東西,他就不會浪費掉三年時間。
    天色將亮。
    慕容策舞過劍,整裝準備出府。屋子裏隻有小福在侍候。三年守陵,他也就隻帶了小福一個仆役。
    沒有人比小福更了解他的苦痛。就是因為了解,更是搜刮不出恰當的話來安慰。“王爺,要不要備些東西帶給賀公子?”
    沒有賀禮才招致丞相府的鄙棄。慕容策狠狠瞪了眼。如果好友如同嚴信般嘴臉,寧可斷交。
    小福察覺失語,再不敢輕易出聲。偏偏束發時,簪子勾到發絲,拉扯到頭皮。再去扭轉,簪子就斷了。
    這時,田公公走進來。“王爺,喚老奴來有何吩咐?”
    小福趁機將簪子攥在手心,慌忙去尋找其他的發簪。
    不想,一個紅布包意外掉出來。裏邊包裹著彈弓,胡楊木的枝丫,鹿筋絲的弓弦。
    那可是千裏迢迢帶回來,想著送給愛子的禮物,現在卻成了多餘的東西。
    突然,心如刀割,不敢再去多望一眼。“收起來它!”
    小福一陣手忙腳亂,又掉出來斷裂的簪子。
    三年來,束發都是用它。紫檀木已被磨得發亮。
    發簪斷可不是吉兆。慕容策望著出神。難道命運還是不肯放過他嗎?他隻想要一瞬的寧靜,別再讓他的心那麽的亂,那麽的疼。
    田公公邁步上前,熟練地梳理頭發。他是王府老人,端王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在和碩宮裏侍奉許太妃。許太妃很信任他,也很器重他。弟弟田岱是王府的大管家。
    “本王不在京城的三年,王府裏都是誰在主事?”這是留著體麵的責問。
    “自然是太妃主事,二夫人幫手,外麵的雜事都是家弟在做。”
    “勳兒病時,都請了哪些大夫醫治,吃過什麽藥方?”
    “這些都有記載,要問過太妃才知道!”
    果然是守口如瓶。既然問不出來,就不問了。慕容策稍稍舉起雙臂,等待著束身的玉帶。
    小福繞著人走一圈。
    玉帶又緊了一扣,人是又消瘦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