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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周圍沒有了剛才的擁擠、鬧騰，又是滿心疑惑，我頓覺興味索然，再也沒有興趣看熱鬧，這才覺得又饑又困，想著能吃點後東西找個地方睡上一覺，看見一賣肉餅的小鋪子，問道:“還有錢嗎？買點吃。”妮兒姐不言聲拎出兩吊錢，嘩啦啦抖了抖，頑皮地做一鬼臉。
    我們一進鋪子，裏麵的幾位食客端起粥碗拿起餅，邊往嘴裏塞邊朝外走，看到把客人趕走我有些內疚，想退出去，妮兒姐已經大馬金刀地坐在席子上，我隻好跟過去坐下，妮兒姐豪氣地吆喝:“掌櫃的，二十個肉餅，四大碗粥，快些。”
    我對立在身後的兩位壯漢說:“你倆過來坐，一塊兒吃。”
    兩人在我對麵坐下來。
    見到他們願意和我親近，我以為可以問出些什麽，小聲問道:“平時不見你們，不在村裏吧，都在幹些啥呐？怎麽稱呼你們？”
    他們看著妮兒姐沒有回應我的問話。
    掌櫃用木盤端來肉餅和粥，妮兒姐說:“快吃，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和我猜測的一樣，妮兒姐不想讓我弄清楚那些疑問，這兩位事先也被封了口或者是已經形成了規矩，他們必須守口如瓶。
    填飽肚子出來，看見一位奇怪的和尚在化緣，極瘦，一件破爛的僧袍斜搭在身上，一條腿和一支胳膊裸露著，黑的像是燒焦了的木棍，**的左背肋骨突兀，頭頂一碩大的青銅缽，比他光禿禿的腦袋大出一圈，商鋪老板朝他丟過一枚銅錢，身子一晃，叮當一聲，銅錢落入缽內，和尚敲幾下木魚到下一家商鋪門口，這是家熟肉店，老板割下肥嚕嚕一塊豬肉紮在刀尖上伸過來，和尚身子晃動，往前一靠，把肉塊叼在嘴裏，頭上的青銅缽紋絲不動。
    我好奇心大盛，想往和尚跟前湊，看看他的正麵，才走兩三步就被妮兒姐拉住，“別過去好嗎？那和尚很古怪，不能招惹。”
    和尚聽到了妮兒姐的話，猛地轉身，這和尚隆鼻深目，顴骨高聳，是個胡僧。
    他朝我們看了一會兒，咦了一聲，念叨一句：“沒想到和尚的緣分竟在此地。”敲著木魚走過來，走路的姿勢很詭異，木棍樣的腿沒有打彎，我這才看清，和尚打著赤腳。
    兩個壯漢擋在我前麵攔住和尚。和尚緊敲幾下木魚說:“讓開，我和那個娃兒有緣，敘幾句話，讓開。”和尚的中土話講的很流利，還是長安官話。
    一個壯漢想要推開和尚，手推到和尚肩部，和尚隻一閃就卸去推力，腳下卻像是生了根。
    “髒和尚，你走開，別靠近我弟弟。”妮兒姐說。
    和尚桀桀一笑，臉上那層黑皮沒有任何表情，隻發出聲音，“女娃兒，和尚與你無緣，你和他嘛，嘿嘿，說不得，不得說。”
    我見和尚並無惡意，繞過壯漢站在和尚麵前，妮兒姐急忙過來拉住我的手，我說道:“法師要對我說什麽？你穿這麽少，還赤腳，不冷嗎，要不我買件衣服、鞋子給你。”
    和尚敲了幾下木魚高聲說:“和尚不要衣物，和尚要化人，你我還有三十年的緣份未了，今天就跟我走吧，跟著我才能到你該去的地方。”
    和尚走近我們時，周圍的人就駐足觀看，一聽和尚要化人，呼啦一下圍上來。
    “聽到沒，和尚要化人。”
    “聽見了，和尚看上了那位公子，要渡化他。”
    “人家裏又不窮，咋會讓少爺當和尚。”
    妮兒姐聽到話頭不對，拉上我就跑，喊道:“攔住他，不許他靠近我們。”
    人群立馬讓出一條道。
    剛跑十來步，和尚又擋在我們麵前，那兩個壯漢沒能阻止他。
    和尚敲著木魚高聲念道:“一隻木魚千家飯，渡化佛前一點緣，兩腳踏過生死路，何必苦留汙人間。”
    “你和我緣份未了，跟我走啦，這幾個人奈何不了我和尚，你走不了，和尚今日化定了。”
    “讓開，我不會跟你走。”我定了定神說。
    和尚說:“這個由不得你。”
    和尚把骨槌、木魚放進僧袍，伸手就要抓我。
    “苦佛陀，你的地盤在塞外，關中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七擋在了我前麵，我看到管家也來了。
    “我當是誰，石敢當王七，憑你怕是阻止不了和尚。這孩子與你何幹？”
    “是我家少主子。”王七說。
    “石敢當改換門庭了，那好，到莊子外說話。”和尚說。
    “苦佛陀，我容你在這兒化緣，就得守這兒的規矩，跟我走，十日內不得離開此地。”管家開口了。
    和尚取下頭上的青銅缽問道:“王七是你什麽人，要護著他。”
    “朋友，也是老大的朋友。苦佛陀，跟我走吧。”杜管家說。
    和尚看看我、又看看王七，似乎有些失望，說一句：“行，聽杜管家的，今天放過你們。”跟著杜管家走了。
    我忽然發現杜管家長得很像一個人，臉型、身材、走路的姿態都很像，這人是花寨子肖家客棧的店家娘子。
    王七抱起我放在肩上，快步朝外走，說道:“好險，遲來一步，你就著了苦佛陀的道。”
    “怕啥，我又不會跟他走。”
    “他如果像我這樣背著你，我們要搶回來就難了。”
    “七叔，這和尚是什麽人，他搶我幹嘛。”
    “他認識我，還知道我在軍中時的名號，我卻不知道他，是管家告訴我和尚叫苦佛陀，為啥搶你就更不清楚了，或許杜老大說的對，你還真是那個啥。放心吧，十天內他出不了杜家莊。”王七說。
    “杜老大、杜管家他們應該很清楚吧。”
    王七不再回應我的話。
    我心想:“杜老大他們一定知道苦佛陀搶我的目的，但決不會告訴王七，”也就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