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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狼道
    一
    回到王家旮旯，我和妮兒姐誰也沒對王婭提起過發生了什麽事，見到過什麽人，到是王七來過一次後，王婭看我的眼神明顯發生了變化，稱呼也由怡兒變成李公子，她不再把我當成孩子。估計是王七老老實實向王婭交待了趕集時發生的所有事情。
    我依舊很忙碌，除了每天早晨和王木頭他們一道去場院伺弄牲畜，讀書、練劍占了大部分時間。對我來說讀書比練劍更為困難，那些字都認識，也知道意思，連成句子就變的艱澀難懂，整個王家旮旯能求教的隻有王七，找到他並不容易，隻好生吞活剝，背下來就是。繼《論語》、《左傳》之後，《尚書》是我讀的第三本書，那是智誠和尚帶過來的，說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大價錢才買來，是抄在絹軸上的殘本，別說讀懂、背誦，連讀順溜都難。“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樣的句子十分拗口、高深。難歸難，我還是堅持不懈。
    難得有機會串門，即便是串門，妮兒姐也會形影不離地跟著我，也就沒機會弄清楚沉在心底的疑惑。
    沒過多久，因我的好奇心引發了一件事，把我推到危險的境地。
    彩荷是這些半大孩子中沉默寡言的一個女子，沉默的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會說話，除了幹活，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我從沒見她笑過，甚至想不出她笑起來會是什麽樣子。
    那天，場院裏的活幹完較早，駝背叔給我們每人一塊餅說:“今天不能留你們吃飯，王頭兒要用馬，一會兒就有人來，要在這兒吃飯，你們快走吧。”
    王頭兒是王家旮旯大人們對王七的稱呼，我也是僅從駝背叔口中聽到過一兩次。
    出了場院。彩荷說:“今天還早，大家夥兒到我家去，給你們看一樣好東西，可漂亮了，隻一會兒，不耽擱少主人讀書，我燒油茶給你們喝，還有臘豬肉吃。”聲音小的像蚊子在嗡嗡叫，和平時不一樣的是彩荷嘴角微微上翹，眼睛眯眯著帶出一絲笑意，這會兒我才發現彩荷長得很秀美，不比妮兒姐差。
    王家旮旯家家不鎖大門，從沒見過誰家有鎖頭，許多人家的大門日夜敞開，彩荷家的大門是關上的，輕輕一推就開了，進了院子，她從屋裏抱出一張竹席子放在院子中央的石板地上讓大家就坐，自己又進了屋子。再次出來，我們先看到的是一隻雉雞，接著才是彩荷，她雙手握著雉雞的腿走近竹席，輕輕放在席子中間，仔細一看，腿、瓜子、嘴是竹子做的，染了淡黃色，眼睛、雞冠是紅黃兩色的絲絨做成的，羽毛卻是真的雉雞羽毛，大家驚歎不已，“呀，太像了，”“這會兒要是飛起來一點也不奇怪。”彩荷伸手輕輕一拉雉雞翅膀，竟展開了，就像活的雉雞展翅欲飛的姿態。妮兒姐輕輕撫摸著翅膀上的羽毛說:“彩荷妹子手真巧，這是怎麽做的？”彩荷不言聲回到屋子，端出一個籮筐，裏麵是竹篾條紮成雉雞模樣的架子，上麵纏繞著布條，還有一堆羽毛和針線匣。
    “上次打獵我帶回來的羽毛，一針一線縫上去就行了，你們玩，我去燒茶、切肉。”彩荷得意地說。
    乘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雉雞和那堆羽毛上，我不動聲色地進了廚房，壓低聲音對彩荷說:“你好有靈性，你娘教你的吧，她是不是不在了。”
    “在哩，元日那天還見了一次。”彩荷邊切肉邊說。
    灶門口閃動的火光映照著彩荷的臉紅彤彤的。
    “那就是住的地方太遠，不常來看你，像我娘一樣。”
    “才不是，不遠，她不能隨便到村裏來，這是規矩。”彩荷的眼睛裏閃著淚光。
    “那你可以去看她呀，又不遠。”
    “不行，那兒不能去，除非。”彩荷不再往下說。
    “除非什麽？”
    “少主子還是娃娃家家的，問這個幹嘛。”
    “明著不行，會壞了規矩，可以偷偷去看看，又不是幹啥壞事兒，你不知道路吧。”我進一步試探。
    “知道，我去過，知道怎麽走能避開機關，村裏的人都知道。不過去了也不一定見得到。”彩荷說。
    我一聽有門道，不再多說，退回到席子上幫妮兒姐梳理羽毛。她正在聚精會神地縫著一根尾羽，針根本不聽使喚，怎麽也紮不進布條，急的她汗珠浸出額頭，太陽光線下一閃一閃的，我伸手幫著擦了一把，她丟下針線說:“看著簡單，做起來可真難，咱不是幹這個的，去給你們弄吃的吧。”
    要想弄清楚王家旮旯隱藏的秘密，就得從某個人身上下手，貿然去闖有可能觸發機關，要了我的小命，彩荷是我試探了好幾個人以後選定的目標，從她身上撬開縫隙相對容易一些，有了今天這個話題鋪墊打下的底子，一旦出現機會，彩荷就會帶我安全地找出王家旮旯許多秘密之中的一個，我成功走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