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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陷入天道感悟的秦浩識海玄光浮現，仙基道台上也似有道韻仙音隱隱吟誦，那枚緩緩旋轉的“玄種”，在體內三千星旋無數如絲如縷的“因果之道”道痕輸送纏繞下，變得更加瑩潤。
    謝堂主見青年似有感而發，引動“霜照”殿這一方小天地的天道規則變化，心頭一凜，正待出言提醒，但下一瞬卻是憾意大生。
    青年修為莫測，對天道規則的感悟和使用已到了一個極深的地步，謝堂主雖有七品上的修為，但在這一方“憾”的天地中，卻如同微石沉大海，絲毫抵擋不了地淪陷其中。
    謝堂主感覺到的“憾”，卻是“抱憾”：
    求長生，求而不得；求摯愛，求而不得。
    求人之所求者，又得而將失……
    人生何其憾，一至而終。
    此所謂“抱憾終生”……
    謝堂主突然之間便覺得人生不過如是，萬念俱灰下一抬手掌，便往自己頂門拍去。
    青年神魂隨意一道“憾”然感慨，便讓這位七品上的宗師抬手自裁，端的恐怖如斯！
    謝堂主這一掌，毫不吝嗇靈元，一身修為凝聚，已是毫不猶豫下了重手。
    手掌離頭頂不及一寸，青年見狀才中憾念中回過神來，看了謝堂主一眼。
    這一眼，便瞧見了謝堂主的過去未來，也明了他憾由心生的因果來由，當下一聲輕喝：“咄！”
    謝堂住神念在這聲輕喝下一頓，拍向頂門的掌勢也為之一僵。
    接著，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待得發現自己靈元勃發聚於一隻肉掌，而這手掌離頭頂不過一寸，當即茫然而又恐懼。
    發生了什麽？我居然要幹掉自己……
    謝堂主愣了愣神，仔細一回味，便把幽怨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青年。
    老祖，不帶這麽逗人玩的，這一掌要是落下了，你的孝徒的賢孫就要失去一位好兒子了……
    謝堂主正待開口，青年抬手止住了他的話語，把下巴往秦浩處揚了揚。
    謝堂主一看，老臉就有些煞紅……
    好家夥，“秋亦然”在老祖憾念之下居然陷入頓悟，周身道韻流轉、玄光彌漫、妙意天成。看來，此子天姿驚人，所悟的道果規則品序不低。
    天道規則無窮，分大道三千，小道十萬八千餘。
    修士領悟的天道規則在三千大道之中，除了道韻，才有玄光外放，品序越是靠前，透露的那絲玄而又玄的妙意，也就更濃。
    這一比較，就由不得謝堂主不臉紅。
    同樣的“憾”念規則下，“秋亦然”頓悟，而自己居然自裁……
    白瞎了七品上的宗師修為和老大一把年紀！
    臉紅之餘，謝堂主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向了青年。
    “秋亦然”今日立下大功，老祖這是帶著獎勵來了，一見麵就送了個“頓悟”！
    這禮大了去了，還不花靈石……
    隻是有必要拿我來埋汰麽？
    謝堂主正想著，青年老祖的傳音在他識海中響起：“一把年紀，活到狗身上去了？動不動想自裁，心誌如此不堅，還不如你的師侄。”
    “果然，這是埋汰我來了，這小子有您護著，當然沒事，可我沒有啊！您什麽修為我什麽修為？莫不是上次苛扣了些莊詩雅的靈石惹得老祖不滿？您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
    謝堂主心下暗自腹誹著，他見“秋亦然”頓悟，想當然地以為青年老祖對其有所護持。
    “等這小子醒了，看看他想要什麽獎勵，隨他的願罷！”青年接著傳音說道：“莊妮子明日出關，待穩固後，那處秘境一行，讓這小子跟著去吧！”
    ……
    秦浩醒來時，謝堂主正座在殿內主座上好整以瑕地拿著本閑書看。
    不過秦浩知道，這位“師叔”手裏拿著書本，整個神識卻籠罩整個大殿，明擺著是在為自己護法。他雙手一禮，口中稱謝。
    謝堂主放下書。
    “此番戰鬥我‘三清宗’大勝，秋師侄居功至偉，本座代表宗門親自來慰問獎勵，一應獎勵都如你所願……”
    他從書桌後站了起來，雙手往背後一背，一付慨而康的神情寫在臉上。
    秦浩正驚疑著這位謝堂主這番作派和“秋亦然”的記憶中“一毛不撥”的印像全然不符，這話說得怪大氣啊！
    他腦中這念頭剛一冒起，又聽著謝堂主說道：“功法、靈石、法寶，你選一樣吧！我個人建議你選功法！年青人提升實力最重要，我‘三清宗’高階功法無數，我可作主讓你挑一門‘地’字絕學。”
    三清宗功法分天、地、玄、黃四級，這次能獎勵一部地階功法，已是相當不凡。
    但秦浩古卷功法自有神異，他哪裏看得上謝堂主口中所謂的“地級絕學”。
    “謝過師叔，‘絕學’就算了，師侄自己的功夫還需要日夜打磨，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師倒還是懂的……”
    謝堂主聞言點了點頭。
    “又或者，你可以挑一樣玄字級的法寶，再高級些的，以你現在的修為過於耗費體內靈元，反而不美……”謝堂主見“秋亦然”
    秦浩聽了心下一樂，咱和你們不同，你們不美的地方，咱美的很，法寶當然是越多越好……看這便宜師叔的模樣還有下文，且聽聽看。
    謝堂主見“秋亦然”雖在那裏盤算，但臉上並無意動，心裏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要靈石。
    末法時代到來後，宗門弟子也好，門中宿老也好，對獎勵的要求就剩下一樣，靈石。
    也是，沒有靈石輔助修行，什麽功法法寶皆是虛妄。
    謝堂主隻好把眼一瞪：“原本還有一樣，靈石一千……八百。”
    他頓了頓：“隻是剛剛本座已給了你一場頓悟的造化，這可是那些靈石買都買不來的好事！抵扣之下，但你既然要選靈石的話，本座作主，再給你五……三百！”
    秦浩一聽，果然，“秋亦然”關於謝堂主“一毛不撥”的記憶分毫不差，一提到“靈石”，師叔就變成了“本座”，隨口一說，一千就變成了三百。
    至於頓悟，分明剛剛在他身旁偽裝成青年的那位千年老怪的手筆，現在在謝堂主口中倒成了他帶來的造化，反成了苛扣靈石的理由。
    我圖你那三百下品靈石？我這戒指裏還有十萬極品靈石好不好！
    秦浩癟了癟嘴。
    “師叔，靈石我也不要，現在宗門緊張，護宗大陣都舍不得開，還是留給宗門吧！隻是……”
    “哈哈嗬！好孩子！那行！那行！”謝堂主一聽不要靈石，臉上褶子笑得都開了花。
    “隻是什麽隻是，好孩子你別為難，跟師叔講！除了靈石都好說，好說！”
    看著謝堂主這個反應，秦浩益發明確對於一個宗門而言，靈石意味著什麽。
    剛剛戰鬥之前，自己拿出來數顆極品靈石，這個消息遲早會傳到有心人耳朵裏，雖是故意為之，但還是要通過宗門有分量的宿老之口傳遞出去更合適一些。這樣自己“收買”起來，才有得借口托辭，也可以減少一些人的覬覦之心。
    “師叔，我前些時日，在一處仙塚秘境中得了些好處，我想自己煉製一件法兵，本次的獎勵能否兌換成一些煉兵的材料。”秦浩說著，手裏遞過去一枚極品靈石。
    “還請師叔通融通融。”
    謝堂主一聽，心裏一個“行”字都寫在了臉上。
    煉兵的材料宗門倒是不缺，蘊含靈氣的，早讓宗門給想方設法抽取一空，剩下的那些沒什麽鳥用都堆在庫房吃灰。
    現在誰還煉兵？
    那耗費靈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現在沒人幹了，宗門原先和“寶丹閣”齊名、曾經輝煌一時的“神兵門”現在成了鐵匠鋪，拿些堅韌些的材料，鍛造出兵刃掛在那裏售賣勉強維持生計。
    可惜了“神兵門”門主，八品巔峰的稱號宗師，現在混得……
    “意！好東西！”謝堂主心裏還沒尋思完，手裏多了樣了不得的東西。
    這手感、這瑩潤、這靈氣之充裕……
    多少年了啊！
    這手感，就像久遠少年時，頭一次撫上美嬌娥的冰肌玉骨時的感覺。
    這感覺，許舊經年未曾出現。
    這感覺，十分懷念隻於夢中出現重溫……
    而今，這感覺握在了手裏……
    一如當年。
    極！品！靈！石！
    謝堂主激動得胡子都有些顫抖！
    多少年沒有見過了！
    多少年沒有聽說過了！
    這……
    果然天之驕子！
    果然人中之龍！
    這樣的孩子，才配得上如此天大的機緣！
    出產極品靈石的仙塚秘境……
    這些年隻有“九幽宗”那小魔女碰上了一個，所以才一飛衝天，成了“天驕榜”上的頭牌。
    當然，肯定還有些得了如此機緣的秘而不宣。
    懷藏異寶，便是原罪。
    自身沒有足夠的實力，又或者小宗小派護持不住、再或者宗門內地位不夠遭人覬覦……自然便有人珍之若命。
    當然，麵前的這位師侄倒是沒有這個顧慮，我三清上宗，還沒誰拿捏得了。
    再說，執法堂秋尊者的親戚首徒，這身份，也沒幾個敢打他的心思。
    謝堂主一翻腦補，最後在心裏給“秋亦然”下了個定語。
    身世不錯、機緣逆天，關鍵是相當懂得做人！
    以前怎麽沒有發現？
    也對，機緣未至，低調蟄伏，來日……現在已是一飛衝天之姿，老謝我相見恨晚！
    “這孩子，跟師叔還這麽客氣。”
    謝老狐狸嘴上說著，把極品靈石小心翼翼珍而重之地收起來放進懷裏。
    “什麽通融不通融的，這樣，材料庫你隨便進，需要什麽列個單子，按成本價，再打個對折！”
    秦浩一聽，還真特麽“一毛不撥”！那庫裏的東西，在秋亦然的記憶中早就無人問津，放在庫裏不見天光，敢情到這自己這兒還成了生意！
    確定這位是“講武堂”堂主？
    跟特麽前世的銀行行長似的，一點“武德”都不講。
    謝堂主接著解釋到：“這些材料，都是前人先賢，還有現在的宗門子弟收集貢獻，但放在庫房一天，對方分潤的收入就一天呆在賬上，要是白送了你，怕是你我的麻煩就都來了。反正賣不出去，也沒有誰領用抵扣功勞，按成本折價賣你也就沒誰能說個什麽……”
    秦浩一聽原來如此，當下對謝堂主映像大為改觀，利益當前，還能為宗門、為弟子考慮……
    這堂主做到這份上，公私分明，也懂得回護晚輩，不錯！
    此人可交。
    “師侄明白，定不教師叔為難便是！”秦浩又一拱手，真心實意給謝堂主行了個禮。
    “你放心，隻要是些無主的材料，你拿去用便是，也省得埋沒了那些天材地寶。”
    隻要不涉及靈石，這位謝堂主還是相當大方，對宗門有功的弟子也是相當回護。
    “師侄若是要煉製法兵，明日可來找我，我帶你去鐵匠鋪……‘神兵門’找邱門主幫你指點指點。”
    謝堂主言語裏有些惋惜：“邱門主原是門中宿老，‘神兵門’在我三清宗，也曾在上界輝煌一時，隻是末法時代，還有誰來耗費靈氣煉製那些死物？他這一身足以驚天動地的煉器本事倒是白瞎了，原來門下千餘外門弟子、近百內門弟子的‘神兵門’也調零得不像話，就剩了邱門主孤身一人……”
    “多謝師叔了！”
    謝堂主是越看秦浩越順眼，當下又好心提點幾句：“師侄天姿非凡，但這煉器一道，在這末法現代卻是旁門左道。若有足夠靈石，還是修為第一，破境重要。”
    “我輩修士，現在隻有破境增壽，才有可能活得長久，等尋到仙界方才有得一線生機。”
    “老祖們日以繼夜地尋找仙界遺跡，最近才有了些許眉目，天元大陸末法時代，和這隱藏起來的仙界有莫大的關係……”
    說著，謝堂主搖了搖頭：“算了，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就不和你這個小輩多嘮了，總而言之，修為境界一定要放在第一位，活得長久，將來才有一線生機。其他皆是浮雲。”
    話講到這裏，謝堂主也不免有些唏噓。
    天地巨變，滄海桑田，歲月如刀。
    大好的上界成了現今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而“三清宗”，這個曾經讓自己無比自傲的宗門也在天地大勢中苟延殘喘。
    而自己在七品境也已卡了許久，再不破境，無非也就百年壽命。
    對於修士而言，百年不過是彈指一揮。
    歲月如刀，到頭來宗門也好、修士也罷，都逃不過這一刀。
    都成了一杯黃土！
    正是：
    休問滄海桑田，看朱顏白發，轉次全故。
    烏兔相催天也老，千古英雄壞土。
    汾水悲歌，雍江苦調，墮淚真兒女。
    興亡一夢，大江依舊東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