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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膊張心下腹誹，但嘴上卻啥也沒說。
    麵前的這小子太妖孽，放在別人那不可能的事情，在這小子身上指不定出什麽妖蛾子。
    在自己認識範疇中，這異火確是七品宗師的修為方才有收取的可能。
    當年自己天資也算絕代，在六品境收取“地火異炎”，可是被當時的宗門長輩好生嘉許，在一門弟子中出了好大的風頭。
    可這小子……
    那錘法自己練了多久來著？
    和這小子比起來簡直不忍卒睹。
    但收取這異火，起碼的條件是火行仙根築基，這小子的靈根卻是金行之力構築，不然那分光劍法也不可能使到一劍九芒的地步。
    靈根不俱備、修為也不俱備。
    也不知這小子哪來的信心。
    不過話說回來，剛看了這小子妖孽驚天的表現，特麽的現在老子對他倒是好有信心……
    這……怕不是心魔纏身了？
    “亦燃師侄。”
    赤膊張睜開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秋亦然”。
    “我承認你天資的確妖孽驚天，這異火收取，修為且不論他，但卻需以火行靈根為基，方才有收取異火的可能。”
    “而且異火收取一旦不成功，反噬之力相當恐怖。所以我們這一門的祖師曾有言在先，七品上境之下的門內弟子不得嚐試。”
    “今日你既有此想法，我便親自為你護法，但你自己也需小心謹慎，一旦事不可為萬莫強求。”
    “異火凶險，雖有我為你護法，但你若貪功冒進，就連我也不敢說護得你萬分周全。”
    秦浩知他是好意，當下把手一拱：“多謝前輩厚愛，弟子定當掌握好火候分寸，煩請前輩指點。”
    赤膊張一聽秋亦然口出“指點”二字，雙目之中怨念之色再現。
    “指點……你倒是給個機會讓我指點啊！看一遍就會……光明正大收取些靈石的理由都不給我。”
    他心裏腹誹著看了秦浩一眼：“‘地炎異火’無數年來，已誕生了一縷靈智，你入內後，先找到肉身可以承受的溫度極限的距離，而後待在那裏神識觸碰異火，若感受異火並無惡意，便可嚐試從其本體上分出一縷火焰熔入肉身。”
    “火行之力，以心髒處最為濃鬱，收取的異火一般以心髒處為依托附著，因而這一步也最為凶險。”
    赤膊張沉吟說道：“分離一縷異火，是成功的關鍵一步，但讓分離出的異火順利入駐心髒，則更是生死倏關。首先，在異火進入心田的過程中，心髒要害對異火而言幾乎是一處完全沒有設防的所在，若是異火爆動反噬，心髒要害便會首當其衝，收取者的生死也就在這一線……”
    說著，他拿出一張護符：“我雖能為你護法，卻不能與你同去，這枚玉符你拿著，一旦異火反噬，捏碎玉符，以內蘊含的一道火形靈元可尋你心田處的異火對衝，還有一道水行靈力，可以暫時消彌異火對你的心田造成的傷害，待你出來，我好出手幫你祛除火毒。”
    赤膊張言語一頓：“但若異火反噬的情況發生，切記不可逗留糾纏，第一時間捏碎護符保命，而後速速退出來……若是遲了，怕是小命不保。”
    “你要知道，不論你再天才、再妖孽，若是死了……那也就是一具即將化為一坯黃土的屍體而已。”
    赤膊張苦口婆心告戒秦浩的同時，自己嘴裏的那句“一具即將化為一坯黃土的屍體”，也讓他同時心有慽慽。
    再過百年光景，境界已到這一界巔峰的哥兒幾個，再尋不到那消逝無蹤的仙界……
    怕是倒頭來都得成了一坯黃土！
    修煉至今，好幾位老夥計都已臻至這一界的顛峰修為，若是放在末法時代之前，一旦修為破入天人之境，便有仙光接引進入仙界。
    而在仙界神秘消逝之後，上界修士再突破九品、達到天人境時，迎接他們的便不再是接引仙光，而是這一方天道無情的排斥攻伐。
    和凡界一樣，修為突破這一界能夠承受的頂點，便會被此界“天道意誌”視作一界大敵。
    “天道意誌”的攻伐，和修士之間的爭頭完全不同。
    一界“天道意誌”若將你視為敵人，則這一界的萬物都會與你為敵。
    既便是往常那些人畜無害的花草流水，入你腹中有可能就成了封喉的毒藥。
    這一界的風火雷電、金石土木都會在“天道意誌”的注入之下，仿佛有了智慧意識，處處與你為敵不說，往日那些隨心所欲調動的天地偉力，現在紊亂都算是輕的。
    你調動水行之力，一把火卻在你手中猛然狂燒，這火很有可能還是天地異火……
    更不用說這原本你在這一界的運勢命數，也俱都會發生一些叵測之變，而與之相連的心魔魑魅便也會層出不窮，直至你心火大盛，引來類似於“心炎”這樣的神識異火焚盡識海。
    至於大風卷石吹刃、狂雨含酸蝕骨、閃電時時天劫陣陣更是一刻不得消停……
    直到你身死道消為止！
    修為再高又如何？隻要你滅不了這一方“天道意誌”，日防夜防下之下，還沒聽說破境後的那些先行者誰能逃得開去。
    不破境，壽限一到，身死道消。
    破境，天道意誌攻伐，最後還是個身死道消！
    一世雄傲又如何，一世孤高又怎樣！
    到頭來都作了土！
    赤膊張無盡感慨著，伸手一揮，一道火行靈元激發，融入煉器房牆麵上的一處陣紋。
    “嗡嗡~~”
    一陣機械轉動的嗡鳴聲響起，秦浩麵前的巨大青銅熔爐漸漸升了起來，一座幽深洞口出現在秦浩麵前。
    同時，赤膊張似是喃喃自語的聲音，在秦浩耳邊響起：“此處洞口封閉千年，如今才又再次開啟……老夥計……這些年……你也與我一般孤寂冷清吧……”
    赤膊張解開洞內陣法禁製，衝著秦浩再次提醒：“異火本體千前蟄伏，青銅熔爐長期未開，其積蓄的火力狂猛，猶勝我當年。”
    他眉目之間隱有憂色，“秋亦然”天才是不假，可這異火可不會管你是不是天才。
    況且天才多自信，甚至有些剛愎自用。
    怕就怕在順風順水慣了，遇事不懂變通，更不懂得知難而退……
    如此這般想著，赤膊張從識海之中分出一縷神念，附著在秦浩身體之上。
    這絲神念，即希望洞中深處的異火，能看在自己的麵子上，對“秋亦然”溫柔以待，更是以防萬一，在異火反噬的危急關頭自己也好第一時間出手相救。
    秦浩眼中【破妄】瞧得分明，知道赤膊張是著緊自己的安危，雖是借著“秋亦然”的身份，但心下也不由一暖。
    況且【藏龍】秘術在身，連那丹田神藏處盤坐著九大元嬰的“神秘青年”都無法瞧出自己的端倪，倒也不怕被這位前輩窺見什麽破綻。
    “前輩放心，小子絕不是那些魯莽之輩！”秦浩說著，便在赤膊張點頭首肯之下，邁步進入青銅熔爐後的幽深通道之中。
    ……
    “一望山”山顛的劉輝從“悟境”之中退了出來，感受一下自身修為境界，心中不由一喜。
    四品境！
    自己的關卡終於突破，這次“一望山”山顛“問道”之行，還真要好好感謝一下……
    “恭喜你！小子，你現在是宗門新一代弟子中，突破四品境的第一人！”
    一旁傳來的一把滄桑嗓音打斷了劉輝的思路。
    他一回頭，好家夥，宗門宿老幾乎都來到這“一望山”山顛“問心閣”內，正在自己身後排排坐著看猩猩般看著自己。
    什麽情況這是……
    突破個四品境而已，這些個老祖宗怎麽都來了？不至於啊！
    還是說出什麽大事兒了？
    等等……
    “突破四品境第一人”？
    聽錯了？莊師姐、秋師兄，哪一個不比自己強上千萬倍？
    不可能！
    旁邊一位宗門宿老，仿佛知道他想些什麽，當然把手一揮：“你沒聽錯！新一代宗門弟子中，入四品境的第一人，就是你！”
    這位看著劉輝一臉疑惑，給下了個定語。
    然後又接著說道：“至於你們之間的排序照舊，七日後你們三人比過一場，再定宗門前三的位置……”
    “嗯！在本座看來……莊妮子這‘大師姐’的位置現下怕是保不住嘍……”插話的這位，看著劉輝把目光轉向自己，立馬補充道：“你別看我，我說的不是你，你想爬到莊妮子頭上……目前看來不太可能。”
    這話一出口，旁邊一位劉姓老太不樂意了。
    劉輝是她重孫兒輩的，平日這孩子在劉家大家都當寶似的，哪輪得到旁的老東西埋汰？
    插話的一見劉婆子吃人般惡煞的眼神，當下縮了縮脖子，口風一變：“當然，這也要看你如今悟得是什麽道，可比得上莊妮子的神妙……老子……本座看你還是大有前途的，努力吧騷年！”
    剛剛“老子”兩字一出口，他看見那劉瘋婆子眼裏閃過一絲詰色，立馬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劉輝的“老子”，那不是比這婆娘矮了兩輩不止？
    當下訥訥地就有些鬱悶。
    劉輝卻沒管他如何說，隻把雙拳一抱：
    “今日所悟玄妙，弟子當有自信，定然不在大師姐之下，況且，弟子也沒起那個爭排序的心思，莊師姐一向得眾弟子信服敬重，弟子也是一樣。”
    劉輝悟了“道法自然”，這一言一語便也有些順勢而為，並不因為在座的都是大老而顯得拘謹。
    “道有不同，豈分高下？”
    其言下之意，道無高下，分高下的是人，不同的人對同一道有不同的理解，不同的理解也導致修為進境各有不同，這一來，“高下”便分了出來。
    一眾大老聽了，心下暗自點頭。
    “大善！”
    有大老出言肯定。
    “隻是秋師兄在‘道法’一途的見地上，要遠超弟子！這宗門第一人，應是非他莫屬。”
    這一下，倒讓眾人有些稱奇。
    說你自己，你倒是不爭，拋出一句“道有不同，豈分高下”，現在倒是幫著秋亦然那小子爭了起來。
    這是幾個意思？
    劉輝見了宗門這些大老困惑的眼神，解釋道：“弟子此次頓悟破境，皆拜秋師兄所賜。弟子來‘一望山’之顛的‘問心閣’，原本想的是問道於莊師姐，借師姐出關時悟境妙意未消，看看能不能得償所願地‘入悟境、破四品’……”
    劉輝在一眾宗門宿老眾目睽睽之下從容不迫地侃侃而談：
    “幸而得秋師兄指點，在莊師姐破關之前勘破心中執念，方才得以進入‘悟境’，並有幸觸碰三千大道中的‘自然’之道。”
    劉輝頓了頓：“道法自然！嗬嗬，秋師兄一語道破天機，這‘自然之道’，端的玄妙無窮……”
    “什麽！在莊妮子出關之前，亦然便指點過你？”
    “他當時說了些什麽竟然讓你直入悟境？！”有的宿老表情竟然破天荒地有些急不可耐，全然沒了往日前輩高人那番雲澹風輕的模樣。
    “說來聽聽！”
    這話一出，劉姓的老太當下便不樂意了，她把手中龍頭拐杖往地上一杵：“輝兒，此番頓悟是你自己的機緣，有老婆子在，你若不想說老身保證沒有人可以勉強你。”
    劉輝衝自家老祖一禮：“弟子倒沒什麽不可說的，剛也說了，‘道無高下’，知無不可對人言，至於各人所悟更是存乎一心，說與不說其實也並無什麽區別……”
    “好，說得好！”
    “小子大氣！”
    “嗯！有你家老祖當年的風采！”
    一眾大老附和著，紛紛點頭。
    是這個理！
    在坐的，哪一個不是在大道感悟之上走在這上界眾生前麵的頂尖人物？哪至於貪墨宗門弟子的感悟私藏。
    “放心，除了宗門獎勵，我等自有你今日入境四品的心意表示……”
    “前輩言重了，秋師兄既然出言指點，想必更不會介意弟子轉述給各位大老，隻是此番機緣全拜秋師兄所賜，諸位前輩但有所得，要謝也是謝秋師兄，弟子不敢擅專。”
    “各位前輩若是心有執念，秋師兄的這番話倒真是金玉良言。”
    說著，劉輝便將秦浩在“一望山”巔與自己一同跨入“問心閣”門檻之後說的那番話，複述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