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離開太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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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遙!
正當褚風臨陷入迷亂之際,周身化妖池水感應到妖異的跡象流動地愈發湍急,頭頂的金光伏魔陣猛烈晃動著,眼看就要鎮壓不住池中的異動,梅落白端坐高台兩手結印,催動全身真氣,將口中咒訣念得更快更急,場內局勢得以暫時控製住了,可他本人也因為動用太多真氣而麵青唇白、滿頭虛汗,一股黑氣自他的手心凝結,如豁開一道口子,梅落白知道修仙之人空門大開之際最容易走火入魔,被妖邪所控,便分神默記清心咒,可為時已晚,那團黑氣從他手心漫溢至半空中,化成一隻玄狐之形,玄狐全身上下籠罩著陰鬱的黑霧,兩隻眼睛倒映著血池的紅光,幽暗森然,像是能攝魂奪魄。
玄狐用陰沉的聲音怒喝道“梅落白,你好大的膽子!當年你師父須彌道人臨死前與我定下交易,我將血妖藤的種子藏在化妖池底,助你們煉化妖物內丹以增進修為,代價是讓九尾天狐重現於世,如今你們得了好處,卻要反悔?”
“沈均澤,你休想再拿過往之事要挾本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引夢魅入山,借由心魔控製了先師的心神,先師又怎會放出九尾天狐?先師一念之差釀成了慘禍,今日本道定不會重蹈覆轍。”梅落白落字鏗鏘,如山嶽巍然。
玄狐見他不為所動,鄙夷地說“哈哈,你們太蒼山上方籠罩金光伏魔陣,普通妖物不得擅闖,我這才想到借心魔入侵你們意識的法子,可如果你們這些修仙之人真如你們所說的一心問道、清正無邪,哪還會有我的可趁之機?還不是因為你們滿口仁義道德,內心卻肮髒卑鄙,才被我操控。比如你師父須彌道人,一心想要登仙,苦苦修煉兩百年還不得其道,急於求成之下與我定下了交易,又比如你,雪衣派的現任掌門,天性爭強好勝,因自小嫉妒你的同門師弟天資比你高,而選擇修習霸道極端的馭劍之道,壓抑七情六欲,變成了一塊冷情冷性的頑石,接任掌門之位後為了盡快重振門派聲威而選擇繼續與我合作,靠吞食妖物內丹道行大進,才有了今天,這一切都是你們師徒憑內心深處真正想法所做出的決定,我隻是個誘因罷了,你今日才來說反悔,不覺得恬不知恥嗎?”
玄狐咧開嘴,一雙血紅的眼幽幽盯著他,像是在盯著一個□□的人,梅落白神情猛地一滯,心念翻湧,當下受到真氣反噬口吐鮮血,但他到底道行深厚,立刻封住周身幾個大穴,心裏默記清心咒,強自穩住心神,同時手上不忘停下結印的動作,大義凜然道“沒錯,本道與先師的確受到你的蠱惑,幹下許多錯事,可就算有再多的私心,也不能違背了基本的道義。我派受命於天,以世代鎮守九尾天狐為使命,倘若九尾天狐重現於世,不僅我派有違使命,更將造成天下大亂的後果,趁著這魔頭內丹尚未重聚,今日拚得本道一人性命,也要將他在此斬殺!”
話音剛落,頭頂那柄真氣聚成的巨型金光利劍纏繞著赤練玄火拔地而起,飛至化妖池上方,劍尖向下,對準飛速旋轉的陣形中央緩緩下落,同時妖池之中那股無形的力量愈演愈烈,兩者猛烈對撞著,震得池水翻騰火苗飛濺,劍尖下落的速度緩慢而艱難,梅落白深鎖眉宇,咬緊發白的唇,動用全身修為指使利劍與那股力量對抗著,無暇思考任何事,唯有玄狐滿含譏諷的笑聲在風中回蕩
“哈哈哈哈哈,晚了,一切都晚了,一步錯步步錯,早在你們師徒兩代一念之差放出火離的時候這一切就已經注定了,如今他的神識已重回軀體,記憶正慢慢回複,內丹也開始重聚,隻差最後一點妖氣便能徹底覺醒,你以為你豁出一條賤命就能壓製地了他嗎?不過是拚個兩敗俱傷,讓你們全派上下重新遭遇一次十九年前的劫難罷了。
梅落白,你倒不如想想你們雪衣派千百年來盡職盡責履行天庭賦予你們的使命是為了什麽?你們的開宗祖師衡陽真人原是天宮一名鑄劍仙匠,鑄造出了妖魔鬼怪聞風喪膽的斬妖神劍,然而就因為一個不小心丟失了赤練玄石與碧水晶珠,落得被剔去仙骨貶到凡間終生看押火離的下場。你們對外說他最後羽化登仙回歸了仙班,可是隻有你們曆代掌門才知道真正的實情,哪來的羽化登仙,而是墮入輪回,肉身泯滅!你們雪衣派立派至今長達千年,傳位九代掌門,盡忠職守、勤修功德,卻無一人修成大道飛升成仙,因為什麽?就因為你們隻是一幫被天庭遺忘的卒子!在他們眼裏你們同我們這些卑賤的妖物沒有任何分別。想想你這一生汲汲營營,為了當上掌門之位放棄所有,為顧全大局,連最心愛的人都能忍痛舍棄,可到頭來得到了什麽?值得嗎?”
問完這一通詰問,玄狐重新化為了一團黑氣附著於梅落白身上,消散於無形,梅落白克製不住翻湧的氣血,勉力維持最後一線清明苦苦支撐,正當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喧嘩打鬥聲,隻聽梅清的聲音夾雜在其中,顯得既匆忙又為難“溫姑娘,萬萬不可!掌門入關前放話不準任何人打攪,你不能擅闖啊!”
“梅掌門在殿上親口說過隻是讓風大哥檢驗一番,可沒說過要傷他性命!可你聽聽裏頭的動靜,僅僅隻是檢驗那麽簡單嗎?你們不要再阻攔我了,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溫靜遙的語氣分外急切。
“這……”
“梅清,將門打開吧,這震蕩未免太大了,聽著有點像十九年前狐妖現世時的動靜,我擔心師兄會出什麽衝動的事,我得去看看。”
“鬆師叔……”
又是一番嘈雜之後,石門被冰晶強行破開,溫靜遙衝破梅清的阻攔衝進山洞內,入目的第一眼便是高懸的寶劍、飛轉的法陣、洶湧的池水、還有池水中央被禁錮住手腳的褚風臨。
“風大哥……風大哥……”
溫靜遙遠遠望著他的臉龐,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快些救他出來,什麽也來不及細想便下意識地跳下了山崖,墜入茫茫池水之中,幸而腰間的掛墜掩住了她的妖氣,金光伏魔陣對她起不了作用,但那猛烈翻湧的池水還是很快將她淹沒,她拚命掙紮著,在水裏浮浮沉沉,碧水晶珠的冰晶之力護著她,讓炙熱的池水和火焰無法吞噬她,可驚濤之中每一步的移動都是如此艱難,她一麵催動碧水晶珠將周身的池水冰封住,一麵用盡全力向褚風臨的方向遊去,短短一小段距離花了很久很久才遊到,她站在褚風臨的麵前,搖撼著他,口中不停呼喚著“風大哥!快醒醒!風大哥!”
褚風臨一動不動地站在水中,眼神空洞,一言不發,他的一頭紅發被池水打濕,淩亂地貼在臉上,血紅的水滴沿發絲流過沒有表情的臉頰,好似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溫靜遙心中咯噔一下,同時頭頂上高懸的那枚金光寶劍一寸一寸下落,眼看就要刺破碧水晶珠的防護罩,溫靜遙趕忙緊緊地擁住褚風臨,將自己的身體擋在他的身前,即便知道這樣無濟於事,她也義無反顧地這麽做著。
“師兄,你瘋了嗎,快住手!她可是你的……她可是師姐唯一的骨肉啊!”鬆雪凝與隨後趕至的梅清一進來就看到這副驚險萬分的場麵,鬆雪凝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所幸她還算冷靜,及時掉轉了話頭。
梅落白停頓了一下,望向池中相擁在一起的兩人,耳邊不斷回響玄狐最後的那句問句“值得嗎?”這三字如魔咒一般回蕩在耳邊,讓他鬼使神差一般停下了念咒,就在這猶豫的瞬間,寶劍下落之勢驟停,金光伏魔陣也停止了旋轉,池內另一股力量暴漲,真氣受到反噬頃刻間化作飛煙消散於無形,等到腳下震動結束,一切重歸寂靜,場上隻餘下他們五人。
該來的那一劍沒有來,溫靜遙過了許久確定危險解除才緩緩鬆開懷抱,方才那一下的衝撞震碎了褚風臨四肢的鐵鏈,他意識依舊處在半迷失狀態,但恢複了些許知覺,神情隱忍,似是在忍耐著某種痛楚,溫靜遙扶著他坐到化妖池水凝結成的冰碴上,雖然內心很擔心他的情況,但眼下脫身要緊,她的神情恢複了平日的冷靜,看了一眼手中的碧水晶珠,毫不留戀地將它拋到高台之上梅落白的身側,淡淡說道“梅掌門,你們門派的至寶還給你,我不需要了,妖氣我也不去除了,我隻想和他一起回凡間,侍奉爹娘、救濟病患,過幾年平凡的日子,若是有一天我身上妖氣無法抑製了,我就回到這裏自行跳下化妖池,若是有一天他墮入了魔道,傷害無辜,我會親手殺死他。”
親口說出那幾個字比想象中容易,也比想象中難上百倍,溫靜遙將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掐得都滴血了,麵上卻不露一絲波瀾,梅落白望著她,久久,方才應了一句話“希望你記得今日之誓,不得食言。”
“一定。”
“師父。”梅清禦劍飛到高台上,撿起地上的碧水晶珠與赤練玄石,抱劍等他示意,梅落白擺了擺手,閉上眼睛,似是有些疲倦了,聲音輕地有如歎息“讓他們走吧。”
梅清有些猶疑,但掌門既已發話,他也不便多說什麽,而鬆雪凝聽得師兄這樣說,飛下山崖將他們兩個帶了上來,好心提醒道“你們從後山下去吧,那裏有條小道,是弟子下山采買起居用具的通道,平時很少有人經過。”
“謝謝。”溫靜遙由衷地道了聲謝,便帶著褚風臨匆匆離開了。
待他們走後,梅清終於忍不住發問“師父,您讓徒兒與幾名師弟在各地投放血妖藤,又算準時機讓我們埋伏在狐丘山旁等他們中圈套,故意誘騙他們上山,如今為何又將他們放走?”
“晚了,一切都晚了……”梅落白再也強撐不住,吐出一大口鮮血,麵如金紙,整個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梅清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驚恐地攙住他,梅落白勉力抬手叫他不要開口,以免驚動了山崖上目送風靜二人的鬆雪凝,他氣若遊絲地說道“當初答應與沈均澤合作在各地投放血妖藤,助紂為虐,是我一時糊塗……後來我誘騙他們上山,原以為犧牲我自己可以將他鎮壓住,卻不成想那妖孽執念竟如此強大,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斬妖神劍了……”
梅清從師父話語中聽出了暴風雨前的烏雲壓城之意,表情也跟著凝重了起來,鬆雪凝在山崖上聽到他吐血的動靜,趕緊飛到高台邊幫助他運功調息,誰知一感應到他體內氣息,連素來大大咧咧的鬆雪凝都不禁大吃一驚“師兄,你的全身修為怎麽都散盡了……”
梅落白抹去嘴角血跡,闔上雙目,語氣平靜地交待道“此事不要聲張,現在三樣法寶已回歸本派,斬妖神劍鑄造刻不容緩,明日一早你叫上七大長老與蘭瀟到衡陽殿一起商議神劍鑄造一事,順便向派中發布消息,說我要緊急閉關。”
言畢,又補充了一句“把百草峰上看守弟子撤掉,閉關之前我要見一見竹師弟。”
化妖池是雪衣派禁地,連接著後山下山通道,溫靜遙與褚風臨沿著小道一路飛奔,期間溫靜遙感覺到褚風臨身上的氣息十分紊亂,喉間發出粗重的喘息,好似正壓抑著某種無法克製的力量,溫靜遙既害怕又擔心,隻想帶他走得遠遠地,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慢慢調息。
正當二人在道上急行之時,前方荒草叢中忽然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一個白衣之人從裏麵跳出來,拿劍指著他們,慌張道“什、什麽人?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待那人現出臉來,溫靜遙才看清此人就是與他們一同上山的梅鴻,溫靜遙看他一身酒氣、麵色酡紅,推測他應該是私自下山貪歡行樂正好撞上了,而梅鴻看見了他們倆,從鼻子裏鄙夷地哼了一聲,口氣更為警覺“師父不是已經將這妖孽關押起來了嗎?說,你們是怎麽偷偷跑出來的?!”
“是掌門準許我們下山的。”褚風臨的情況不宜多做耽擱,溫靜遙無意與他糾纏,丟下一句話後便急著離去,誰知那梅鴻仗著酒勁胡攪蠻纏起來,橫劍攔住他們的去路“胡說八道,師父向來最痛恨妖孽,怎會同意放你們走?我看定是你們兩個偷跑出來叫我撞見,我現在就抓你們兩個回去交差。”
說罷舉劍向他倆劈來,溫靜遙閃躲不及,為怕劍光傷到褚風臨側身為他抵擋了一下,肩膀卻被劃過一道,一滴滾燙的血滴飛濺在褚風臨的臉上,那雙金色的眼眸迷蒙頓消,取而代之的是驟起的血色,而那梅清也被溫靜遙的火訣攻擊到了,一邊拍拂著衣袖上的火苗,一邊破口大罵“妖孽就是妖孽,全都該死!”
話音剛落,溫靜遙都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隻見身側紅影閃過,下一刻就聽到梅鴻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手中佩劍哐當落地,整個人被掐住脖頸雙腳離地緩緩提起,他渾身上下使不k出一絲力氣,隻能絕望地聽著自己喉頭骨骼發出咯咯作響的聲音,而死死鉗住他的那隻鐵腕的主人卻不費吹灰之力,他的表情是那般冷漠,像捏死一隻螞蟻,他的聲音是那般殘忍,像從地獄發出的回響,叫人不寒而栗“你是什麽東西,敢動她?你出口辱罵她,我殺你一個,你動手傷害她,我屠你滿門。”
溫靜遙看著眼前的褚風臨,像是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他的神情,他的話語,甚至他眼中血色彌漫的殺意與戾氣,都讓她感到陌生而恐懼,她拚命大喊著,苦苦哀求“風大哥快住手!不要造殺孽,不要入魔……不要……”可此時此刻的褚風臨卻像陷入了魔怔,完全無法聽見任何聲音,手中動作越收越緊,梅鴻兩眼翻白、麵色鐵青,雙腳掙動逐漸減弱,好像隨時都會斃命,那一刻,溫靜遙頭腦一片空白,隻有一個聲音在她耳邊不停說著不能讓他殺人,不能讓他變成一個殺人妖魔,她不要失去他,如論如何也不要失去他……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起身的,也忘了自己是如何撿起了地上那把掉落的劍,更忘了自己是如何將劍刺入了他的身體。
那一段的記憶已經全然模糊,等她緩過神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褚風臨的眼神,他的表情如方才一般漠然,可是眼裏的血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錯愕與痛楚之色,溫靜遙回想起火海裏看到的那幅畫麵——小宮女刺了火離一劍,火離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著她,恍惚間褚風臨的臉與火離的臉重疊在一起,溫靜遙也分不清自己是溫靜遙,還是千年前那個忍痛刺傷了心愛之人的小宮女。她失神地將劍拔了出來,丟在了地上,褚風臨從頭到尾不言不動,甚至拔劍的時候也沒有吭過一聲,劍傷位於他右腹下方,溫靜遙方才腦子一熱的時候到底留了些分寸,沒花多少氣力,因此隻傷到了皮肉,休養幾天便無礙,可溫靜遙卻覺得那一劍刺入了她的心肺,心口刺痛,疼得都無法說話、無法呼吸,二人默默對立著,忽然忘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二人掌心飛出兩隻雪白的靈蝶,靈蝶飛上天空,與另一隻沿路尋來的靈蝶會合在一起,隨後天邊一道雪亮劍氣轟然降落至他們麵前,劍氣落地之後出現一個人,身著玄衣、風姿卓然麵冷如霜,正是剛剛恢複了元氣的沈晏清。
沈晏清甫一落地便察覺他們二人之間氣氛有些異常,他看到旁邊草叢中昏迷不醒的梅鴻,又看到褚風臨腹部的傷口,蹙眉問道“怎麽回事,你怎麽受傷了?”
溫靜遙默然不語,褚風臨則在不知何時恢複了往日神態,眼中的神色早已收斂了,連身上的力量也平息住了,隻見他笑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什麽,我們下山的時候碰到這家夥阻撓,我和他打了一架,受了點小傷,不礙事。”
沈晏清看這情況就知道他們沒說實話,但他沒有多問,隻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你們隨我去個地方吧,有一些事情,是時候該告訴你們了。”
“什麽地方?”褚風臨問道。
“我的家鄉。”沈晏清說著解下腰間玉佩默念咒訣,重新變回了一隻雪狐,隻是雪狐身形較他原形大上許多倍,有一人來高,體型修長,兩眼黑如曜石,毛色純淨剔透,全身上下披戴著流雪飛霜般晶瑩的靈力流,看著與他本人一般英挺又貴氣,雪狐開口向他們說道“上來,我家鄉很遠,我帶你們飛過去。”
溫靜遙怔怔地,還沒從自己的情緒中緩過來,以至於他們說了什麽都沒怎麽聽清,直到手心一暖,手掌被人輕輕握住了,抬起頭,正看到褚風臨微笑的臉,他的眼裏沒有驚也沒有痛,更沒有戾色,隻有往常那般寵溺的溫柔,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可越是如此,她心裏的痛就越深。
“想什麽呢?走吧。”
溫靜遙被褚風臨拉著坐上了雪狐的後背,在一聲長嘯聲中飛上藍天,離開了這座讓她魂牽夢繞又曆經了許多波折的太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