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皇上微微一驚：“聽起來，怎麽像是......”
    “第一案發現場？”
    蘇木幫他補全了後麵的話。
    試想一下。
    小翠過來通風報信，小蟲見色起意，將其強暴，事後擔心強暴之舉敗露，便惡向膽邊生，以腰帶將其勒死，過程中，小翠留下了這許多的掙紮痕跡。
    而後，小蟲又擔心東窗事發，便要將之棄屍荒野，不曾想剛出門，便被撞破惡行。
    證據充足，邏輯通暢。
    “難不成真的是......”皇上麵露糾結之色。
    蘇木卻翻了個白眼：“怎麽可能，龍鳳店這段時間的生意這麽好，老鬼都像是住在了廚房一樣，除非他眼睛瞎了，耳朵聾了，否則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有人在這裏野合？”
    皇上臉上的糾結轉為了尷尬。
    貌似，是這樣的。
    但他很快又振奮了起來：“那至少小蟲的不在場證明有了，我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鳳姐！”
    說罷，他就要跑去通知鳳姐。
    可他剛推開廚房的大門，麵前的景象，卻還是廚房，再看一眼自己所處的方位，自己推開的分明就是後院通向廚房的門。
    不用多說，在梅龍鎮這種小地方，能用空間挪移手段戲耍他的，除了蘇木就沒有第二個人了。
    不過皇上相信蘇木肯定不是閑得蛋疼想看自己多跑一段路，當即，目光掃去。
    “還有什麽事嗎？”
    “你難道就不好奇，計師爺為什麽要‘多此一舉’，找人將這裏布置成第一案發現場麽？”蘇木反問了一句。
    皇上忽然愣住。
    “是啊。”
    計師爺的行動目的，始終是以試探他的虛實為主。
    之前安排小翠來傳遞情報，也是為了讓賽貂蟬更好的打入龍鳳店。
    那這次送破綻過來，又是為什麽呢？
    仔細想想，這真的是破綻嗎？
    重新梳理一下當下的狀況：小蟲在朝堂上供認不諱，並在罪狀上簽字畫押。
    而他們今天忙裏忙外， 得出來的線索是：小巷並非第一案發現場，廚房被布置成了第一案發現場，且小蟲不可能躲避其他人的視線，在廚房完成強暴、殺人。
    慢著......不是不可能。
    如果老鬼等龍鳳店的夥計幫忙隱瞞，小蟲完全可以在不驚動外人的情況下，完成強暴、殺人。
    又因為小蟲的身份又是龍鳳店老板娘的親哥哥，跟龍鳳店的眾夥計關係極為不錯。
    龍鳳店的夥計也有理由幫小蟲隱瞞事情真相。
    “可我也來過不少次廚房，小蟲總不能當著我的麵......”
    “所以，黃公子是打算暴露身份麽？”
    沒等皇上把話說完，蘇木就出言打斷。
    皇上這才明悟過來。
    龍鳳店的夥計人微言輕，即便是出麵佐證，也隻會被縣太爺當做是包庇罪犯。
    最後判處龍鳳店包括皇上在內的所有夥計連坐。
    根據大明律第二十五卷第一章第六條纂注。
    若和奸刁奸而有人為之媒合，或容止其行奸者，各減犯人罪一等。私和奸事者，隨其和奸刁奸強奸各減犯人罪二等。
    意思是：若有人為和奸或刁奸行為進行媒合即撮合）或提供場所即容止），那麽這些行為人的罪行將比照主要犯罪者即和奸或刁奸的雙方）減一等處罰。
    如果在和奸或刁奸事發後，有人幫助雙方私下和解，那麽幫助和解者的罪行將比照主要犯罪者減二等處罰。
    ‘和奸：指男女雙方自願發生的性行為。’
    ‘刁奸：指通過引誘等手段將婦女帶至別處發生的性行為。’
    ‘強奸：涉及強行汙辱他人貞節的行為。’
    小蟲的罪行是斬立決，輪到他們，減罪一等，通常來說也是杖一百，流三千。
    記起了大明律當中的刑罰處置，皇上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
    這哪裏是破綻啊，分明就是放了餌料的魚鉤，想要將他們龍鳳店一竿釣盡。
    “難不成，就隻能讓小蟲去死一次麽？”
    皇上忍不住問道。
    這一結果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誰說斬首示眾就一定會死了，蘇木前段時間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分屍了呢，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問題是，小蟲假死，鳳姐卻不能知曉事情真相，勢必會傷心很長一段時間，而他好不容易推進的戀愛進度，也會停滯不前。
    “或者，犧牲您一個，幸福咱大家？”蘇木衝皇上笑了笑。
    “啊？”
    ......
    ......
    “咚咚咚——”
    衙門口。
    登聞鼓被敲響，聲音吵得在衙門內值守的衙差不得安寧。
    “誰啊！？”
    大門被推開，一個手持水火棍，一臉起床氣的瘦竹竿走了出來。
    “搭啦——”
    皇上隨手將鼓槌丟在一旁，看向那衙差，又指了指自己：“就我一個。”
    “幹什麽的？不知道這登聞鼓不能隨便敲嗎？”衙差見來人穿著邋遢，臉上還帶著傻笑，心中不由得腹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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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嘿嘿，我當然知道，不過我是來投案自首的。”
    自首？
    衙差愣了一下，卻更加確認這就是個傻子。
    ‘彼娘的智障。’
    小聲罵了一句，衙差就要轉身離去。
    可還沒等他進門，便聽一道轟鳴在耳畔炸響，幾乎同時，他身前的大門之上，被擊穿了一個腦袋大小的孔洞。
    “臥槽！”
    衙差瞬間就沒了睡意，手中水火棍也握得更緊了，轉過身，顫巍巍地開口：“你，你要幹什麽？！”
    “我不是說了嘛，投案自首。”皇上將手裏好似竹管一樣的東西丟了過去。
    瘦竹竿哪裏敢接，眼疾手快就用水火棍將其挑飛。
    鐺啷啷——
    竹管掉在地上。
    皇上的手也僵在了半空：“那個其實是凶器來著。”
    瘦竹竿雖然沒有開口，可心裏卻罵起了娘。
    彼娘的。
    老子當然知道那是凶器。
    乖乖，辣麽大的一個洞，要是打在他腦袋上，還不得給他腦袋......等會兒，凶器？
    對於梅龍鎮的縣衙來說，今天著實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天。
    因為往日安寧祥和的梅龍鎮。
    在這一天，先後發生了兩起命案。
    其中一起是已經塵埃落定的強奸殺人案。
    還有一起，卻是更早一些時候發生的一殺多人案，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線索也寥寥無幾。
    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行凶之人的修為高深莫測，能純以真氣將人的腦袋打爆。
    眼前之人修為多高他不能確定，但對方剛才發射的真氣彈絕對能把他的狗頭打爆。
    結合對方說的凶器、自首。
    難不成對方就是那名在逃殺人魔？！
    一念至此，衙差更加無法淡定了，也不管會不會破壞公物，掄起手中的水火棍就朝著登聞鼓砸去。
    “咚咚咚——”
    在這沉悶，仿佛能穿透人的靈魂的聲音中，即便是周圍的一些住戶，都點燃了自家的火燭，或是提著燈籠想要看個究竟。
    更遑論是衙門值守的衙差。
    十幾息的功夫，又是兩人走了出來，手中同樣提著上黑下紅、上圓下扁的水火棍。
    “怎麽回事？”一個矮肥圓問道。
    “這家夥是誰？”一個麻子臉同樣開口。
    瘦竹竿則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轉述出來。
    矮肥圓和麻子臉本沒有放在心上，可當他們看到門上的圓形坑洞，卻是再也無法淡定了。
    一臉戒備地看向了人畜無害，甚至是滿臉傻氣的皇上。
    ......
    ......
    “哈——”
    “真彼娘的晦氣，大晚上的還要來衙門。”縣太爺抱怨著。
    身旁跟著的師爺則是安慰道：“老爺，您往好處想想，這可是白撿來的功績啊。”
    “雖說人犯是自首的，可這不更說明了本縣的民風淳樸？”
    “古有周文王畫地成牢，今有凶殺犯投案自首，老爺，說不定您還能名垂千古呢。”
    縣太爺吹了冷風，整個人精神了不少，又聽了師爺的這一番話，也不免喜上眉梢。
    “算你小子會說話。”
    “那就升堂！”
    “威威——武武——”
    在一陣富有節奏的敲擊聲中，縣太爺坐上了太師椅，手中輕輕握住驚堂木，提起又隨著重力落下，在桌麵上一拍。
    “啪——”
    “堂下何人，為何不跪？”
    還未等皇上開口，卻又聽縣太爺隨口嘟囔道：“算了，不跪就不跪吧。”
    倒不是縣太爺為人隨和，而是在來的路上，他聽說了此人的本事，知曉對方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再加上，他也不是第一次審理有關武者的案子。
    知曉這群人自命不凡心比天高的武者，都彼娘的一顆玻璃心，稍微讓他們迎合一下朝廷法度，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
    縣太爺還想著早點審完案子，然後回去睡覺呢，可不想在這種瑣事上跟他們扯皮。
    “就你要投案自首？”
    “沒錯。”皇上點點頭，一旁有衙役端著托盤走向了縣太爺，托盤上，擺放著一個好似竹筒水槍的東西。
    “這又是什麽？”
    縣太爺好奇將其提起來看了看。
    皇上解釋道：“這就是我行凶的凶器，隻要將真氣輸送到竹筒之中，再叩動下麵的懸刀，就能將真氣以炮彈的形式發射出去，威力足以打爆人的腦袋。”
    “有這麽神奇？”
    縣太爺好奇的將竹筒放在手心中把玩了一會，又將其放回了托盤當中：“那行，既然人證物證據在，本縣就此宣判......”
    “等等！”
    就在縣太爺準備宣判定論的時候。
    皇上忽然出聲阻止。
    “你又有什麽事？”縣太爺看了過去，語氣略有些不滿。
    “是這樣的，我不光殺害了那幾個地痞流氓，就連之後那個怡紅樓的侍女，也是我殺的，跟龍鳳店的李小蟲沒有關係。”
    皇上又簡單交代了一下自己的作案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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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繪聲繪色。
    縣太爺卻皺起了眉頭：“可是李小蟲......”
    “他被我蒙蔽了，我早些年得到過一種迷香，可以使人產生幻覺。”
    說著，皇上又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竹筒。
    隨手丟在地上。
    緊接著，一股好聞的香氣彌漫開來，而後，在大堂之中，一幅幅香豔的畫麵浮現，將不少人都弄得麵紅耳赤，舉槍示警。
    隨後，這一幕幕香豔的畫麵，又變得驚悚起來，所有的靚麗姑娘，都在一瞬間化作腐敗生蛆的屍體。
    寸二紅槍瞬間破功。
    縣太爺也被嚇了一跳，險些縮到師爺的懷裏去。
    直至公堂上的幻象消散一空。
    “本縣還是有些不信，你既說是你殺了小翠，可有證據？”縣太爺的邏輯是沒有問題的。
    固然皇上展現出了擊殺小翠並嫁禍給小蟲的能力。
    可有能力不代表就是凶手。
    作案動機，作案過程，以及既然已經嫁禍給了別人，又為什麽要來自首，邏輯實在是說不通。
    聽到這話，皇上也有些傷腦筋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低估了這些官員的底線。
    還是說，這縣太爺隻是不想被翻案？
    不過他還是拿出了所謂的證據。
    “這可否當做我的證據？”皇上取出了一塊碎布條，遞給了走來的衙差。
    衙差又將碎布條遞給了縣太爺。
    “這又是何物？”
    “此乃小翠掙紮途中，剮蹭下來的衣服碎片，大人如若不行，可與屍體所穿之衣物進行對照。”
    皇上言辭鑿鑿，縣太爺卻搖了搖頭：“還是不夠，這碎布條也有可能是你撿來的。”
    話是這麽說沒錯。
    可你這混蛋夠了啊，就不能讓他幹脆利落的把黑鍋背過來，然後你好我好大家好麽？！
    皇上有些無奈，但此刻又不能做些什麽，便隻能換一個角度，繼續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知縣大人，不知您有沒有調查過，那幾個被爆頭身亡的小混混的身份？”
    “這和侍女小翠的案件有什麽關係麽？”
    “關係大了，那幾個小混混雖沒有師承，可雙手有繭，且攜帶刀具，完全可以判定為實力不濟的武者，而根據大明律，凡涉及武者的案件，且參與人員皆為武者，皆沿用大明律江湖卷。”
    “而那幾個家夥，當時正欲對一位姑娘施暴，真要較真，我的行為也隻算是行俠仗義，按照大明律江湖卷的相關規定，江湖事江湖了，我的行為固然惡劣，可也算不上犯罪。”
    “可若是再殺害了侍女小翠，將普通人牽扯進來，那性質可就完全不同了，您這完全就是破獲了一起大型連環殺人案，功績比單獨的兩起案件翻了三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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