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
    普賢提著吳鉤寶劍，如一枚閃耀的流星，在戰場上疾馳而過，道道殘影浮現，讓人根本分不清楚真實還是虛幻。
    且每一次閃現，便能在小道士的身上，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倒不是他不能直接斬下小道士的首級。
    而是他發現，雖然五行大陣恢複，可剛剛趁機做了手腳的，不止他自己。
    對方似乎也留有後手。
    以至於他前麵幾次的斬首攻勢，雖能成功，可對方斷裂的脖頸處，卻總能逸散出一團黑氣，這團黑氣，又總能將小道士的腦袋與身體接合起來，最終黑氣消散，傷口也恢複原狀。
    而這過程所耗費的時間極短。
    甚至還要短過他出手的間隔。
    不過他也注意到了，小道士所使的手段，雖然能夠修複傷勢，哪怕致命傷也不例外，但同樣會受到五行大陣的壓製。
    對方每一次修複傷口，都會有一部分的黑氣，被五方旗吸收，且那種能力似乎不完全受到對方的控製，無論是致命傷，還是重傷、輕傷，都一視同仁地修複。
    這也使得他變換了打法，由最初的一擊致命，轉為了速度取勝。
    “我看你還能恢複多少次！”
    又是一瞬間，小道士的身上，平添上百道傷口，幾乎將他剮地隻剩骨頭。
    不過在傷口處，並未有血液流淌，而是一股股黑氣覆蓋了上去。
    “主公，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算劍魂們可以恢複，可劍魂們修複您傷口時，難免會令您的力量被吸走一部分。”
    有聲音在小道士的心中響起。
    小道士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神情：“除了挨打，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不是麽？”
    “可是主公，您的力量所剩不多了。”有別於前一道的聲音響起，聽聲音就知道，這聲音的主人應該是個勇猛過人的猛士，嗓門都比旁人大得多。
    “還能堅持多久？”
    “五。”
    “五，五十個呼吸麽？”
    “四。”
    “蛤？”
    小道士收斂起了臉上的複雜表情，手中長劍一蕩，便聽得‘叮’的一聲。
    總算是擋住了一劍。
    然而響聲還未落下，他眼前的普賢，已化作殘影消失不見，幾乎同時，他身後有破空聲傳來。
    卻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
    帶有古樸花紋的吳鉤寶劍已穿胸而過。
    小道士也發了狠，一手抓住劍鋒，另一隻手將漆黑的寶劍倒握，貼著穿胸而過的劍鋒，回刺過去。
    同時，小道士腳下猛地一蹬，身體朝後倒方衝去，卻是要與敵人來一次以傷換傷。
    雖然瘋狂了一些，但不可否認，在瀕臨絕境的時刻，這樣的一招，的確能發揮奇效。
    普賢的攻勢果斷出現了片刻的停頓。
    卻是眼見那一截從背後冒出的劍尖將要刺中自己，普賢沒有絲毫猶豫，握劍的手猛地下壓，竟是要將小道士一劈兩半。
    這應對的法子的確不差，吳鉤寶劍本就是鋒銳無雙，再加上普賢的龐大氣力，隻要不是肉身成聖的大宗師，都無法以肉身之力，硬抗他的劍鋒。
    可這一劍，卻是紋絲未動。
    “什麽？！”
    普賢一怔，顯然是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與此同時，小道士已將背猛地朝他的胸膛靠去。
    卻是發出‘叮’的一聲。
    貫穿了他身體的漆黑長劍，卻隻能勉強刺入普賢的皮膚，而無法貫穿皮下的筋肉。
    “什麽？！”
    小道士也是一驚。
    一張詭異的黑色麵孔，自他的腦後浮現出來，張口便是一團黑色霧氣吐出，覆蓋上了普賢的臉孔。
    卻在此刻，金光自普賢的五官綻放，頃刻間便將黑霧驅散。
    那是三法金蓮內斂的金光。
    包括漆黑長劍刺穿的皮膚下麵，同樣有著這樣一層金光。
    “嘭——”
    沒有半點拖拉，小道士幹脆鬆開握住的劍鋒，同時，在他的體內，無數道‘黏在’吳鉤劍表麵黑色觸須紛紛斷開。
    正是有著這些觸須存在，剛才普賢才無法將劍揮動。
    觸須斷開瞬間。
    小道士身後，再次有兩條黑霧手臂凝聚而出，朝著普賢的方向打去。
    卻並非是要對對方造成什麽傷害，而是想要借助反作用力，順勢前衝，與普賢拉開距離。
    普賢當然不願意小道士這麽簡單就脫離自己的攻擊範圍，吳鉤寶劍沒有了阻礙，左右一蕩。
    在黑霧手臂觸碰到他之前，就將小道士的身體一分為二。
    緊接著，又調轉方向，豎直向上揮出一劍，劃破小道士頭頂的同時，猛地調轉方向，將小道士的下半截身軀也從中劈開。
    說來話長，實際上，普賢隻用了一瞬間，就將小道士分作四瓣。
    這樣的傷勢，若是出現在正常人的身上，莫說是有五行大陣的抑製，就是沒有，怕也難逃一死。
    但小道士的傷口處，卻有著黑氣覆蓋，竟還是沒有血液噴濺而出。
    幾乎同時，四瓣的身軀，八處斷口，各有黑色的霧靄蔓延而出，於虛空化作一隻隻凝而不散的大手，握住殘破的身軀，將其拋飛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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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瓣的身軀，頓時以極快的速度脫離了普賢的掌控範圍。
    普賢錯愕的同時，身體已本能地衝了出去。
    卻見那黑色霧靄猛地炸裂開來。
    如一團濃墨在水中暈開，似沒有什麽威脅，可普賢卻不敢大意。
    這黑霧給他一種不祥之感。
    雖然還看不清成分，但若是直接衝進去，絕對沒有好下場。
    隻這一瞬的遲疑，小道士的身體，已於遠處重新組合在了一起，他身體表麵的黑霧，似力量耗盡一般，完全消散。
    “結束了！”
    黑霧之後，普賢很快做出了決定。
    將金光外放。
    盡管這樣會流失一部分力量，但勝在穩妥，而且，他能察覺到，小道士的那種力量，明顯已瀕臨枯竭。
    而沒有了那古怪的黑霧，即便他流失了一部分力量，也能輕易將對方擊殺。
    頃刻間，金光大盛，盡管隻存在了一瞬間，就被象征著金行力量的素色雲界旗吸走，卻也已將黑色霧靄驅散。
    黑霧散去的前一瞬間，普賢已蓄勢待發。
    待到黑霧徹底消散，他更是如流星一般疾馳而過，猛地朝小道士的方向貫去。
    三法金蓮雖流失了部分力量，可殘存的力量，仍能支持普賢全力激發一道法光。
    而他選擇激發的，正是象征著極速的諸行無常之光。
    且不說小道士原本就有些力竭，便是沒有，這已達到人世間極致速度的一劍，也不是他能夠閃躲開來的。
    可就在千鈞一發之際。
    又是‘鐺’的一聲響起。
    “什麽？”
    普賢發覺，自己那素來以鋒銳難擋聞名的吳鉤寶劍，竟沒有再一次貫穿小道士的胸膛。
    在他的劍鋒前方，是一麵造型詭異的圓盾。
    盾牌隻有小臂長短，正麵卻鏤刻有十分生動形象的饕餮獸首，一張大嘴，直接將刺來的長劍吞下，卻沒有從後方穿刺而出。
    這看起來，是極不合常理的一幕，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終於來了。”
    小道士鬆一口氣的同時，也緊繃起了神經，他可不想在救兵已經到來的情況下，被對手偷襲得手。
    “鐺——”
    他的謹慎並無問題，因為不知何時，普賢已出現在了他的身側，一手握拳猛地朝他的腦袋貫去。
    小道士早有防備，腳下飛快後撤了一步。
    雖然不遠，卻也給了援軍救援的機會。
    便見一隻潔白如玉的手掌，迎上了普賢的鐵拳，如金鐵交擊的聲音響起，白皙的手掌沒有絲毫顫抖，反倒是普賢的拳頭，逸散出了些許的金光。
    普賢眉頭微皺，低沉著嗓音說道：“肉身成聖！”
    他沒有半點猶豫，果斷收拳後撤，再次激發體內三法金蓮的力量，身形瞬間挪移至那饕餮圓盾之上，手掌如大斧一般奮斫而下。
    圓盾沒有絲毫抵抗的能力，變為了碎片，旋即又化作精神力光點逸散開來。
    這是精神力造物。
    的確，也隻有通過精神力遠程造物，才有可能截斷普賢的攻勢。
    ......
    ......
    “是他？”
    廣成子眉頭微微皺起。
    在他麵前的光幕上，出現了一道令他極為意外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袍，肌膚卻白皙透亮，宛如一尊水晶雕琢而成的神像，一身大宗師的修為，完全內斂，在他真正出手之前，竟無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赫然正是蒙元的護國大宗師，蒙赤行。
    “怎麽可能是他？”
    “為什麽不可能？”蘇木笑著反問：“你是在想國運的事情？”
    他其實明白對方在疑惑什麽。
    因為國運加身之人，必然也要為國運所累。
    輕易不能做出損害本國利益的事情，否則就要遭受國運的反噬。
    如今大明和蒙元正在交戰，蒙赤行身為蒙元的護國大宗師，卻來這裏為大明助拳，無疑就是在損害蒙元的利益。
    但這隻是最表層的疑惑。
    廣成子大致能夠猜出蒙赤行出手的理由，真正讓他想不明白的，是蒙赤行為什麽還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國運的反噬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勸說蒙赤行出手的人並不是我。”蘇木笑著解釋了一句。
    國運之於‘損害本國利益’的判定，其實比戰神殿之於‘接引’的判定還要模糊。
    什麽才算是損害本國利益？
    蒙赤行前來敵國助拳，肯定算。
    但若是加一個前提條件，又可以不算。
    那就是蒙元的位高權重之人，請蒙赤行出手。
    這樣一來，蒙赤行的自作主張，就變成了當權者的愚蠢行為。
    而大宗師之下的人，不需要依靠國運，遭受的反噬反而不會那麽激烈、明顯。
    “是他！”
    經過提點，廣成子瞬間想到了一個人。
    七王爺。
    蒙元，除了蒙皇，就隻有七王爺有資格和能力請蒙赤行出手。
    “不，這不可能。”
    廣成子又飛快否定這個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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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來，七王爺雖然有理由去勸說蒙赤行出手，卻絕不會這麽做。
    對方是個聰明人，且久居官場，一切考量，應當從利益出發，而不是從感情出發。
    且，就算是感情用事，自己又沒有動紮牙篤，對方也沒有理由和自己作對。
    “沒什麽不可能的。”蘇木笑著搖搖頭。
    七王爺的確官場上的老油子，平常一些重要的決斷，對方都會權衡再三，才能最終敲定下來。
    但有一種情況例外。
    那就是站隊。
    身在官場，可以沒能力，可以沒靠山，但絕不能站錯隊。
    否則，即便有蒙皇扶持，七王爺也絕對做不到權傾朝野的地步。
    在其他事情上，七王爺都可以權衡，都可以考量，可唯獨站隊這件事情上，一定得是嗅覺敏銳，而不是思量再三。
    毫無疑問，這次七王爺就選擇了蘇木這一邊，並堅信廣成子最終會以失敗告終，而果斷選擇勸說蒙赤行出手。
    至於蒙赤行的態度......
    原本蒙赤行就因為龐斑被選為奪舍目標的事情，看廣成子等一行人不順眼，若非是沒有由頭出手，早在前幾次廣成子出現在蒙元皇宮時他就不忍了。
    “不，還是不對。”
    很顯然，廣成子也想到了這方麵的可行性，但還是覺得有大問題。
    就算蒙赤行被七王爺說服，所以才過來助拳。
    可這畢竟是不妥的行為，他在國運判定上的理解，遠超當世所有人，所以，能夠很肯定一點。
    就算蒙赤行鑽了空子，成功出手，可也會因為這次出手，而極短時間，被蒙元的國運拋棄。
    沒有了國運加持，要不了多久，蒙赤行就會被戰神殿接引。
    若蒙赤行真的是蘇木的後手，他不可能考慮不到這一點。
    ......
    ......
    “你似乎並不意外我的出現。”
    蒙赤行注意到普賢並未有出手的打算，反而像是在等待什麽，他似有所覺，朝著天空中那幾條鎖鏈的盡頭看去：“哦，你在等戰神殿將我接引，是麽？”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普賢嗤之以鼻，他雖然沒有精研過國運，可畢竟是上古時期成道的仙人，後又有廣成子傳授的一些知識，自然能夠明白國運的重要性，也能看出蒙赤行身上的國運，正在逐漸被抽離出身體。
    按照這個速度，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戰神殿就會發起接引。
    “他還真是謹慎。”
    就在普賢按兵不動的時候，蒙赤行身後，忽地有一道身影浮現，似有些感歎的開口。
    “謹慎一些不好麽。”小道士忍不住插嘴道，臉上卻還有一抹散不開的笑意：“我可就是因為謹慎才活到現在的。”
    “沒說謹慎不好，不過謹慎有時候也會耽誤事啊。”
    那聲音的主人終於現身，卻是從剛才到現在，從未露過麵的魏叔魚。
    他的手中，還握有一麵雕刻有精美圖案的墨玉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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