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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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梓楠把聖旨往桌上一扔,側頭看向紫燕,抱怨道:“你說說,皇帝讓我去主辦宴席,我連這是什麽都不知道,更別說準備了!”
紫燕咬著下唇,手輕扯著裙角,似乎想說些什麽。陳梓楠見狀,點點頭示意她。
“殿下,奴婢剛來宮中不過兩年,但這百花宴一直都是怡殿下操辦的,今年這……”她有些擔心的看著陳梓楠,頓了頓,又道,“恕奴婢鬥膽提醒,恐怕,怡公主會對殿下您不利啊。”
換了人。按陳梓怡的性格不采取行動是不可能的,看來要多加防範了。陳梓楠看著紫燕年幼的臉龐,隻恐年紀尚小,不能擔當重任。
又想了想,微笑取代了原本凝重的表情,陳梓楠推推紫燕:“謝謝。快去把你蘇姐姐叫過來。”
紫燕重重的點了幾下頭,邁著小碎步出了殿。
陳梓楠重新從桌上拿起聖旨,仔細閱讀了幾遍,又輕輕放下,抬頭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
“陳梓怡,現在我是長公主了,你還想怎麽樣呢?”她淺笑著,自言自語道。
半晌,殿門再次被推開,蘇梅緩步走近,朝陳梓楠點頭:“長公主。”
這回不想再拐彎抹角,陳梓楠便直說了:“這次陳梓怡肯定會做些什麽,你在宮裏人多,派幾個去打探打探。”
蘇梅一聲不吭,點點頭,轉身離去。
“誒!”陳梓楠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她,卻不料今日蘇梅竟這麽快就走了。
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她?不,應該不像。陳梓楠細細想著,卻也想不出什麽,便不再去糾結,轉而想宴會的事情。
宮人一個接一個的來拜訪她,有些甚是眼熟,就是當時看她被怡公主罰時竊笑的人。陳梓楠善於交際,自己在宮中有權無勢,自然都不拒來者。一邊笑著與年輕妃子們聊天,一邊吩咐紫燕上茶收禮。
她也漸漸從眾妃口中了解了百花宴。百花宴本是後宮中的女子們為了排遣寂寞,於春日舉辦的宴會,所謂祈求夏日花朵爭奇鬥豔,不過是讓自己能有一個獻媚得寵的機會罷了。而發展到現在,成為了一個正式的,能讓後宮女子們爭相鬥豔以取悅皇帝的,三年一度宴會,宮中有名分的女子皆可參與,一般是由皇後主辦。
而這次有些特殊,去年剛舉辦過一次,今年又以給皇帝衝喜的理由再舉辦一次,而置辦人變成了剛剛恢複名分的長公主。
宮裏的明眼人都知道,怡公主今已失寵,再加上那驕縱的性格,許多跟隨她的人都無聲離去了。
已值深夜,陳梓楠仍未就寢,她摘下簪子,挑挑燈芯。但那燭光還是微晃,認不清書上的字,眼睛也看得生疼。
她將書倒扣在桌麵上,揉揉眼,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電啊……”說罷便趴在桌上,看著自己的手指在上麵摩擦。
紫燕走過來,揉揉她的肩,輕聲道:“殿下,該睡了吧。這些東西可以等明日再看。再說了……”她似乎欲言又止。
陳梓楠仍然趴著:“什麽?”
紫燕憋了半天,才大聲說道:“嗯……奴婢也要睡覺啊殿下……”
陳梓楠看著她乞求般的眼神,不禁笑出了聲。
“奴婢該死……怎麽能這麽說呢。”紫燕以為她生氣了,趕緊補充道。
困了,也該睡了。陳梓楠起身,笑著摸摸紫燕的頭,走向床榻,倒頭就睡。
當她再次見到太陽時,已是晌午時分,半眯著眼,伸手擋著刺眼的光芒。
一直站在房內的蘇梅見狀,不緊不慢的踱步而來,屏退了其他侍女,坐在陳梓楠身側,與她耳語一番。
陳梓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比我想的還要次,她的想法也不過如此。請個人過來吧。”
蘇梅無言,快速退出殿門。真的不能小瞧這個人,當上長公主之後竟然比原來還聰明。
而陳梓楠則再次倒在床上,凝望著屋頂。
經過近半個月的籌備規劃,這個百花宴也終於要開始了,簡樸而不失高雅。
為了不得罪太多人,陳梓楠將桌椅圍成一圈,座位也按位分排。
作為主辦人,她坐在皇帝身側,而另一邊則是陳梓怡的生母貴妃李氏。怡公主報病缺席,所以其他到場的皆是嬪妃。一個個穿著鮮豔奪目的襖裙,料子都是上等的,一邊與旁邊的人寒暄,一邊假裝無意地扯扯自己的衣服。沒有明麵表現,但大家都在互相攀比。
“諸位娘娘,能幫的隻有這些了,剩下便聽天由命吧。”陳梓楠站起來,從侍女手中的紅布上拿起一支玉如意,放在中間桌子上的大碟裏。“這玉如意轉起來指向誰,那就是誰的福分了。”
有了這個環節,能不能給皇上獻媚邀寵,就看運氣了,無論如何也怪不到她的頭上,更不會引來眾多不滿。
侍女上去輕輕撥弄了一下,所有妃子們便都兩眼放光,死死盯著轉動起來的東西。
那物終於停了下來,正正指向陳梓楠。
不慌不忙的再次站起來,在皇帝麵前福福身,道:“女兒不會什麽才藝,便遣了宮中手藝最精巧的人為父皇繡了一幅牡丹。”
皇帝喜笑顏開,拍拍桌子:“好!好!快送上來。”
當繡圖被送上來時,眾人臉色皆變,紛紛開始議論。皇帝也收起笑容,瞪著陳梓楠。
那張不大不小的繡布上,沒有什麽牡丹,隻有杜鵑啼血,這是極不吉利的象征,本是要慶皇上痊愈,這下意思可全都變了。
陳梓楠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連忙跪下,皺眉看了一眼李貴妃。這些小細節皇帝皆收眼底,靜候下文。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父皇,這不過是個玩笑。”
“何出此言?”冷冰冰的語氣。
陳梓楠微笑著抬眼,對在場的眾人道:“這幅刺繡實際上是雙麵刺繡,女兒之所以沒繡另一麵,不過是最近學了些繡工,私心裏想著在父皇麵前展示一番呢。”
皇帝目光漸漸柔和起來,淡淡的說:“好。那你便當場繡吧。”說罷斜眼看了看身邊一幅事不關己樣子的貴妃。
一切都是那陳梓怡的小把戲,她提前將兩圖交換,為的就是皇帝的震怒。就算陳梓楠挺了過來,還查出是誰偷換的,她也有辦法。即使大勢已去,有名分的都投靠了別人,但那些隻有小命的奴婢們也還是她的,大不了說自己被冤屈。但她沒想到自己的伎倆都被看破了。
陳梓楠回想著這幾日所學,針頭在綢絲間快速穿梭,不過多久便得到一幅牡丹圖。雖不及大師之作,構圖也簡單,但十分漂亮,更何況還是雙麵繡法。
皇帝讚許的點點頭,笑著道:“好!真是太好了!朕的長公主如此有才,該賞!”
他向後擺擺手,把太監喚上:“快!把那東瀛玉鐲拿來。”
當那鐲子呈現在她麵前時,不由得一驚。
那是上好的羊脂玉,通體細膩,但有許多紅色細絲如網狀參入其中。她小心翼翼的將其捧起,輕輕套到手腕上。但當她想取下時,卻被卡住了。
皇帝輕笑了一聲:“帶上了就不要再拿下來了。這個千年血玉鐲,傳說很早之前從東瀛一個家族中拿來的。在陳家傳給了好多代女兒,也有跟著進了墓的。這古玉沁血,實在難尋,皇姐說這不好,死活不肯帶,便給了朕。”
陳梓楠一邊皇帝說話,一邊撫摸著這玉。
“但朕是個男人,怎麽能帶玉鐲?既然今日有杜鵑牡丹齊放,何不如將此寶物贈予你。”皇帝別有深意的看著她,但她並未注意到。
跪下,磕頭:“謝陛下隆恩!”
宴席繼續著,眾人並沒有因為剛才那小小插曲而再多言些什麽,或者說都不敢了。
陳梓楠從不信鬼神,但這玉鐲也著實奇怪,還說是人血滲入的,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戴上這東西後神情有些恍惚,感覺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一個女人的闖入切斷了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