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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大娘子不是凡人
    竇青銅回到郎月軒，院子裏擺好了架勢，所有人站成一行。左邊第一的位子，聽雲還是讓給了聽竹。八個人齊齊萬福道：“恭賀小官人榮升家主。”
    竇青銅隨即一愣，看到母親柳氏端坐在一側。原來是母親的主意。竇青銅直奔母親麵前行禮道：“是母親來了。母親大人安。”
    竇青銅與母親有話要說，讓眾人退去。
    柳氏麵上微笑，言語卻有些責備道：“不要問我的安，隻要你以後不欺負你妹妹，也就算孝順我了。”
    竇青銅本來想說明白，是何原因打了迎雪。轉念一想，清官難斷家務事，有些事未必說得清才是好的，打躬認錯道：“母親大人請原宥，是兒子魯莽了。以後兒子定會收斂些，斷不會再與妹妹爭執。請母親放心。”
    柳氏是個不會愁苦的人，凡事也不掛在心上，所以整天笑嗬嗬的，身體康健。即便是魏姨娘完全霸占了竇偁大官人，她也不去爭，老老實實住在自己的怡然館。有時還登門康馨隨園看望竇偁同時，不忘感謝魏姨娘照顧有病的大官人。再加之老太太當家平衡各方事物手段老辣，柳大娘子與魏姨娘也算是相安無事。
    不過眼下即將矛盾突出！魏姨娘一直全身心照顧竇偁大官人，就是為了兒子竇青林謀取家主之位。眼前一切落空，魏姨娘必不會罷休。柳大娘子為何而來？眾人退下之後，大娘子悄聲說道：“兒子。如今你當了家主，魏姨娘母子豈能善罷甘休？你要防著她母子使壞，萬事小心。她就算對你爹爹，必不如原先那般殷勤了。為娘要將你爹爹接回怡然館，一會我們母子一起去吧。”
    竇青銅坐在母親身邊，自信說道：“母親。兒子與魏姨娘母子極少相見即便是有人是壞心，估摸也不會有機會。不過爹爹接到怡然館我是完全同意的，兒子過幾日製藥出來，就是給爹爹治病的。爹爹在母親那裏，兒子每日來往也方便些。”
    柳氏抓過竇青銅手，放到自己手裏疼愛地說道：“既然你能想到，為娘也就不多說。你已經長大成人，自然有自己的綢繆。若是娘總是在你耳邊喋喋不休，你也不愛聽不是？兒子，還有一個重要環節，你必須想明白。那個聽竹你打算如何安置？”
    竇青銅微笑著反問道：“依母親的意思，該如何安置？”
    柳氏斜看竇青銅一眼。兒子與自己說話，也是有板有眼的，不肯暴露自己真實意圖。嗔怪道：“你學了本事，就會與自己娘親兜圈子麽？也不知道這個公孫先生如何教你為人子孝道的。”
    竇青銅好久沒與母親親昵，索性就耍賴般的蹲在母親膝前認錯道：“母親大人休怪兒子與您留心眼兒。其實您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性兒，兒子一直覺得是假的。卻不好猜疑母親。如今兒子長大了，自然想知道母親究竟是如何想法。”
    柳氏瞪了兒子一眼，輕輕打上他肩頭一巴掌，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說你娘親一直都是假的，有你這樣的兒子麽。難道你娘是兩麵人？你倒是說說你娘如何虛偽做作了？今天你說的明白便罷，說不明白晚上不許吃飯！”
    趁著母親今天話多，索性問個清楚。竇青銅認真說道：“母親大人。我外祖父是後周大將軍輔國公柳權，母親您本是輔國公府最小的女兒，什麽陣仗沒見過？您之所以什麽都不爭，是因為所有事在您眼裏都是小事。等遇到您認為大事來臨，自然也不會放過。再加上祖母掌家家事都很周整，您也就不會爭什麽了。不知道兒子說的對不對？”
    柳氏滿意地看著兒子，為兒子心思縝密而開心。是啊，兒子長大了。大娘子對竇青銅有板有眼說道：“記住兒子，追隨你的人，必是為了在你身上得到好處或獎賞。賞無可賞之人萬萬不可留在身邊。若是感覺到在你身上再無好處與獎賞，此人必起異心，等於在身邊埋下巨大隱患，宜早早清理。兒子，你明白麽？那個聽竹雖然得了通房大丫頭之位，卻連你的臥室也不讓進。怎能不心生怨懟，又怎能留在身邊？你為何不多想幾層？”
    竇青銅兩世為人，竟也想不到如此深刻程度。母親所明白的道理，有些帝王級別也不見得能領悟透徹。竇青銅才知曉為何自己如此聰慧，竟是母親的基因在起作用。——竇青銅！簡直是在自吹自擂！
    竇青銅給柳氏叩頭道：“母親大人。兒子茅塞頓開，受教了！”
    大娘子道：“嗬嗬。臭兒子，少給為娘戴高帽。聽竹安置最佳處為汪氏小妖身邊。汪氏與任何人都無關，你派聽竹去侍候她一段，也沒有任何違和之處。你看如何？”
    竇青銅欣然說道：“好。就依母親大人！”
    竇青銅轉頭呼喚幾人過來。
    三位二等女使翩翩而來。竇青銅說道：“如蘭、如菊、如梅。送聽竹去百花苑汪氏那裏。”
    如蘭萬福問道：“請問家主，若是汪氏問起來，如何回應呢？”能如此問話的丫鬟必是極精明的，是在彌補主人做事的漏洞。可不是麽，平白送去一個通房大丫頭做女使，沒有個說得過去的說辭，就是漏洞。
    “就說……就說……”竇青銅一時間沒想到適合的說辭。
    柳氏大娘子從從容容道：“就說家主特意派親近之人前去侍候一個月，以表恭敬之意。”
    “多謝母親。這個好，如此說法汪氏也不好拒絕了。”竇青銅暗叫母親好厲害。新家主派通房大丫頭來侍候，足可以說明與汪氏交好之意。言說時間就一個月，還使得汪氏不得拒絕。至於一個月以後，可以按形勢再調整。一切盡在家主掌握，俯仰由心、滴水不漏。
    不一會，聽竹被帶過來。聽雲心中忐忑看看大娘子，又看看竇青銅，從二位神色中沒讀到什麽，娘兩個都是風輕雲淡的。聽竹萬福道：“大娘子妝安。官人安。不知呼喚奴家有何訓示。”
    大娘子說道：“聽雲做事乖巧，深得我心。如今我兒初為家主，必要對汪氏表明心意的。就煩勞你代為侍候一個月，想必聽竹不會為難吧？”
    大娘子口氣是商量，實則是命令，哪裏容她一個通房大丫頭質疑的？饒是聽竹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也隻得道：“聽雲遵命。”
    竇青銅微笑點頭道：“聽竹辛苦了。去吧。”
    如蘭、如菊、如梅跟著聽竹走了。三個大丫頭都是二等女使，三人同去送聽竹，也算給足了聽竹麵子。而三人原本是跟隨汪氏三年的貼身女使，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竇青銅打躬道：“多謝母親教誨，兒子長見識了。您稍等，兒子叫聽雲過來。”
    竇青銅今日忽然任命聽雲掌家，也要對母親有個交代的。
    稍後，聽雲被竇青銅帶過來，娉娉婷婷萬福道：“大娘子妝安。聽雲聆聽大娘子訓示。”心中卻是暗道：婆母大人，兒媳來啦！
    “過來，坐在我身邊來。”柳氏從未對一個女使如此親近，這已經不是對下人的態度了。坐在身邊是對子侄之禮，等於默認了竇青銅與聽雲的特殊關係。柳氏通透無比，兒子能將對牌鑰匙交給之人，至少以後會是竇青銅的妾室。
    聽雲受寵若驚，這不就等於大娘子變相承認，她是竇青銅內室的身份了麽？聽雲臉兒通紅，近身打躬後才欠身隻坐半個圓凳，乖乖巧巧兩手交叉小腹之下。
    大娘子柳氏親親熱熱拉過聽雲一隻手放在自己手中，看聽雲的目光滿是柔情。此種親熱程度，已經是對待兒媳的態度了。聽雲抬頭看大娘子一眼，忙又低下頭，已經開始神色扭捏。口中道：“婢子多謝大娘子錯愛……”
    大娘子道：“銅兒待你很是特殊，難道為娘的看不出來？隻是盼望你們都高高興興的把宅子經營好，你也做好銅兒的助手。有不懂的要一日一請示老太太，才能萬事周整。宅院大，每日千頭萬緒，切不可掉以輕心。”
    “是。婢子就按大娘子吩咐，每日去請示太夫人。”大娘子在教聽雲如何管好家事了。大事若得老太太首肯，哪裏還能有錯？小事聽雲盡可放手去做，也不會有什麽大差子。
    竇青銅插話道：“聽雲，以後你每日要隨我去母親那裏問安的，知道麽？”竇青銅此語等於告訴母親兩人的關係，同時也是告訴聽雲，你的地位是得到大娘子認可的。
    聽雲起身打躬道：“婢子遵命。”
    大娘子也怕兒子太過激進，說道：“等銅兒娶了大娘子，就會承認你的身份。聽雲，先委屈你了。”
    聽雲忙道：“承蒙大娘子關愛，小官人對婢子極好，沒有委屈什麽。”
    “那就好。為娘該說的話也說完了，這就回去。你們都好好的。一會銅兒去怡然館，咱娘兒兩個接你爹爹去。”大娘子站起身，招呼兩個貼身女使。
    “是。兒子一會就過去。恭送母親大人。”
    柳氏大娘子樂嗬嗬而去，跟在身邊的兩個女使其中一個笑問道：“大娘子如此興致，是看小官人高興，還是看聽雲高興呢？”
    柳氏看看左右的貼身女使，怡然自得說道：“我呀。看誰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