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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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長太瘋癲!
    果然如這胡行之所言,第二日清晨還在下著雨,周圍村社的許多百姓便陸陸續續地上山祈福,燒香磕頭。胡行之頭戴純陽巾,身著對襟法衣,腳踩十方鞋,手持浮塵,一副高功模樣盤坐於蒲團之上,而胡守財也是大褂於身,一字巾束於發,腳底下穿著一雙幹淨的圓口鞋,身背佩劍,手持魚鼓,腰杆筆直得站在胡行之身後一側。
    對於敬香祈福的人,胡行之視若無睹,嘴裏一直在默念著什麽,而這些百姓也是極為敬畏的看一眼胡行之,不敢上前打擾。
    也有想請胡行之一開金口以求心安的人,胡行之也是惜字如金,一句話甚至幾個字便讓胡守財請出去了,當然這一開口肯定是需要需要香火錢。當然,胡行之也是吃透了這些人的想法和目的,幾個字雖然說不清楚什麽事,但說不清楚反而有說服力,所謂開口便沾染了凡塵因果,說多了人們便覺得不值錢了。
    這一上午下來,胡守財一直就這麽站著,雙腿都已經麻木,卻依然不挪動一下,一來是站的已經沒有知覺;二來便是看著這麽多的人和不少的香火錢,感覺自己離娶媳婦又近了一天。
    胡行之也早累了,盤了這麽長時間的腿加之又到午飯時分,早已饑腸轆轆,當最後一波香客下山不到一刻鍾,胡行之便再也端不住了,哎呦哎喲的站起身,隨手拿了供桌上的一個蘋果,自顧自得吃了起來。
    “玉皇大帝莫怪,三清祖師爺莫怪,弟子為了宣揚教義餓了一天了,失禮了啊。”
    胡行之三下五除二的便把蘋果啃的就還剩了個核兒,回頭看了守財一眼,招了招手,說道“收拾收拾東西,我去做飯。”
    “哎,是,師父。”守財把漁鼓放在了一旁,將背著的佩劍掛在了牆上。
    午飯過後,胡行之搬了個小木凳坐在了廟門口,腿上放著那把漁鼓,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胡守財也納悶,今天他這個師父爹是怎麽了,看樣子也沒睡著啊。
    “守財,過來!”胡行之喊道。
    守財趕忙跑到胡行之麵前,沒有說話,呆呆地看著胡行之。
    胡行之雙手撫著漁鼓,輕聲說道“自你懂事我便教了你不少東西,這十分的本領你可學得了三分?”
    “我,我太笨了,您說的有時候真的聽不懂啊。”守財委屈地撓了撓頭說道。
    “修行以煉氣為始,以全性為終,以精為動力,以神為運用,以真水潤真火,以真火化真水,至則水火即濟。當然我並非想讓你走這修行之路,你生來不是這塊料。胡行之抬起頭溫柔地看著守財,“不過恒久見長,這十年的光景,你這第一步的煉精化氣也算入了門。耳聽於息,心相隨之,久之心聽於息,自然心息相依而無念矣。你要記住我給你說的,將這煉氣的功夫堅持到底,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守財憨憨地笑了一聲,道“我記住了。您放心,我肯定堅持下去,早點到達您說的煉氣化神的境界!”
    胡行之敲了一下守財的後腦勺,有些無奈地說道“莫要再想著煉氣化神了,你若能將煉精化氣的達到融合大成也足以你逍遙自在了!”
    “噢,好吧!”守財又撓了撓頭,還是有些困惑。
    “好了,從今天開始,山門關閉,所有香客謝絕入內。守財,你去寫個告示,就說我帶你出去遊曆,道觀暫且關閉。”胡行之站起來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
    胡守財望著眼前的胡行之,一下子驚得說不出話來,山門關閉?山門關了,還怎麽娶媳婦啊。
    “啊,關。。關山門?爹,山門關了我還怎麽娶媳。。,不是,山門關了我們幹什麽去啊?”胡守財差點把心裏話說出來。
    “老子自有辦法,耽誤不了你娶媳婦,快點去吧!”胡行之對著守財踢了一腳,“天天腦子裏沒點正事啊,老子剛剛苦口婆心算是白費了!”
    “哦哦,好好。”隻要不耽誤娶媳婦,胡守財還是很聽話的,他匆匆向屋裏跑去打算收拾收拾東西。
    胡行之望著守財的背影,嘴角裏露出一絲微笑。
    “等會,回來!”胡行之又大喝一聲,胡守財以為胡行之又反悔不想給他娶媳婦了呢,“算了,告示不寫了,直接關門吧。”
    胡行之將漁鼓背在身上,負手而行,一派高深莫測之樣,走到胡守財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待山門一關,把咱平常用的行頭給帶上,隨為師雲遊四海去。”
    “是,師父。”胡守財被胡行之這副模樣嚇著了,可突然之間好像想到了什麽,“師父,師父,咱哪來的山門啊,怎麽關啊。”
    胡行之一個踉蹌,差點磕倒。
    太陽還未落山,二人也並未多少可以收拾的便早早的下了山。師徒倆在山中崎嶇之間行走多年,區區平路於二人而言真算不得太難之事,不知不覺之間二人約莫行進了五十餘裏。
    “師父,咱這是幹啥去啊。”守財一路上看胡行之言語不多便也未多嘴,可馬上日落西山,還未有絲毫停歇之意,難不成真的要去浪跡天涯了嗎。
    “噢,快了,快了,莫急,莫急。”胡行之有些心不在焉,也並未做多解釋。
    守財一看,得了,繼續跟著走吧。
    有約莫行了一個時辰,胡行之停了下來,指了指前麵的山,“小子,到了山頂就有好吃的了!”
    胡行之撂下了一句話便蹭蹭兩步上了山。
    守財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座山,歎了口氣,“還好和平山差不多高,終於可以歇歇了。”
    守財一路隨著胡行之向山頂進發,饒是經常登山的他也有些吃不消,山間霧氣迷蒙,萬壑縱橫,山如全卵,怪石堆壘,一步未踏實便容易踩落腳下的一塊怪石,遍布全山的石林奇形怪狀,孔竅幽邃,時不時還會看見石頭上刻著一行行字,守財心裏不由得有些發緊,便向前快走了幾步,想離著胡行之近一些。
    胡行之回頭看了看守財,“我們得快點了,看著這天是快下雨了,”胡行之指了指山頂上,“看見那白雲了吧,那就是山頂。”
    守財順著胡行之的手指方向望去,白雲綿綿不絕,仿佛一頂小白帽子,遮住了山頂,不過按著這個距離,距離山頂也不算多遠了。
    半個時辰不到,守財覺得眼前突然開闊,隻見佳木蘢蔥之中赫然矗立著一座龐大的建築群,碧瓦朱甍,崇閣巍峨。遠遠望去,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麵龍飛鳳舞地題著三個大字“白雲宮”。
    “到了。”胡行之腳步未停,自顧自的向前走去,守財回過神三步並兩步的也追了過去。
    山門外有人站著,看到胡行之二人走到欞星門,便快步迎了上來,雙手抱拳做稽首禮,“師父命我在此等候兩位貴客,想必便是兩位吧。”
    胡行之頷首微笑,“無需多禮,小道士如何稱呼啊,你口中的師父是安然子吧。”
    “回這位居士的話,小道圓新,安然子師公乃小道的師公,小道的師父是德一子道長。”
    胡行之轉了轉眼珠,“德一子,德一子,是永悟還是永純來著?”
    小道士剛想張嘴,胡行之擺了擺手,“罷了,帶我們倆進去吧,顧教諾也不出來接一下。”
    圓新明顯被胡行之的言行弄懵了,這哪還要我帶啊,你這不自己都進去了,圓新隻能小跑了幾步走在了胡行之的前麵,師公和師父都有交代,不可怠慢此二人,先好生伺候了再說吧。
    落在最後的守財一臉愁容,這離開了平山累了半天又來了座山,可怎麽還是個道觀啊。這娶媳婦的事還有沒有著落啊。
    “圓新啊,客堂準備好歇息的地方了嗎?直接去香客房,趕了一天的路了,後麵那小子撐不住了。”胡行之似乎挺喜歡這位小道士,每次說話都滿臉微笑。
    “可師公師父和師叔他們說”圓真都快哭了,師公師父都在等著見他,他怎麽想著先去客房。
    “還有,讓典造準備點吃的啊,餓的不行了,這就是安然子的待客之道嗎?”
    “可師公師父”
    “知道了,你師公師父讓你來接待我嘛,不用一直重複的。”
    圓真真哭了,眼淚都在眼圈打轉了,根本不讓人說話啊,這可怎麽辦。
    “好了,我知道安然子他們等著我呢,我自會尋他們,快下雨了,你且去歇著吧。”胡行之發現圓真站在那淚都要出來了,實在不忍再去逗他。
    守財娶媳婦的心這會也淡了,也裝模作樣的過去拍了拍圓真,“你且去歇著吧。”
    圓真覺得再留在此處真會壞了清修,待會真要哭出來了多丟人啊,便行了個禮轉身就走了。
    “別忘了送吃的啊,吃不飽我不見他們。”
    圓真的淚還是出來了,為什麽師父讓我做這個差事,這完全都無法正常交流啊。
    胡行之哈哈大笑,“何時再醉天門月,臥聽清風萬壑鬆。嶧山啊,哈哈,老子又來了!”說罷,領著守財便往道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