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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楚欽從訓練場直接回了宿舍。梁靖崑柳丁他們幾個也剛聽說了昕哥和孫穎莎搭檔，打大頭手機他也不接，於是直接跑到宿舍來找他。
    推開門，就看到大頭直挺挺地躺在自己床上，像具屍體。他睜著眼睛看天花板，手機直接扔在了一邊。
    “大頭。”柳丁喊他，他也不理。
    這......還是讓他自己冷靜冷靜吧，梁靖崑和柳丁對視了一下。搭混雙是隊裏的決定，他們隻能聽從安排，希望大頭能想通。
    然而從白天到晚上，從天黑到天亮，王楚欽就躺在床上，一句話不說，一動不動的。
    桌子上柳丁和梁靖崑給他買的飯，已經涼透了。但他的心，更涼。他什麽都不想做，什麽也不想去想。隻要想到她，心裏就像被重錘砸下，呼吸都帶著痛楚。
    他睜著眼睛看房間上麵的吊燈，看累了就閉著眼睛睡覺。睡不著，就繼續在夜裏睜著眼睛盯著黑色的屋頂看。
    第二天一早，梁靖崑又跑到他宿舍，一看他還是那副呆呆傻傻失神的模樣，勸他也不聽。沒辦法，幫他去給張指又請了個假。
    “大頭，換搭檔嘛，我們大家都換的，遠哥雨哥昕哥他們一年搭好多人呢。我看估計沒幾天，就打完這輪也就沒了。教練組他們那幫人都有病來著，你別這樣......”梁靖崑絞盡腦汁，組織了一點語言安慰大頭。
    大頭沒反應。不，他有點反應，他把眼睛閉上了。梁靖崑隻好幫他把門關上。
    到晚上的時候，發現大頭還那樣躺著。一天半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哎，龍哥在外麵比賽不在隊裏，大胖心裏苦啊。頭頭這個鬼樣子，誰的話也聽不進去。感覺再這麽搞下去，都要送大頭去醫院了。他隻好掏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莎莎。
    “你把手機給他，我跟他說。”莎莎在電話那邊平靜地道。
    “大頭，莎莎要跟你說話。給。”梁靖崑把手機遞到床上。
    大頭竟然罕見地沒接手機，他把頭側過去，拒絕聽她的電話。梁靖崑隻好開了免提。
    “王楚欽，我十分鍾後到你宿舍樓下，我們談談。”女孩的聲音不大，似乎也盡力壓製著一些情緒。
    十分鍾後，莎莎沒有看到王楚欽。半個小時後，王楚欽依舊沒出現。
    宿舍裏，梁靖崑一直在窗邊張望著樓下，“頭頭，你在這樣，莎莎真走了，你有什麽就去跟她說嘛。”
    一個小時後，梁靖崑跺了跺腳，朝床上喊了一聲：“大頭，我覺得你這也太不爺們了，讓個女孩在外麵等這麽久。你不去，我去跟莎莎說讓她回去。”真受不了，一個大男人讓妹妹大晚上在外麵等一個小時了，就算是他兄弟，他都看不下去了。
    王楚欽終於有點反應了，他的聲音嘶啞的不像話：“她還沒走嗎？”
    “沒呢，還在樓下。”莎莎一直坐在他們男生宿舍樓下的一張石椅上，從上麵往下看，隻能看到她的頭頂，她一直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我去，看她想跟我說什麽。”王楚欽直接坐了起來。猛地起身，讓他感覺到一點眩暈，不過很快他的精神力就凝聚了起來，他跨下床，往樓下走。
    梁靖崑挺想跟上去的，看他倆這樣子，太不正常了。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外人是沒辦法了，這個事隻能他們倆自己談。
    王楚欽走到樓下，一看到路燈下低頭坐著的女孩，他的心就像被一把銳利的刀子刺中。莎莎也看到了他，在他的注視下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來。
    “這裏說話不方便，走，那邊。”莎莎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指了指遠處的小操場。然後直接往前麵走。王楚欽跟在她身後，隔著兩米遠的距離。
    一路上的氣氛冷到結冰，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了操場。
    莎莎轉過了身，抬頭看他，語氣平靜，“和昕哥搭檔是前天教練組臨時通知的，雯姐訓練時意外受傷了，沒辦法比賽。德國的公開賽，是今年最重要的比賽之一。”
    王楚欽聽著，冷笑了一下。“教練組？你這麽聽教練組的話？他們讓你搭誰你就搭誰，你不是跟我說他們給你安排的訓練隻有雙打和單打嗎，轉眼就又要你打混雙了？”騙鬼吧，孫穎莎，你自己親口跟我說的話，拒絕我的話，我記得清清楚楚。你隻是不想跟我打混雙而已。
    “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前天收到的通知。”看他不相信，莎莎還是再解釋了一遍：“雯姐真的受傷了，現在還在醫院接受治療呢。”
    “孫穎莎，你告訴我，之前六月份的時候，明明我們已經報名了日本的公開賽混雙，但是最後教練組通知我不用參加了。我去辦公室看到了退賽聲明書，上麵有你的簽名。你是不是從那時候起，就不想跟我打混雙了？”王楚欽盯著她的眼睛。
    他之前一直覺得那個退賽聲明，可能就是走個過場，簽名沒什麽的。可是就是從那時候起，她開始跟自己保持距離了。這兩天他把這半年來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想了一遍，赫然發現，她不是今天不想跟他一起的，她更早就表現出來了。
    隻是自己一廂情願，隻是不願意相信，所以才一直自己騙自己。
    他的話讓莎莎一陣愕然，卻無從反駁。是的，她是為了單打退賽了混雙。夢想和愛情，她選擇了夢想。她一次次堵住了他表達的喜歡，因為她現在不想承擔。
    可是她沒有放棄啊，她隻是覺得現在不是時候。她努力去打球，她半年來打了10場大大小小的賽事，去拚每一場，隻為站到更高的位置。贏了才有選擇的權力，贏了才能選他。
    她贏了日本公開賽，所以有了他們全錦賽的混雙；她贏了澳大利亞公開賽，所以她去跟教練說要繼續跟他打亞錦賽混雙，教練才會考慮她的意見。
    如果他們一直就站在原地，固執地打他們這樣的混雙，他們兩個永遠也不會進步，總需要有人先踏出去。哪怕先踏出去的人，看上去就像一種背叛。
    “是，日本公開賽是我主動退的賽，因為我要單打和打女雙，所以我放棄了混雙。”莎莎看著他，緩緩道：“我不是因為你不好，是因為我隻想單打而已。”
    她平靜的神情狠狠地刺傷了王楚欽的眼睛，他閉上眼睛，努力想讓自己接受這句話全部的含義。
    我不是因為你不好，是因為我隻想單打而已......她隻想獨自去贏得獎牌，她隻想往前走，不會管後麵任何人的目光。她覺得他是累贅。他的喜歡也是對她的一種打擾。王楚欽心裏縈繞著一團黑洞，將他的心裏的光亮幾乎都要全部吸走。
    “孫穎莎，你真的一點都沒有在乎過我嗎？”王楚欽強撐著身體，一字一句問道：“我對你來說，是累贅嗎？”
    莎莎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獲得了瑞典公開賽的冠軍，你也沒有改變任何想法。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差，我打球也很差，所以不配做你的搭檔？”王楚欽向前一步，抵著她，逼她回答。
    莎莎後退了一步，王楚欽整個看起來又憤怒又脆弱，臉上帶著冷酷的表情，和她之前見過任何模樣都不相同。她不由地覺得陌生而害怕。
    然而這樣更加刺傷王楚欽。她不喜歡他，他每次跟她表白她都捂住他的嘴。她覺得他拖累，所以要退賽混雙。她覺得他垃圾，所以又迅速地答應跟別人組混雙。最後她怕他，她想遠離他。
    莎莎，你就這麽討厭我嗎？王楚欽往後退了一步，把身體靠著旁邊的一顆樹上，劇烈的情緒迅速地瓦解了他的精神力，又因為一天一夜沒有休息，他現在感覺頭暈目眩，心痛得無法呼吸。
    “和昕哥搭配是這次比賽的任務，我沒法拒絕。我沒有覺得你不好，但教練組說的對，我們現在的任務是打球，不是想別的。”莎莎握著拳頭，抿著嘴靜靜道。
    哥哥，我怎麽會不在乎你呢。如果不在乎，我不會和你有那麽多的“偶遇”。其他課我都會遲到，但和你的混雙我都很準時，甚至每晚的加練我都會早點到。
    我喜歡和你呆著一起的每一分鍾，我喜歡把所有時刻都與你分享。每次你看向我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每當你出現在我周圍，我都能覺察，因為我對你的氣味是如此的熟悉。
    我喜歡你慢慢地靠近我，一點一點的，直到我能清楚地聽到你的心跳，直到我抬眼就能看到你的笑容。好像是幸福的感覺慢慢地形成的過程，真實而劇烈，讓我的心感覺充盈。
    你讓我明白，喜歡這個詞的具象含義。
    可是隻有喜歡是不夠的。我們的喜歡都太容易破碎了，你也跟別人說過喜歡，說過一輩子，卻轉眼就分崩離析。
    哥哥，讓我們先打好球，再談其他，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