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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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馬廄裏傳來撕心裂肺的號哭聲。

    邢薑漠然吩咐蘇白:“看著點,留她條命就行。”

    回轉身來,邢薑看見桑春背對著馬廄,後背劇烈的起伏著。

    “這是你的第一次反擊吧。”邢薑開口,語氣中聽不出什麽情緒。

    桑春垂下頭,不做聲。

    邢薑走到她麵前,低頭看她:“你覺得殘忍?”

    抬起來的是一張青澀卻充滿韌性的臉:“不,我覺得痛快。”

    邢薑一震。

    桑春接著說:“我以前從來不知道,報仇的感覺這麽好。”

    她的語氣裏有恨意,有激動,甚至還有一絲興奮。

    眼下桑春的感覺像是在極渴的狀態下,飲下一杯冰涼的茶水,沁的人脾胃寒痛,卻又甘甜振奮。

    從前在桑府時,自己從小被當做閨秀教育,一直牢記人的言行應當禮儀有度,不可忘仁浮躁。

    後來流落至晁府,在母親的反複提點下,更是時時要求桑春謹言慎行,在下人的位置六年,幾乎真的成了一個命如草芥的下人。

    如果不是邢薑的出現,桑春覺得自己可能永遠都不會體驗到這種感覺。

    邢薑看著桑春眼中翻滾著的波動,心下感慨:春兒同我,也可以是一類人。

    “謝謝你。”桑春突然又開口。

    邢薑依然是漠然的開口:“你不必謝我。若不是你於我有用,我不會幫你。”

    這個道理,桑春自然明白。她馬將晁鵲明在都察院的公辦書房中發現冊子這一情況,又同邢薑詳細的說了一遍。

    邢薑將桑春帶到書房,命人準備紙筆:“能記得多少內容,你盡量寫。”

    聽聞那冊子中全是日期,邢薑雖懷疑其中信息關鍵,卻也不指望桑春寫出太多內容。

    不料桑春提筆,在紙麵毫無停頓,竟一口氣將那冊子一百多個日期全部寫了出來。

    “都在這了。”

    邢薑看著這清清楚楚的一百多個日期,和桑春自信的眉目,詫異無比:“這本冊子你看了多久?”

    “看了一遍。”桑春解釋:“你不必懷疑,一定全是對的。如果不信,你可以現在拿本書來考我,看完一遍,我便可以背下來給你聽。”

    邢薑十分驚喜,甚至忍不住露出了一絲驚喜:“你的意思是,你能過目不忘?”

    桑春點頭:“所以如果你需要都察院的其他文書,我都可以幫你去看,然後帶給你。我明白今日張斯瑤還殺不了,但你也幫我解了許多恨。我一定盡心繼續幫你。”

    “你不必再回都察院了。”邢薑開口說道:“你知道我為何能將張斯瑤這麽順利的綁回來嗎?”

    桑春搖頭,邢薑繼續說道:“我同那晁鵲明說,張斯瑤已將你殺了。在晁鵲明看來,張斯瑤先殺害你娘,又連已經被帶到都察院的你也不放過。他在朝堂中被張書鄂壓製,在家宅中被張斯瑤壓製。你的死訊,可能是逼急他的最後一條線。所以他才會告訴我張斯瑤的行蹤。自然我如何對待張斯瑤,他都不會介意的。”

    “你說我已經死了?那我今後怎麽辦?”桑春震驚,邢薑不是要讓自己留在晁鵲明身邊刺探他暗軍的信息嗎?

    邢薑摩挲著桌寫滿日期的那一疊紙:“你這麽有用,放你在晁鵲明身邊可惜了些。”

    桑春不解,看著他半眯起的雙眼,等他繼續開口。

    “你可聽過,絲王汪禹遠?”邢薑仿佛思索了片刻,才又問桑春。

    絲王汪禹遠。

    舉國下不知道汪禹遠這個名字的,應該沒有人。

    傳聞他富可敵國,還有傳聞說他富不止敵國,甚至可以敵兩國、三國。

    汪禹遠是個商人,在江南以製絲起家,從一個小小的手工作坊,靠自己的手藝和頭腦,年紀輕輕時便一步步收購了江南所有絲坊。

    生意做大後,汪禹遠不放過所有生財門路,慢慢的,他開始涉足農業、鹽業,甚至開始把自己的絲綢、糧食和手工藝品運往國外周邊小國,又將周邊小國難得的珠寶、象牙、犀角、香料購回國內交易,積累下財富不計可數。

    雖絲綢生意現在隻是汪禹遠眾多產業中的一小塊,但他因靠絲業發家,故而人們提起他來,都是依然稱他絲王汪禹遠。

    桑春不明白邢薑突然提起此人是何意:“當然聽過。”

    邢薑挑起眉眼,帶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看著桑春:“你現在沒爹沒娘,讓他做你爹,可好?”

    “做我爹?!”

    邢薑端起一杯茶,緩緩喝了半杯,才又開口:“沒錯,我要給你一個新的身份,絲王汪禹遠的女兒。”

    這話說的十分氣定神閑,仿佛隻是說了一句今日天氣不錯一般。

    “你光知道汪禹遠的名字,你對他可有了解?”邢薑又問一臉驚訝的桑春。

    桑春搖頭,她隻聽過這富商的名頭而已。

    “汪禹遠膝下無子,曾經有過一女,卻年幼早夭。”邢薑說道:“他年歲雖不高,今年不過四十餘歲,妾室也娶了一房又一房,卻始終再沒有過孩子。”

    就著手中的茶水,邢薑將汪禹遠的情況細細同桑春說了起來。

    那汪禹遠有個親哥哥,名叫汪禹從。早年兄弟兩從絲坊起家時,便因經營理念不合而已鬧翻分家。

    如今汪禹遠發展成了國內第一富賈,那汪禹從生意卻越做越差,最後甚至連自己的小小絲坊也經營不下去,一家人在江南靠養蠶慘淡度日。

    汪禹遠發家後,再回頭想要扶持大哥一把,卻被心高氣傲的汪禹從拒絕。又過了沒兩年,那汪禹從在老家困頓交加,竟然和妻子同時得了急病死了。

    大哥死後,汪禹遠便將汪禹從的三男兩女五個孩子接到了京城,住在汪宅。

    原本汪禹遠膝下無後,本打算將家業今後傳給大哥的孩子,也算是汪家的財產不落他手。

    可不料這五個孩子卻一個比一個如狼似虎,自從進了汪府便開始算計汪禹遠,爭相要將他的家業現在就瓜分開來。

    “汪禹遠經商有道,對親人卻下不去狠手。如果被那五個孩子分了汪禹遠的家業,隻怕轉臉汪禹遠連晚景都會不保。”末了,邢薑才終於開口說出他的目的。

    桑春不能理解邢薑何必管別人家的家事:“汪禹遠不是朝堂的人,你為什麽要幫他?”

    “我幫的不是他,”邢薑淡淡說道:“我幫的是錢。隻要汪禹遠守住汪家家業一天,我的經濟後盾就在一天。所以,我要你以汪禹遠女兒的身份,進入汪府,幫助汪禹遠,守住他的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