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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作先生你看，”宋昭昭指著夏嘉瑞身上的一處傷口，“凶手雖刀刀致命，但你看這刀傷下端是往左處偏轉。”
    仵作看了看：“確實如此。”
    宋昭昭直起身體麵向眾人，“我們一般人如果要用刀捅一個人，”假裝手裏有刀，做了一個用右手往前捅的動作，“那麽刀的下端會不自主往右偏轉。”
    宋挽黛嗤笑：“大姐姐別胡說八道了，你還要裝模作樣到什麽時候？”
    易思棠嘲諷道：“喲，宋二小姐怎麽不吐了？宋三小姐說幾句話就能把你治好，那可太神奇了。”
    “你……”宋挽黛剛想反駁，夏氏拍了拍她的手。
    算了，就看宋昭昭還能玩出什麽把戲來。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仵作先生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您說是吧？”宋昭昭輕笑著，眼神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泉水，讓人捉摸不透。
    仵作點點頭：“宋二小姐說的沒有錯，確是如此。因為大多數人都是右撇子，所以刀的下端會不由自主得往右偏轉。”
    “夏嘉瑞的屍首上的刀傷是往左偏轉的，那凶手是個左撇子？”易思棠很快就聽懂了，反問道。
    “是這樣的。”宋昭昭點點頭，“我是右撇子，易大小姐也是右撇子，在場的各位都是右撇子，但是，除了一個人。”
    宋昭昭突然止住了聲音。
    眾人沒有聽到下文，看向宋昭昭，發現宋昭昭在盯著誰，便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她在看沈錦瑟。
    “她看沈姑娘作甚？”
    “沈姑娘是左撇子？”
    “這宋二小姐真是神了，她怎麽知道沈姑娘是左撇子？”
    ……
    “方才沈姑娘把盒子遞上來的時候，是用左手往上送，而右手卻是在給左手送力往上提。”宋昭昭做了一下這個動作，“右撇子若做這個動作，則是反一下，故而沈姑娘是左撇子。”
    “沈姑娘是左撇子又怎樣？這能證明她就是凶手？”宋挽黛打斷了宋昭昭的話，“要是這麽說的話，全定京的左撇子都是殺害我表哥的凶手了？”
    “這就是你宋挽黛的規矩？沒有證據隻憑著一張嘴就一直指認我是凶手。我說什麽你總能打斷，你這是在包庇凶手！你在阻止我們將他繩之以法，你這是幫你表哥嗎？不，你這是在害他！”
    宋昭昭一改先前溫柔的樣貌，定定的看著宋挽黛。第一次拿出姐姐的威嚴，且毫不掩飾地指責宋挽黛。
    “二小姐你在說什麽？挽黛好歹是你的妹妹啊！”夏氏像是不敢相信地看著宋昭昭。
    宋挽黛一聽眼淚就掉了下來，直搖頭：“二姐姐……我……我沒有……”
    宋昭昭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我相信在場的各位心裏有一麵明鏡，你到底有沒有，他們都看得一清二楚。”
    眾人回想著方才宋挽黛說過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還真是這樣！
    “噗嗤，知道的人知道你們是姐妹，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有深仇大恨呢。”易思棠笑出了聲。
    宋挽黛察覺到眾人看向她的眼色，從同情變到厭惡。像是受了什麽委屈，輕輕地啜泣了起來。
    這筆仇，她一定要報！
    京兆尹：“宋二小姐請繼續。”
    宋昭昭點點頭。
    “各位是否還記得方才我問沈姑娘家住何處，昨日是否曾去過定京河附近？”
    有個大膽的百姓回答道：“記得，俺還記得沈姑娘說不曾去過。”
    “正如這位大哥所言，沈姑娘方才說‘定京河在定京南邊，她的家卻在定京的北處’。”
    宋昭昭繼續說道：“夏表哥的屍體是在哪裏發現的？”
    仵作回答：“是李大娘今日在定京河浣衣時發現的。”
    “定京河附近有著與別處不同的土質，這種土風幹後呈暗紅色。因為有著這種土質的存在，定京河附近的楊柳才會長得如此枝繁葉茂。”
    宋昭昭的眼神突然銳利了起來，語氣確是十分輕柔，她看向沈錦瑟，質問道。
    “沈姑娘說從未去過定京河，為何你鞋底會沾有有定京河才有的紅土？”
    沈錦瑟看著宋昭昭，沒有說話。
    其實從剛才宋昭昭說到凶手是左撇子的時候，她已經攥起了拳頭，心也一直跳動著。
    片刻功夫後，沈錦瑟鬆開了拳頭，笑了笑。
    “宋二小姐冰雪聰明，民婦佩服之致。”
    眾人一驚，她這是承認了？
    夏氏和宋挽黛沒反應過來，宋昭昭這是，破案了？
    “沈姑娘我不信你會殺人！而且還是一個無冤無仇的人！如果有什麽隱情你一定要說出來啊！”
    百姓中有個和沈錦瑟交好的人著急地大聲喊。
    京兆尹：“犯人沈錦瑟，你與夏嘉瑞無冤無仇，為何要殺他？”
    “無冤無仇？”沈錦瑟的眼裏染上了許多情緒，有恨，難過，痛快，悲傷，還有讓人難以分辨的。
    沈錦瑟突然大笑，眾人安靜了下來，直到沈錦瑟笑到差點喘不過氣來，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
    “我四年前來到定京，當時我還懷有身孕，你們知道我一個人來定京謀生有多麽不容易嗎？”沈錦瑟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我一直說喲我是個寡婦，丈夫在柳州病死了，我是不得已才來定京謀生。其實不是！我孩子的父親，正是現在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夏嘉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錦瑟看起來有些瘋癲，這與她剛來到京兆尹時斯文的樣子全然不同，像是兩個人。
    京兆尹：“那你為何要殺你孩子的父親？”
    “孩子的父親？他夏嘉瑞配嗎？”沈錦瑟輕笑著，“我是柳州人，四年前我被夏嘉瑞用甜言蜜語哄騙到手，他當時還說，過些日子他會上門來提親，他還跟我承諾，我會做柳州最幸福的新娘。”
    “我傻傻的相信他了，天真的以為遇到了餘生一起白頭偕老，子孫滿堂的人。”她搖搖頭，“可是我錯了，那晚之後，我等了整整半年，不管我怎麽打聽他，他就跟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明明都在柳州，你們猜我為什麽就是打聽不到呢？”沈錦瑟反問眾人。
    眾人搖搖頭。
    沈錦瑟笑出了聲：“那是因為他跟我說他叫夏瑞城而不是夏嘉瑞。夏嘉瑞在柳州的名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家中院子裏不知道有多少小妾，靠著他的那張臉不知道騙了多少像我一樣的女子。知道真相後，我巴不得跳河自盡。可是我不能啊，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六個月大了，孩子是無辜的，就這樣我遠離了那個傷心地，來到了定京，想好好撫養孩子長大，教他一定要做個正直的人。”
    “可能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吧，前幾天我聽說他來到了定京，我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百姓裏有些女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昨晚在月居樓裏，我看到有人想輕薄一位小姐，”沈錦瑟看向易思棠，笑了笑，“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那些過往，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來到他們身邊了。仔細一看，居然是夏嘉瑞，老天都要我滅了他！”
    易思棠冷聲道：“所以你就這樣斷送了你自己的後路？你本應該有更好的人生，你的孩子沒了你他又要怎麽辦你想過嗎？”
    聽到了孩子，沈錦瑟愣住了，隨即苦笑著：“我想過了，夏家隻有夏嘉瑞這一根獨苗，現在他死了，那我的孩子就是夏嘉瑞唯一的後人，他這輩子不會愁了，總比跟著我吃苦好。”
    易思棠反駁：“沒有至親至愛在身邊，這樣的生活有什麽意義？”
    她眼眶紅紅的，像是在講述自己。
    “來不及了，易小姐。”沈錦瑟搖搖頭，“我明明刀刀此中他的要害，卻還讓他在第二十八刀才喪命，你就應該明白了。”
    沈錦瑟話對著易思棠說，但是眼神卻看向了宋昭昭，眼裏有著的，是釋然。
    京兆尹招了招手，命人把沈錦瑟押了下去。
    經過宋昭昭身邊時，沈錦瑟停了下來：“對了，我曾跟我父親學醫，剛才那盒子裏的，不是什麽檀香，而是合歡香。”
    沈錦瑟說罷，朝著宋昭昭笑著做了一個口型，便被押走了。
    宋昭昭看清了，她說的是“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