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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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彥洵不解地問“啥子叫變態?”
    彥洵純得像一塊透明的水晶。林茜不願讓她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拿瞪著李琥。但是李琥卻隻當沒看見林茜的示意,自顧自地說下去“劭力偉跟楊丹好得很,楊丹打牌他就在邊上給錢,楊丹抽的煙都是他買的。”
    彥洵還是不曉得啥子意思“這有啥子嘛,他們倆個好嘛,買了東西就一起吃嘛,我買了零食還是給陳潔一起呢。”
    李琥和林顯金都笑起來,林茜也忍俊不禁笑起來。李琥一擺手說“算了,不給你說了,你這樣子像個奶娃兒,啥子都不懂。”彥洵一聞此言,罵他一聲“打死你,你敢亂說。”
    時間到了,林茜和他們一起到教室去。
    這晚到了教室,劉洋喊住林茜說“林老師,我們班上該訂份報紙嗎。”
    劉洋是體育委員,他是個精瘦的男孩,工作認真,早晨做早操,男生裏就數他和江飛鴻撐起在,天天早上出來做早操。他說話有些口吃,說話從來都是一針見血,容易得罪人。
    聽說要訂報,楊建國嗜足球如命,他首先就說“就訂足球報,免得我天天花錢去買。”劉洋就說“訂啥子足球報,要訂就訂點對學習有用的。”
    七嘴八舌地說,有人說訂文摘報,女生說訂婦女報,時裝報。林茜吩咐劉洋征求下意見看訂啥子報。劉洋應著,這時王俊剛猛然冒出一句“話都說不清楚,還得啥子意嘛。”
    這話顯然是針對劉洋的。劉洋臉色突變,拳頭也攥緊了,對王俊剛吼道“你再、再說呢。”他一緊張更顯口吃了。
    林茜吼住王俊剛“王俊剛,你說話注意點。”林茜一吼,王俊剛才不開腔了。王俊剛夥著幾個人偷了班上一個同學的錢,林茜知道後,覺得應該交給學校處理,但周老師卻非要給這幾個人保密,不要在班上公開。林茜本欲把王俊剛的職撤了的,但是表麵上這個人沒犯錯誤,有什麽理由呢。如何對同學解釋呢。
    這個衝突壓下去了。這時江飛鴻過來了,對林茜說“寫了篇小說,給林老看一下。”
    林茜接過文章看起來,他寫的是篇童話,寫一個日本女孩西子愛上了她的老師,但是西子後來出了車禍,後來變成了美人魚,陪在老師身邊。
    林茜剛看完,江飛鴻的好朋友周洪健,就是上次趙文躍說的那個不愛說話的學生,拿了稿子過去看。周洪健看完,喊住江飛鴻,口無遮攔地說江飛鴻,女學生愛男老師太俗了,瓊瑤第一篇小說窗外就講的女學生愛上了男老師。你幹脆寫成男學生愛上了女老師。
    江飛鴻臉一紅,拿了稿子一言不發地回到座位上去了。
    周洪健是個高個子,背有點駝,他屬於長相實在不敢恭維的那種人,黃黑皮膚,臉上盛產青春痘,五官倒還是周正,就是眼睛太小了,彥洵給他私下裏取了個一線天的綽號。
    周洪健小聲對林茜說“你為啥把江飛鴻喊到608去住嘛。”
    林茜一句話頂了過去“你操那麽多心做啥子嘛,你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是了嘛。”
    他才不生氣哩,還笑眯了眼說“我咋個不操心呢,江飛鴻是我哥們的嘛。我在想肯定是608的某些人做了啥子見不得人的事,要不然,你一天到晚都在找他們談話。”
    聽他這樣說,林茜心中一驚,那幾個同學偷東西的事成了她的心病了。過後林茜又這樣安慰自己,又不是自己做了虧心事,自己怕什麽。周大龍區區一個係主任,都煉成了不但會說假話,更是善於說假話的功夫,把說假話當成一個習慣,不,當成事業,說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記住,做官以後你的嘴不僅僅屬於你自己的,說什麽要根據需要。在這種環境中,一個個豈不是都變得厚顏無恥還會信誓旦旦地表現出忠誠老實?他任何時候在會上都說得慷慨激昂,表現出的是為了工作命都可以豁出去的好幹部形象,結果私底下淨做些收受賄賂的事。長期表麵一套背後一套帶來的後果是嚴重的,有些幹部隻曉得多為自己撈好處了,正當的好處可以得,但是違法亂紀隻為錢就該受懲罰了。
    林茜雖然吃了一驚,但表麵上還是做出不動聲色“我二天多找你談話就是了嘛。”
    周洪健說“你不曉得把江飛鴻弄得好惱火,他就象掉到狼群中的羊。”
    林茜說“你說得那麽嚴重。”
    周洪健認真地說“真的,你不信問他嘛。”
    那邊幾個男生在打賭。隻聽劉洋說“以後畢了業如果班上有哪一個超過我,我就從國貿大廈上跳下去。”
    這時楊建國問劉洋“先說清楚幾樓,不要從一樓跳下去。”
    劉洋說“頂樓。”林茜接過話說“劉洋,不要那麽提勁,你可能要從國貿大廈跳四十七次。”班上總共有四十八個人。在場的人都笑起來。彥洵說“牛皮吹得那麽凶,現在沒得話說了吧。”
    七
    學校要放寒假了。這天係上的老師在火鍋店吃涮羊肉。周老師照例是要說幾句“現在法律班歸我們係上管,係上有了些收入。本來呢學校的政策是參加管理的人得益,我們係上還是想全係的老師在一起聚一聚,以後這個班的工作希望大家多關心。”
    羅華說道“我們這是無功受祿,謝了。”
    張克儉也說“就是。”
    副主任王定邦的四方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現在管理這個班,自己有了收入,也可以出來吃頓飯了。原來我們沒得錢,遭孽得很,隻有看到人家吃,看到人家喝。我們要出去吃頓飯都隻有每個人湊幾十塊錢。現在不說闊氣了嗎,還是可以了嘛。”
    和周大龍年齡相仿的王老師也忙舉杯說“係上有了今天,全靠二位主任,我敬二位一杯。”
    王定邦謙遜地說“大家都做出了貢獻的,為了係上發展得更好,我提議一起幹了。”
    這時候羅華推辭道“不敢幹,我現在還天天吃藥哩。”
    王定邦不依,仍是舉著杯子說“你屋頭守到個醫生,怕啥子。幹!”羅華的夫人是個婦產科醫生,對羅華照顧得很周到。羅華是教育學院少數先富起來的人之一。羅華在前幾年剛開始發行原始股時,很買了些。他不象有些人本來到嘴的肉都不曉得咬。為啥這樣說,當時哪怕是沿海地區都不是每個人能意識到股票的重要性的。明陽地區有好些廠,發不出工資了,廠領導發原始股票給大家,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拒絕了。有些領導當完成任務一樣,心想,反正勸人家買,自己就要先起好帶頭作用,咬著牙多買了些,沒曾想幾年後,沒有十年,這些股票就翻了幾十倍,原來的一塊錢漲成了幾十塊。沒買的人把腸子悔青了。羅華買了好多原始股,他自己也是老股民了。他炒股不像許多穩不住的人漲一點跌一點都往外拋,他是一直捏在手中放長線,據學院知情人講,他的資產至少近百萬了。什麽概念,九幾年一個月工資隻有三百塊左右。一次係上聚會時聽他親口說過,家中早就淘汰豬肉了。但是林茜又見他駕式啃豬尾巴,就想說,這豬尾巴算不算豬肉呢。
    林茜沒說話,在熱鬧場合她覺得根本不曉得說啥子。喊幹就幹嘛,她是有幾分酒量的。
    周大龍說“沒見林茜喝過酒,還凶到在,一口就幹了。”
    張克儉說“偶爾露崢嶸。”
    這時王定邦喝得臉紅肚子粗地嚷道“林茜平時把我們瞞到在,現在罰酒三杯。”林茜叫起來“酒喝那麽多做啥子嘛,又不是可以多活幾歲。”林茜家中除了幾個姐夫喝酒,父親許多年就不喝酒了。煙也不抽。聽母親說父親三十幾歲時手指頭都抽得焦黃了,每天一包煙收早工,後來有次掉了錢包,他發誓要把煙戒了把錢攢回來,結果真的就戒了,再沒抽過。父親煙酒都不沾,林茜做晚輩的還是個女人,哪會想到去成天喝酒呢。因為看到父親和抽煙的老頭比起來,身體是好了許多,沒有什麽臉發黃,還不住咳嗽的病態,這些習慣就滲透在幾個女兒的血液當中了。
    周大龍笑著說“酒可以舒筋活血,喝了自然可以長壽。”
    林茜推不過,隻有喝了。
    吃喝一陣,周大龍又說“林茜跟張誌明離了婚,兩個人關係還是好得很,像沒離一樣。”
    那次張誌明來送張涵,恰巧碰上周大龍來找林茜,故出此言。
    看著周大龍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林茜真恨不得對著他的長條臉一拳砸過去,隻是嘴上還隻得說“我們離婚本來就是和平演變,未必離婚就都要吵得不亦樂乎,都成敵人不成。”
    張克儉臉上露出自嘲的表情“就象我一樣,我們本來是不想離婚的,是遭打得離的婚。”
    羅華說“現在好多離了婚,雙方在外頭走了一轉,還是覺得原來的好。”
    王定邦吃得滿臉放光,說“麻將搭子還是原配的好。”
    王定邦喝酒是最得行的,他自己說中午在某處喝了一斤,白酒,當時有點二暈二暈的,哪想到晚上又有飯局,又喝了八兩。
    沒想到周大龍還咋個說“有個單位有個主任,找了個三十左右的部下結了婚,男的都五十多歲了。”
    這話一說出來,全體都不開腔。林茜心中又氣又恨,但是不便也不能發作。隻見係上老師一個個都一付半笑不笑的樣子。林茜隻得低了頭猛吃,好不容易這頓飯吃完了,一夥人散去,林茜急匆匆地往學校走,周大龍卻叫住她說“林茜,你等下,我有話對你說。”你越是要躲越是躲不過。林茜隻得在街的拐角處站住。周大龍開始說“你曉不曉得,你小班主任,好多人對我都有看法。”林茜問道“啥子看法?”
    周主任說“當班主任收入高啊,一個月一百多塊錢,這就是額外收入的嘛。”
    那時候工資低,林茜一個月隻有三百塊錢左右,所以這些人見到班主任一個月一百多塊錢眼紅是很正常的。林茜就訴苦道“班主任一百多塊錢純粹是辛苦錢。他們以為班主任輕鬆了說,麻煩事情多得很。學生經常整出問題,學生處的人訓起班主任來就象罵龜兒子一樣。況且我掙的錢幾乎都花在學生身上了,遇到問題來找我,沒得錢了就來借,”
    沒容她說完,周大龍打斷她的話說“那是你的事。我原來和何敏搞不好,還是因為你哩。”
    這話把林茜整得摸不著頭腦,偏她是個啥都要窮根究底的人,還問了一句“你和何敏的關係關我啥子事情。”
    他說道“那次我和何敏擺條,我說全院就數你皮膚最好,她罵了我們一句髒話,這話我就不說出來了。”
    林茜當時腦子還是清醒,回了句說“你和何敏的事和我不相幹,不要把我扯進去了。”
    林茜後來是逃也似的回到學院。因為在一個科室,不管是領導還是百姓,林茜一般關係都處得比較融洽,林茜是那種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和人撕破臉皮的。林茜心中恨恨地想,如果我會喜歡這個五十幾的老頭的話,那真的就是黴不醒了。不是吹牛,就是請她去顛覆人家家庭,還要看他值不值得去顛覆。當時林茜是逃走了,林茜不知道這才是鬥爭的開始,這一鬥就是兩年。
    後來周大龍見林茜完全不買他的賬,當著學生的麵就很明顯地表現出他的敵意。一次是林茜上了頭兩節課,後兩節課是周大龍的。林茜上課有個習慣就是一隻手拿一隻粉筆不停地捏著粉筆刷,不做這個動作就象是講不來課了一樣,兩節課下來,講台上就整得滿是粉筆灰。這天林茜講完課還沒走,周大龍提前跑到教室來,陰著臉對林茜說“你把這個桌子整得汙七八糟,這個習慣要好生改。”林茜還沒說話,旁邊何強說了句“這是人家的風格。未必講個課課桌上都要一塵不染嗎,這才叫灑脫。”
    周大龍對學生光火道“我說的話就要照著辦。我在這個係上是要作主的。”
    大家都不說話了,後來付玲忙著把桌子用抹布擦幹淨了。
    學生都看出來係主任和班主任關係不融洽了。劭力偉知道了這個事情,對林茜說“你看你離婚了是不是整出麻煩了,周大龍經常為難你,你想不想哭呢?”林茜卻說“我為啥子要哭,我生來就不會哭。”如果哭解決得了問題,那就都不做事了,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