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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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四
    弗洛伊德對宗教倒是很有一番見地,他曾說“宗教的曆史就是所有惶恐不安的民族試圖找到一個藏身之處以抵禦那未知的黑暗與恐怖的曆史,正因為如此人類才發明了上帝。”
    在圖書館看雜誌,上麵登了消除精神緊張四十法,第三十八條是盡量避免仇恨和抱怨,它們會使你陷入慢性緊張狀態中,把仇恨和抱怨丟到腦後,排除困擾著你的內部緊張因素,你會感到自己輕鬆了許多。
    在圖書館,小陳老師在說“一個山裏來的司機碾死人了,這司機窮得很,借了兩萬塊錢買了車子出來跑運輸,幾天沒吃飯了,方向盤打急了,把兩父子碾死了,剩下一個女的孤苦伶仃,女的剛從農村才把戶口遷過來,本來男的在電機廠,已經把集資買房子的錢交了,這一死房子也買不成了,司機身上總共隻有三百多塊錢,你就是把他槍斃了,他還是拿不出錢來。”
    劉玉老師就感歎道“這些考駕照的真該好好把下關,拿些錢就買通了,好害人嘛,聽說那個人的駕照是花幾百塊錢買的。”
    林茜就說“豈止是害人,這是害人又害己。大家都搞短期行為,隻看著眼前一點利益,不看長遠利益,如果不加整頓,受害的最終是整個社會中的人,沒有哪個能幸免,隻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林茜興高采烈地江燕萍說“我這兩天還不錯,昨晚上又寫了幾首詩。”
    江燕萍麵無表情,過了一會兒才說“真要把我氣死了。”對於一個女的,在家庭中還能寫詩的人要麽是神經病,要麽就是女傑。否則,一天就是吃飯穿衣孩子老人的事情,把人磨都磨死了,還寫詩。
    對江燕萍談詩,不說是對牛彈琴,也實在算是找錯了對象,她成天都在與娃娃,或是與丈夫或是與她母親作戰,哪裏還有閑情逸致聽林茜寫的詩。林茜問“哪個把你氣死了?”
    她氣咻咻地說“莎莎嘛,”她一定還沉浸在當時的憤怒中,說話牙齒都咬緊了“這個死東西,今天早上給她穿衣服,她裝瘋迷竅,不穿這套,要穿那套,踩腳褲要踩到前麵,不要踩到後麵的,又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缺東西,你哄到她,她就沒事,我趕到上班,哪有時間哄她嘛,把她屁股都打起印子了,她還是不依,老子說嚇她一下,把她鎖到屋頭,結果我的鑰匙鎖在裏頭了,又走到菜市場我媽那兒去拿(江燕萍的媽在菜市場賣菜)。我回去時,她躲在廁所裏頭哭,我幾下把她弄到車上往幼兒園送,巴不得她掉下來把她哪裏摔出問題,到幼兒園門口,我說‘快滾,管你走到哪裏去。’結果她自己朝幼兒園走去了。”
    氣急敗壞地說了又喝口水又說“這點大個鬼東西,講究得不得了,長大肯定是個妖精,硬要穿我的真絲睡衣,陳大川就說你給她穿嘛,你重新買件新的就是了。莎莎趕緊說媽媽,你穿這件,爸爸給我買件新的哈。”
    林茜說“你這女子長大肯定是個交際花。”
    江燕萍卻說“那麽醜,她還能當交際花。單眼皮,頭發又稀,帶出去沒得哪個說是我的女子,把缺點都提神了,啥子都體陳大川,但是她又不把他的皮膚體到,硬是要把我的黑皮膚體到。”
    林茜聽著她說都著急了“你那娃娃吃飯該好好收拾一下,她純粹是吃到耍,二天上學咋辦。”她說“我曉得以後麻煩,但我有啥辦法嘛?”
    這個娃娃那麽大了還要當媽的攆著去喂,哪像我們張涵,吃飯一下就吃了。
    林茜教她說“少吃零食,幹脆就不給她吃零食。”
    江燕萍說“她就是不吃零食,還是可以一天不吃飯,餓了又胃痛嘛,還不是你的事,王定邦說他們那個娃娃剛讀書也是,她頭發又長,每天早晨要編七根毛根,少一根都不得行,他兩口子都拿條子打,打了一個星期,才收拾下來。”
    林茜建議說“你和陳大川也打她一個星期嘛。”
    聽林茜提到陳大川,江燕萍更是咬牙切齒“莫提他,早晨他要差五分八點才起來,那時哪怕你把莎莎從三樓丟下去,他都平靜得很。如果是晚上看電視你教育娃娃,就不行,他覺得你妨礙他了,顛轉來吼你。逗起娃娃來使勁整人家,把莎莎丟起多高,拿個桔子呢盡逗人家說在這兒拿,一會兒又換到另一隻手,等莎莎去搶的時候,他把桔子剝到自己嘴裏吃了。他對他弟娃的女子好得很,給人家喂飯,剝好桔子喂到人家嘴頭,還給人家梳頭發,他要是對莎莎有十分之一好,莎莎就巴他了。現在莎莎根本不要他,哪怕我把她打死,她還是要我。”
    江燕萍滔滔不絕地說,林茜隻有聽的份了。聽她說完,林茜問“聽說劉老師離婚了?”劉玉老師是前不久才從機械學校調到教育學院的,她本來就是離了多年的婚,再婚不久,又離了。剛認識劉老師沒幾天,劉老師喊著林茜說你在407把拖把不要放在窗子上,你把水流在我們一樓來了。她說她住在107的。林茜當時就說我從來沒有窗子上放拖把。但劉老師就是一口咬定說是她的水從四樓流到一樓去了。過了幾天對江燕萍說起這個事情,江燕萍一句話才點醒了林茜,她說那個劉老師是住在男生宿舍107,你是住在女生宿舍407,那個水咋個流得到那兒去嘛。林茜印象中劉老師是個相當偏激的人。劉老師兒子沒讀好多書,多大個小夥子了,還成天和一夥小朋友在街沿邊夥著耍。劉老師說兒子有好動症,安靜不下來。
    江燕萍說“小聲點,看她聽到了。”江燕萍很神秘地說“她自己從來不提,我們也從來不問,就是聽到說離了。”
    離婚是需要勇氣的,後來知道劉老師找的機械廠的溫師付見不得她兒子,從廠裏拿回來的飲料不給她兒子喝,她兒子偏偏又愛喝飲料,有次那個溫師付吐些口水在飲料裏頭,她看見了,當然心頭就梗起了。她對林茜說,我從此以後不喝他的飲料,我給兒子兩個用涼白開自己加點糖,我們倆個人喝。但那天是那個溫師付晚上九點過,突然提出如果不把她兒子攆起走,他當晚就要離婚。劉老師說兒子還沒得正經工作,把他弄到外頭去了,萬一做了違法犯罪的事咋個得了嘛。劉老師堅持不把兒子分出去住,溫老頭生怕劉老師不離了,當晚上非要劉老師去找院辦的辦手續。劉老師說得眼淚止不住地流,我說明天再去找院辦辦手續他都不依,非要當晚上就辦。我說我不得賴得你。當時劉老師就離了。過了沒得一個月,溫師付又去找劉老師的大姐大姐夫,劉老師姐夫說他婚姻不是兒戲啊,你一會離了,一會兒又要合了。劉老師的兒子看那老頭來舉手就想打老頭,說這老頭欺負他媽。這老頭實在不會想,劉老師相當能幹一個人,夥在一起時,劉老師買菜煮飯的事都全包了,本來在學校工作,空閑時間不少,劉老師是喜歡做家務那種人,根本用不著老頭插手。況且劉老師單位條件也好,比起很多廠裏的,好到哪去了。據說後來老頭找了個什麽廠裏的,錢拿不到兩個,過不幾年廠還垮了,老頭後悔莫及。這是後話。劉老師當然覺得不好意思說出來,她說人家說你離了一道離二道,人家還以為她這個人怪得很哩。不過林茜覺得,實在合不到一起分手是最佳選擇。李清照在趙明誠死後,重新嫁了個叫張汝舟的,沒多久這個男人就現出本來麵目,他是衝著李清照價值連城的收藏來的,對李清照還要拳打腳踢,李清照把這個男人比喻成廁鬼,就是廁所裏的鬼,其臭無比,李清照就毅然決然地離了。但是許多人真的沒這個勇氣,明明是個奇臭無比的男人,她非抱著說香得很,一天說三遍香得很,果然就是個光彩照人香氣撲麵的男人了。
    正寫到這裏時,江飛鴻來了,問了句“還在寫?沒吃飯?”
    林茜答道“沒有,也不覺得餓。”
    “我給你做,吃幹飯嗎吃稀飯?”
    “幹脆煮稀飯,再煎點饃饃行不行?”
    他說“我試著煎一下嘛。”
    心裏很感動,知我者老朽也。
    林茜給他看自己寫的詩,看了沒表示意見,卻說“我也帶有肝炎病毒。”
    他原來的偶像就帶有肝炎病毒,他那個準老丈人已經是肝癌晚期了,怪不得他情緒低落。林茜心中也擔心,但在他麵前不能表現出來,就安慰道“不要太在意,帶病毒不一定就是肝炎。我們欣欣高中時不是得過肝炎,他跑步時空腹跑多久,結果就得肝炎了,他才半年就好了。肝炎是富貴病,營養好點就好得快。”
    他問一句“營養好了肝炎就好了啊?”
    林茜說“你去檢查一下嘛,若真是肝炎,我還可以去給你開點藥,有時間弄點好吃的你過來吃嘛,隻吃夥食團太惱火了。”
    他說都走到醫院門口又走回來了。
    張紅玲上來了說“我給張涵打的毛褲打好了。”
    林茜拿過毛褲看了說“你還打得快哩。”
    張紅玲說“寢室裏那幾個人天天中午打撲克,我也睡不著,就打毛線了。”又對江飛鴻說“我見教室裏你不在,估計你在這兒。”
    林茜讓張紅玲吃江飛鴻煎的餅,張紅玲吃了一個說“沒得楊二娃煎的好吃。”
    江飛鴻就說“我能煎出來就不錯了,你不要挑剔。”
    樓梯上又有腳步聲,江飛鴻說“是周洪健來了。”
    果然是周洪健,還有楊二娃。
    張紅玲衝楊二娃說“開頭還說江飛鴻煎的餅沒有楊二娃煎的好吃,你又不早點來煎。”
    楊二娃笑道“讓老朽鍛煉一下嘛,免得二天挨打。”
    江飛鴻還一句“我打她。”周洪健神情萎靡不振,林茜問“你今天咋象一條喪家犬呢?”
    他說“昨天贏了幾塊錢,多的都遭了。”
    “咋呢?”張紅玲不解地問。
    他就說“幾塊錢拿去買桔子吃,肚子吃壞了,整得不得了。肯定是爛桔子,喊他賠錢,他不賠,我們說是壞桔子,他硬說沒有壞,我喊他吃下去,他真的就吃下去了。”
    林茜責怪道“你太過分了嘛,你肚子都壞了,你還喊人家吃下去。”
    周洪健才不理那一套,他很有理地說“他這樣對待我們學法律的,沒喊他賠個一百多塊錢就夠意思了。”
    林茜一直就是個以德報怨的人,就是吃了虧她仍然覺得不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劭力偉對林茜的評價是你是個君子,在君子和小人之間,如果說選擇得罪哪個的話,我寧願得罪你,因為得罪了君子她不會報複我,但是小人是得罪不起的。
    林茜想起楊二娃說的黃大勇滿臉橫肉,要回去給他熨一下就好笑,對張紅玲說了,楊二娃咋個說“是按摩。”
    周洪健也說“幹脆現在就給老朽按摩一下,不要把他骨頭按下去,顛轉又鼓一坨起來。”
    楊建國看林茜寫的稿子說“今天沒寫我們班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