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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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四
    害怕歸害怕,檢查還是去了。這天是職工到檢查的時間。林茜虛驚了一場。檢查乳腺的時候右邊發現了一個包塊。檢查的醫生是明陽市最權威的乳腺疾病專家。這個人從來都是一臉冷若冰霜的神色。林茜是個急性子,聽說有個包塊,馬上用央求的語調問道“我這個問題是良性的還是惡性的嘛?”這個醫生見多了驚恐萬狀的病人,根本不理睬,麵無表情地叫道“下一個。”
    林茜的心中緊張得要命,心中似十幾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用什麽語言來形容了。這一刻,她才知道了人在疾病麵前是多麽無助,她的乳腺被紅筆劃了一個圈,心中就覺得被這個紅圈了死刑一樣,滿腦子都想的,完了。
    她又排著隊進行了一次檢查,這次是用儀器照射。操作的是個年輕的女醫生,林茜又指望她能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複,又問道“醫生,我這個包有沒有問題嘛?”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眉清目秀的女孩仍然麵無表情地說“你們回去等結果。”
    這兩個醫生冷漠的態度讓林茜直恨得咬牙切齒,心想這幫醫生怎麽都他媽的一個個鐵石心腸,咋個不學下英雄呢,對病人不說春天般的溫暖,簡直就象是冬天般的冷酷無情,還說醫生是白衣天使呢,整個就是群魔鬼。
    林茜沒等到其他的人出來,自己就先走了,一個人騎著車到河邊去轉。如果說平時她是為了鍛煉身體去騎車,那今天就純粹是方寸大亂地亂轉,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怎麽自己會長包呢?
    自己把自己嚇了一個下午,回來進到宿舍大門後,碰到了朱老師,朱老師五十來歲的人了,和老公都是學院老師。她檢查時是排在林茜後麵的,見到林茜,打招呼說“你都回來了啊,你檢查有沒得啥子問題嘛?”
    林茜無精打采地答道“我右邊有個包。”
    朱老師說“我們單位好些女的檢查出來包塊,但是醫生喊沒有喊你下個星期又重新檢查嘛?”
    林茜說“沒有,她隻是喊我回去等結果。”
    朱老師說“那你就沒得啥問題。你不曉得啊,那些醫生懷疑有問題的人,都又通知她們下個星期再檢查一遍,每個人還要交一百塊錢的嘛。”
    林茜問“真的啊?”
    朱老師說“那不是真的,就圖書館那個長得多漂亮那個老師叫啥子呢,她可能有點惱火,醫生喊她一定要重新再去檢查一下。”
    林茜稍稍放了點心,想到朱老師剛才的話,腦子算是能夠正常思考問題了,就問“圖書館那個是不是江燕萍嘛?”圖書館就數江燕萍長得漂亮,就是整個學校都是算長得漂亮的。朱老師肯定地說“對,就是江燕萍,還有中文係的黃芬,都喊到再去檢查。”
    這人在世上,什麽都可以有,就是不要有病,尤其是惡性很大的病。小打小鬧得點小病都沒什麽,病得壞了,人就麻煩了。
    得知這個消息,林茜在慶幸自己的問題屬於微不足道小毛病的同時又為江燕萍和黃芬擔心,兩個人都是自己很談得來的朋友,不知她們能否逃過一劫。
    劉玉老師檢查下來,胃出血,她很悲壯地說“醫生說我二天可能死在胃上。”
    不知道是不是劉老師自己在那兒胡亂猜想,林茜想這些醫生還是不敢隨便就給人判死刑的。
    醫生這個職業不是一般的重要。有個鄉裏的病人到醫院去看病,被醫生四句話就嚇死了,第一句你來晚了。病人就求醫生你給我看看還能不能治嘛,醫生第二句話早幹什麽去了,病人再求,醫生第三句話回家去吧,病人又求,醫生第四句話早幹什麽去了。醫生幾句話說完,病人走出醫院就嚇死在地上了,如此冷酷的語言,不嚇死就怪了。
    過不久,檢查結果下來了,林茜隻不過是有點增生,不管他。黃芬又檢查了一回,也無大礙,隻是說要保證心情舒暢,不要什麽事情陰在心裏,適當鍛煉,膳食平衡。江燕萍要住院活檢。醫生擔心包塊越長越大造成嚴重後果,防患於未然,發現問題及早解決,否則後悔莫及。
    江燕萍的丈夫在政府部門當個處長,她做手術這天恰好遇到省上的審計部門下來審計,他這個當處長的自然要接待上麵的人,因此頭天就給林茜打了電話,讓林茜到醫院去幫著照料一下。江燕萍的父母長期跟著住在一起的,母親是個目不識丁的老太太,在家中煮下飯還可以,到醫院去照料她就找不到東西南北了。
    林茜是最怕到醫院的。一走到醫院見到的除了醫生全是病人。病人一般都是愁眉不展焦頭爛額的,很少見到哪個喜笑顏開的。林茜硬著關頭皮走進市醫院,心中就覺得這些醫生真正是值得佩服的,成天與病人打交道,還沒有崩潰了,要有相當好的心理素質才行,換了林茜,聯想豐富,見到血就葷,絕對當不得醫生的。醫院裏死人的事情經常發生,林茜遇到這樣的事幾天甚至更長時間都有陰影。
    江燕萍住在外科三樓。醫院生意好得出奇,裏麵的房間住滿了人,江燕萍都隻有住在走廊上了,後來聽說就是走廊上的床位都一床難求。江燕萍的母親見到林茜熱情地說“林老師,難得你有心,這麽早就來了。”林茜答應著,問江燕萍“你好久動手術嘛?”
    江燕萍氣色還算好,緊張是難免的,說“再過一個小時就動手術了,醫生說了,先割點下來活檢,等會兒割下來要先拿到病理科去檢查,檢查以後才曉得是良性嗎還是惡性的。”
    林茜安慰她道“不要那麽緊張,肯定是良性的。你才那點大個包,都還沒有感覺到,哪有啥子嘛。”
    話雖是這樣說,但是林茜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人哪,什麽都可以有,就是不能有病,就是有病,如果是點小打小鬧的病,也就算了,生些嚇人的病,當然就惱火了。
    江燕萍說“我平時一點感覺都沒得的嘛,曉得咋個好久長了個包出來都不曉得呢。”
    林茜說“那個王蘭兩個都長滿了腺體瘤,說她那個都不曉得咋個做手術了,裏麵都是小包包。”
    江燕萍點頭表示知道“就是,她長滿了小個小個的包,如果要切的話,就隻有把兩個一下切了,那切得一掌平了,還叫啥子女人呢,女人沒得胸了,不是象個男人一樣啊。穿衣服就沒得曲線了。我隻割一丁點,才不要把前麵割得一掌平哩。”
    王蘭是生化係的,她太愛生氣了,丈夫與她搞不好,早在外麵找了個,她不離,成天在家慪氣。林茜試圖勸她活得灑脫點,有次打電話給她,她在電話上哭得說都不想活了,想跳樓死了算了。把林茜嚇得趕緊到她家中去勸說。林茜道理說了幾籮筐,她腦殼還是打不過掉。林茜說搞不好離了就算了,非要綁在一起,成天不痛快,何必嘛。她擔心萬一離了,我們是個成人高校,效益沒得好好,她供娃娃困難。問題是男人的心沒在這個家,他的錢也不會都拿回來,娃娃讀書讓法院判決。你自己精神愉快些,否則天天在屋裏慪氣,不長包就怪了。黃蘭平時在夥食團都是吃的大鍋菜,男人一回來就要點小炒。男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王蘭就是挺不起腰來。
    這時江燕萍的母親拿了煮的蛋來給江燕萍“等會兒就要做手術了,你快吃兩個蛋有勁些。”
    江燕萍一句話給她母親喪過去“我又不是生娃娃,要那麽大勁做啥嘛!”聽了這話林茜直是想笑,但是在這種場合林茜覺得還是表情嚴峻要好些。
    終於等到江燕萍進手術室了,林茜和她母親都在外麵等。等待的時間相當漫長,其實後來一看表才知道手術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但是這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比以往十個小時都漫長。手術做完,護士把林茜叫過去,吩咐把割下來的小包拿到病理科去檢驗。林茜原來想的是見到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這時候見到了東西放下心來,這個割下來的小包是用棉花包了裝在盒子裏的,根本就看不見。當時送去檢驗,結果要第二天才出來。
    江燕萍被推出來了,雖然手術不大,隻是個小手術,她還是顯得很疲憊。
    中午,江燕萍是家中送的飯,林茜和她母親就吃的醫院的盒飯。
    下午江燕萍精神好了些,對林茜說“你曉不曉得,那個唐大海的病又惱火了,就住在我們這層樓邊上那間屋的。”
    林茜回答道“隻聽到說他的肝硬化又翻了,他就住在這層樓的啊,你咋曉得的呢?”
    江燕萍說“我不是昨天就進來的啊,見到他們黃小麗了。那個黃小麗才惱火啊,肚子都挺起多大了,還天天往醫院裏跑,你沒看到,那個唐大海好瘦啊。”
    這個唐大海就是張小麗的前途丈夫。兩口子都是教育學院教育心理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