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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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三
這天林茜帶著張涵回了趟金縣。回家還不到十點。父母喜出望外,父親說“還說你這麽久沒得信來,下周準備到你那兒去呢。”
母親說“文娟說要到你那兒去耍呢。”文娟是林茜初中高中的同學,是關係最密切的女同學。
林茜回答道“欣欣不是寫信來說他分到新房子了,反正周末沒得事,就回來看下欣欣的房子嘛。”
母親說“就象約了一樣呢,你大姐也給欣欣打了電話,說明天要回來。你幹脆去給欣欣說一下都回來了就把客請了。敏姐給他買了兩個水瓶,還買了十來個碗,老子給他買的桶,銻鍋。欣欣搬過去的時候那麽大個客廳,一樣東西都沒得,我給你爸打夥給他買了套轉角櫃,他買沙發都是借的錢,何哥幫著訂做的。”
林茜不無羨慕地說“他最小,房子比我們幾個姐的都寬。”
母親喜形於色,高興地說“我都沒想到黨校這麽快就分房子給他,還是三室一廳,比我們這個客廳大得多。”母親住的是老式的三室一廳,隻有八十平米左右,在八十年代剛興起住房商品化時,這套房子還是很洋盤的,後來就覺得有點小了。說到這裏林茜發現家中的冰箱不見了,就說“他們把冰箱拿起走了說。”
父親的興致一下降低了“小紅說的嘛,客廳那麽大,沒得個冰箱擺象啥子嘛。”
林茜問“他們給不給錢呢?”父親說“當初買這個冰箱的時候,欣欣出了一千塊錢,他給我說了,二天再補一千塊錢給我。”
林茜問“你們給他買了轉角櫃,他沒得電視擺啥子呢?”
母親說“他借錢把電視買了,買的二十一寸的長虹。”
林茜就說“他現在闊氣了,啥子都是一步到位,我買了房子好久還沒得錢買電視哩。”
父親不平地說“小紅劃得著了,她現在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母親也有一肚子抱怨“那女子脾氣還是怪得很,我想到她要搬家,給她找些繩子拿給她,她喪起個臉說‘這個繩子拿來做啥子?’
父親還是說這個媳婦不會處世“她罵欣欣罵得開花開朵的。”
母親指示林茜道“你到是給她說一下,哪有大學生拿給你個農村婦女罵的,不要把田壩頭那套拿到這兒來了。”
麵對父母的抱怨,林茜快要無招架之功了,就轉了話題說“媽,你說我給欣欣他們買點啥呢?”
媽回答說“他客廳裏還沒得茶幾,明天我們去轉下,你給他幾十塊錢買個茶幾嘛。”
母親去給文娟打了電話,告訴她林茜回來了。文娟是林茜初中高中的同學,兩個關係一直就很好。文娟是那種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女人,丈夫在bj開餐廳,她在小學教書,帶了一個聰明過人的兒子。
文娟一接到電話,馬上就來了,在樓底下就喊起來,林茜邊答應邊對張涵說“文阿姨來了。”
張涵很高興,文娟一進門他就直喊文阿姨。文娟說“涵涵硬是乖。”
文娟和父母打過招呼,拿了一個白色的塑料仙鶴送給母親說“林老師,我曉得你喜歡這些小玩意兒,特地給你買了一個回來。”
這是文娟從bj買回來的。母親接過來放在櫃子上高興地說“我這轉角櫃上就是沒得小玩意兒擺,這個仙鶴擺在這兒正好。”
林茜就對文娟說“你就隻給我媽買,把我忘了說?”
文娟笑說一句“你還要吃醋說,二天又給你買嘛。”
張涵說一句“要大的。”文娟笑了說“對,文阿姨給你買個大的,買個大飛機好不好?”
“好!”張涵答應得很幹脆。
林茜說“等你們李小鵬生意做大了,開個飛機公司,我們二天經常到美國去耍。”
父親一本正經地說“你一天淨說些,私人都開得起飛機公司嗎。”
母親嗔道“人家開玩笑你都要當真。”
幾個人無事就打小麻將,一塊錢一炮,張涵爭著擲骰子。
吃飯出來,文娟說“老王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約我一起到你那裏來。”老王是兩人在高中時的同學。林茜就著急了“她不要明天跑到我那兒去就惱火了。”老王那個學校在鄉裏,沒得電話,兩人出去給她發了電報,通知她這幾天不要到明陽去。
文娟就陪林茜到欣欣那裏去。欣欣兩人正在看電視。文娟見了欣欣的房子感歎道“嗬喲,你們這房子好寬啊!”
欣欣都不知道咋個笑了“就是,一百多個平方。”
張涵鬧著要糖,小紅說“沒得糖,明天給你買啊。”
林茜就感歎說“人家說兒子長得象媽,女兒長得象爸就有福。你看我們欣欣不是有福得很啊,他就長得象我媽。都說我長得象我爸,咋我又沒得福呢?”
文娟說“你還要咋個有福呢?娃娃有人給你帶,你一個人瀟瀟灑灑地耍,還說沒得福。”
林茜分辨道“我在耍啊,你不曉得我好忙。”
文娟說“你看你長這身肉,改我都可以改兩個了,李小鵬說我‘你還好意思給人家林茜走到一路,你就象是個骨頭架子,不曉得的嗎還說我克扣你了,結果呢你吃啥子都不長的嘛。”
能夠分的話林茜倒是巴不得分點肉給文娟,自己也苗條了,文娟也豐滿了,貧富也均衡了。林茜想到一句話“看到你就曉得世界上正在鬧饑荒,看到我就曉得鬧饑荒的原因了。”
張涵沒得零食吃,鬧著要走,但母親交給林茜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林茜就對欣欣說“大姐明天要回來,媽喊我給你們說,後天就把老子,二姐、舅姆都請了嘛。”
小紅回答說“後天是逢場,我要擺攤子。”這兩年小紅在擺地攤賣鞋。欣欣問“你們元旦不回來了啊?”
林茜說“咋不回來,本來爸的生就要回來。”父親的生日緊挨著元旦的,幾個子女隻有節假日才有空,就每年都在元旦給父親做生。欣欣遲疑一陣說“那就元旦請客嘛。”
林茜當時覺得一股無名火直往上衝,但還是強壓了下去。和文娟帶了張涵出來,對文娟說“今天要不是看到你在,我早就給他打燃火了。他搬房子這些親戚都是送了禮的,喊他請客他就不幹。”
文娟勸道“他們才搬了房子,錢緊得很。”
林茜不以為然地說“再咋個緊,就算給人家回扣這個客也要請嘛。兩口子都是認進不認出的東西。小紅結婚的時候她一分錢都沒出,都是用的我們屋頭的錢,搬房子她還是一分錢拿不出來,不曉得是不是把錢存起來了。”
文娟對林茜說“她接觸的那些人一個個都自私得很,都要教她要留後路嘛。”
這就是傻瓜的做法,越是打小算盤給自己留後路,越是沒得後路。
走到街上,張涵說要吃糖,文娟馬上要去買,林茜說“就給他買包達利雪梅,他喜歡吃。”
文娟說“這個要求也太低了嘛。”林茜就說“要求太高了,不是整我啊。”
張涵吃著東西,拉住街邊上的欄杆“要看汽車。”
讓他看了陣汽車還是不肯走,林茜冒火打了他兩下,他說“媽媽怪得很。”說著丟了林茜的手“要文阿姨拉。”文娟拉了他走邊說“張涵是文阿姨的乖麽兒,我們回去洗澡哈。”
文娟的公婆很熱情,文娟的兒子比張涵小一歲,很懂事了,熟練地彈著電子琴。待林茜給張涵洗了澡出來,文娟已經讓兒子跟著婆婆睡了。公公對文娟說“開頭李小鵬來過電話問你在哪裏去了,我說我不曉得,他說喊你回來給他打個電話。”
文娟衝林茜無奈地笑笑,去給丈夫打了電話“林茜回來了,下午在他們家裏耍,這陣她在我們屋頭。”
躺在床上,文娟說“幸好你今晚到我這兒來了,要不然,他就要疑心我到哪裏去了。”
林茜說“那幸好我今晚上來了,給你作證。”
文娟說“他疑心重得很,每次打電話都給我抱怨,給他一起做生意的王奇的女的沒上班跟著就去了,他喊我也不上班就到餐廳去,他說你那幾個錢夠啥子嘛,我把你供起就是了。”
林茜勸文娟“你可能還是不要退職啊,你身體本來就不好,再咋個教師的醫療還是有保障的,你做生意哪說得清楚呢?”
文娟說“我肯定不得退職。我現在盡量上些簡單的課嘛,原來我都上的數學,現在就上點思想品德課。這些豆芽課不受重視,請假也好說些,可能我過一段時間就要請假到bj去。”
林茜問“你們學校可不可以搞留職停薪嘛?”
文娟回答說“不得行,現在我就賴一天算一天嘛。”文娟的丈夫李小鵬本是石油公司的工人,前兩年就出來了和人打夥做生意。看文娟的打扮還是賺了些錢,屬於先富起來的人。
本來張涵睡的是小床,這時一直聽著兩人擺條的他不幹了;“要跟媽媽睡。”
林茜說他“你是小娃娃,就睡小床,媽媽和文阿姨是大人,就睡大床。”
張涵不幹,爬起來就要往大床翻,林茜罵道“你咋那麽討厭呢,這個床哪睡得下三個人嘛。”
文娟說“等他過來,我去睡小床。”林茜說“那點大個床,你咋個睡嘛?”文娟說“睡得下去。”讓了張涵過來,張涵勝利地笑了。
文娟問他“媽媽好不好?”他說“媽媽好。”又問他文阿姨好不好,他說“文阿姨好得很。”文娟笑著說“他還會用點比較級哩。”
兩人又擺老王。
老王名王保如,幾人高中是同學,老王和林茜在文科班時在一個班。老王的丈夫是個轉業軍人,長相倒還可以,帶了娃娃兩年就與單位上一個女的跳舞跳到一起去了。兩個家庭都離了婚,老王被傷透了心,調到明陽市下麵一個鎮中學去了。林茜對文娟說“老王心頭就是不平衡,她說她二天找個有錢的人,要把屋頭那套家具拉到鄭雲家門口去煤燒了,今年暑假她到湖北去了一趟。”
文娟問“她到湖北去做啥呢?”林茜對文娟說“她通過通信認識了一個湖北的老師,說是子弟校教語文的。那人給他寄了照片,看起來象是四十多歲的,通了一陣信,那老頭跑到學校來找她,她說看起那老頭都六十多歲的樣子了,寄的照片也不曉得是幾十年以前照的了,她和老頭在館子裏吃飯,服務員問那老頭‘老大爺,要不要啤酒?’弄得她難堪得很。”
文娟就說“她才三十多點,找個六十多歲的是太老了,不是都可以當她爸了。她嫌人家老,又跑到人家那兒去做啥呢?”
林茜回答說“就是扯神嘛,她還說喊我跟到她一起去,我媽聽我說了對我說哪個跟到她去,她去騙人你不是都成了騙子了。她指望那老頭給她買金項鏈,金耳環,那老頭的女兒比她還大些,極力遊說她給老頭結婚。”
文娟問“她結不結嘛?”林茜說“耍了一陣還是嫌那老頭年齡大了,她調到紅星後那老頭還寫過信去,她幹脆回信說她都結婚了,那老頭才沒再寫信來。”
半夜三點才睡了,張涵也一直聽到三點,不時還要點評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