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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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百態盡在天門!
    三
    和小張分手後,林茜到大姐那裏去。大姐這套房子是才買下來的,在省城的市中心,大姐能有這麽在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當然她有驕傲的資本。大姐在國務院直屬的單位上班,前兩年房子是由國務院直接撥款修的。隻花了五萬塊錢。那時林茜一個月工資隻有三百多塊錢,大姐工齡多幾年,也高不到哪裏去,大姐夫在省就業局任辦公室主任,但兩人收入加在一起,不買房還算過得去,幾萬塊錢買房,也是貸了款的。大姐這套房子在黃金時間地段,後來連續很多年房價都在漲,大姐想到自己這套房子,心裏就有說不盡的滿足感。
    大姐接到電話,忙著跑到街上來接她。在人群中,大姐一眼就發現了她,叫道“西妹,在這兒。”
    到底是省城,林茜的感覺就是這裏除了高樓大廈,就是人流如織。穿過各種各樣的機動車和自行車,林茜才走到大姐那邊去。大姐拉住她說“小心點,車子多得很,隻有你讓著他,這些車子嚇人得很,在人行道上都是橫衝直撞的。”
    林茜就說“你們這兒太擁擠了,我們今天從縣上回來時間還是沒用多久,就是進了城惱火,堵車堵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要不然,我早就到這兒了。”
    大姐也說“就是,五點鍾正是下班高峰,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堵車,你再早點或者再晚點就不會堵了。”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大姐住的小區,這裏警備森嚴。要進到樓裏麵要麽就要有鑰匙,要麽就是上麵有人,你找哪家人按哪家的門牌號,主人對下麵的門衛可以通過電話通知門就打開了,要不然,根本進不去。
    進去了後,大姐馬上找出拖鞋讓林茜換上。家裏都是裝的木地板,不能直接穿著皮鞋在上麵踩。
    林茜問“汪哥呢?”
    大姐說“他一般都不得在屋裏吃飯,他是辦公室主任的嘛,接待應酬都是他的事,一個月沒得幾頓飯在屋裏吃。”
    大姐這個屋裏收拾得一塵不染,林茜問“你們請得有清潔工打掃清潔啊?”
    大姐卻回答“哪敢請清潔工啊,你曉得那些清潔工都是些啥子人啊,萬一把你屋裏的東西順便拿起走了,你去找哪個。你們汪哥就是我們屋裏的清潔工。你不曉得,我前幾天到外頭出差,他聽到說我要回來,馬上就把客廳寢室都收拾得幹幹淨淨的。”
    這次林茜要去參觀,提前就給大姐打了電話的,說參觀以後就到她這裏來。大姐當時正在外地,聽到林茜說這兩天要來,專門提前回來了。原來大姐在一個縣上的中專教書,汪哥的母親是土生土長的城市裏的人,有時與大姐發生摩擦了,就說大姐是縣老表。後來大姐調到了省城,老人不再說她了。大姐就說娘家的幾個兄弟姐妹是縣老表。每逢過年在家中耍了後,大姐就邀請父母弟妹到她們省城來看燈會,何哥就會樂顛顛地如陳奐生一般與二姐一道跑到城裏來看燈會。唯獨林茜一次也沒去看過,自己那個地級市雖然地方不大,辦燈會照樣是人山人海的,已經熱鬧過分了。
    林茜問“你到哪裏出差去了嘛?”
    大姐說“到峨眉山去了,本來不是我的事,是他們另外一個部門請我幫忙接待客人。都曉得這個人難纏,所以都不願意去。你曉不曉得接待的哪個嘛?是一個逝世了的宗教人士的夫人。她想起了要到峨眉山去耍,接待任務屬於我們這個部,但不是我們這個處室,我都是幫他們的忙,這次你要來,我正好請假回來了。”
    這天大姐買的菜都是洗好擇好的,買回來隻需要炒就是了。林茜由衷地感歎道“你們這裏啥子都可以買得到,免得自己花那麽多時間在家務上。”
    大姐回答說“就是,這些菜都有洗好切好了的,是很方便。哎,我說你的聲音小點呢,你說話那麽大聲,人家樓底下的人都聽到了。”
    林茜不以為然地說“人家哪個沒得事情成天就來聽你說話嘛,你搞保密工作人都搞得神經過敏了。”
    雖然心中不服,但還是把聲音壓小了點,免得又引來大姐的教訓。
    大姐說“你沒有坐辦公室,你不曉得一個單位的人之間根本沒得人說真心話,一個個都是你爭我搶的。我們部裏非要讓我當個副所長,其實我對那個位子根本沒得興趣,但我們部長非要我當,我業務上很過硬,好多保密的內參都是我翻譯的。我當到這個副所長,有人直接就跑到上麵去告我,這個人我原來對她還多好,她告的結果是領導反倒在會上說有人誣告,她把自己整得下不來台。”
    林茜幫著大姐做菜,然後把到智障中心見到付校長把照片給外國人的事給大姐說了,大姐馬上說“他那個中心很可能是在搞間諜活動,我可以去查他。”
    林茜聽大姐這樣說心中就有些害怕了,因為她當時去的時候是留了介紹信的。大姐得知她把介紹信放在那裏了,氣得直是罵她“你咋會把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放在人家那裏呢,你留了東西在人家那裏,我如果去查他,他肯定懷疑到你身上。”
    林茜都不知道怎麽辯解了。
    大姐嘮叨道“辦啥子學校啊,你以為辦個學校容易啊,吃喝拉撒都要管,萬一傳染起肝炎才惱火哩。”
    要吃飯的時候潔潔回來了,叫過茜姨,大姐就叫道“對了,吃飯了。”
    潔潔要考大學了,弄得很緊張。每天晚上快十二點了才睡覺,早晨六點過就起床了。林茜說“潔潔考重點應該沒什麽問題嘛?”
    大姐說“哪裏敢打保票呢。反正我給你說潔潔,你看現在社會上找工作困難得很,你考個普通院校哪裏找得到工作嘛,所以你自己不用心不得行啊。”
    潔潔不開腔,林茜感歎道“現在隻要給錢都在讀大學,每年畢業幾百萬的學生,找工作當然困難了。大姐,你說我們原來八幾年畢業的大學生,哪有找不到工作的,單位上都跑到學校去爭著要人。”
    大姐讚同地說“就是嘛,我們原來讀大學的比例才百分之五都不到,那個時候能夠考上大學的都是出類拔萃的,哪象現在教育都搞成產業了,純粹是在賺錢,隻要你交錢,各種層次都在辦學,所以你要想有個好工作,當然就隻有讀重點大學。”
    林茜又說;“大姐,你還是不能給潔潔施加太大的壓力,要不然,壓力大了,他成天整得神經緊張,哪受得了嘛。我原來要考大學的時候,媽不是就在我麵前念,說如果你考不起我們家沒得關係啊,找不到工作咋個辦,當時我就給媽說不要操我的心,如果我都考不起的話,我們班上的都考不起。結果我考了個全縣第一。”
    然後大姐又對潔潔說“你看我當時在山裏頭已經工作了,但我還是一邊工作一邊考試,要不然,我就一輩子在山裏頭出不來了,我們好些原來一起當知青的好多都沒出來,我們有時見一下,她們都好老了,就在林場當工人了。”
    林茜想起大姐原來一個大她十來歲的朋友黃麗,就問她“你們那個黃麗呢?”
    大姐回答說“她都死了兩年了。”
    林茜吃驚地說“她咋個就死了呢?”印象中黃麗長得很象歐洲人,很洋氣的一個女人,又會洋琴,又會鋼琴,手風琴還拉得很好。這個黃麗是父親在山裏的同事,她哥又是父親的朋友,叫黃述。大姐在山裏當知青時,不多的幾個女性朋友中,黃麗是很重要的一個。林茜後來也在山裏去讀過一年初中,媽當時說的是外麵的學校不學英語了,父親山裏的學校檔次還高些,父親本來在那兒也有很多關係可以用,對林茜的學習好處很大,但後來過了幾十年,媽最後幾年才在大姐麵前吐露她的真實想法是把林茜弄到去監視父親的,林茜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當了回臥底了。就在山裏的半年,對林茜影響也很大,黃麗把林茜當作妹妹一般,林茜往她那兒跑,去了各種樂器都有,林茜最喜歡的是手風琴,她一拉起手風琴,黃麗後來就要說,你跟你大姐一模一樣,一拉琴就陷入深思的狀態。但林茜一直把手風琴配不好,隻是右手隨便什麽,隻要她唱得出來,就拉得出來。這個黃麗這麽一個優雅的女人,怎麽多早就死了呢。
    大姐回答說“她給她那個男的搞不好,那個男的經常還動手打她,她經常陰到慪氣,我還在讀大學時她就得了乳腺癌了,結果病了沒得十年就死了。她才劃不著,那麽洋氣一個人,生活得不幸福得很,長期在家暴陰影下,心情哪會好嘛。我那時候又不曉得,她從來都不會說不高興的事,你外人以為她生活得幸福得不得了。你幸不幸福,哪是裝得出來的嘛。”
    那個男人叫王天義,看外麵是個很帥的男人,哪能把他和家暴聯係起來呢。大姐又說“王天義也調出來了,他找過幾個,都好不到好久,他那個兒子不務正業,淨在外麵惹是生非,又沒得個正當職業,就象你們汪哥他們那個兄弟一家人一樣,那個小泉(汪哥的弟弟)就是個牛奶廠的送奶的工人,本來沒讀兩年書,他一天就把屋裏的妹妹罵得啥一樣,為一點錢就不認人。他那個兒子又惱火,初中沒讀完,硬是讀不進去了,就說要操社會了。現在還不是成天不著調,要不好久,就要跑到我們這兒來借錢。你們汪哥單位上過年不是要發好多東西呢,他心凶得很,走起來,把牛肉一箱全部都要拿起走,我才擋到,給你拿兩塊就夠了嘛,我還要給我們屋頭拿點回去呢,他恨不得啥子好東西都拿給他一個人了,心頭還覺得不夠。”
    說了會話,大姐對潔潔說“快去把你要洗的襪子拿來,我給你洗了。”
    潔潔起身去拿,林茜不解地說“你咋個襪子都要給他洗呢,他那麽大的人了,襪子都洗不來啊!”
    大姐辯解道“他一天作業多得很,每天都要做到多晚,哪裏還有時間洗襪子啊。”
    林茜很不以為然地說“你啥子都不要他做,他咋個得了啊。再咋個忙,也還是要做點家務事。我原來高中的時候啥子都是自己洗哩,你自己說,屋裏那陣請兩桌客人我隨便就做出來了,你啥子都幫他做了,以後他結了婚被媳婦罵了,你未必就說‘你不要罵我們潔潔嘛,我來給你們做就是了。’”成績隻是一個標準,但一個人勞動這是更重要的一個指標,除此之外,能否與人處好關係,什麽關係如何應對,都是要學的。很多家長都隻是一味地強調成績,高分低能的人還不如一般人過得好,因為各方麵的能力你都要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也是需要修煉的。
    媽早就預言了,大姐慣實兒子慣得不象樣子了,慣實他就是害他。大姐兒子家務都不做,後來林茜在家裏見到過一次大姐對孫子是如何的,就想你不能把溺愛的手拿開,對子孫都不是好事。當時大姐住在父親那裏,林茜住在樓上二姐家裏,下來到父親那裏,大姐吩咐林茜和二姐出去給她孫子買包子回來,當時家裏饅頭都已經蒸熱了,這個孫子不吃饅頭,隻要吃包子,林茜看不過,說了句“有饅頭就不錯了。”沒想到惹得那個娃娃大哭一場,象林茜這個當姨婆的把他打到好惱火一樣。結果是大姐非讓兩個妹妹出去買了包子回來。你太過分了,要不了好久,你是他孫子了。
    大姐不信,笑著說“我們潔潔找個溫柔點的媳婦嘛,找個那麽歪的做啥子嘛,我們根本不得要。”
    說了一陣,突然大姐又想到一個問題,提醒潔潔說“潔潔,我給你說啊,你給人家打足球的時候,不要當守門員啊,那個守門員萬一倒在地上,把後腦摔了就不得了啊。”
    潔潔在這個空地少得可憐的大城市,常常與同學就在樓下麵踢球,大姐說那是水泥地,萬一摔到了就嚴重了。
    潔潔不服“那我不在這裏打球,你喊我到哪裏去打嘛?”
    大姐就說“反正這個樓下麵不能踢足球,你有時候約人到體育館去嘛。”
    潔潔卻這樣說了一句“那是你沒得本事嘛,你連個綠茵場都給我買不起。”
    林茜聽了潔潔的話,立刻反駁道“你的口氣這麽大呢,你還覺得你媽沒給你買個綠茵場,我給你說,你不要以為你好了不起,你以後能夠像你媽這樣在城市裏買得起這麽大一套房子就不得了了。你曉不曉得現在好多人夢寐以求的就是有套自己的房子,買不起房子的人多得很,幾十平方的房子都買不起,我們以後就看你的了。”
    大姐也有點生氣了“我這個房子當初買的時候隻用了五萬塊錢,現在我們這裏漲到幾千塊錢一個平方了,隨便就賣幾十萬了。我以後就看你嘛,你掙了大錢給我買套別墅嘛。”
    說著話,大姐拿出一個發夾對林茜說“這個發夾你拿去用嘛,這是德國產的,我外出的時候專門買的。”
    拿過發夾,林茜端詳了一下說“這個發夾方方正正的,就象德國人的性格,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圓滑不來,幾乎沒有什麽裝飾的,顯得有點刻板。”
    大姐就說“嗬喲,你還知道德國人是什麽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