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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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寵嬌雀!
    縣尉大人看上李遊想要招他為婿的事情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
    絲毫沒有因為李遊有個兒子,而有什麽不妥。
    沈父出門時,腰又彎了許多,聽到有人議論李遊和沈銀霄從前的親事,氣得臉通紅。
    回店裏時,沈父坐在凳子上,憤憤道“當初算是我瞎了眼,以為這小子是個靠得住的,不過是個攀龍附鳳的小人,什麽皇族後裔,我呸——”
    “好啦,爹,別氣了,氣壞了傷身子。”沈銀霄勸慰他。
    “哎,我知道”沈父歎了口氣,看著她眼下微微的烏青,有些心疼道“你也別太傷心了,幽州好男人多的是,大不了爹娘養你一輩子,不要為了這麽一個人氣得寢食難安。”
    寢食難安?
    沈銀霄一愣。
    “昨晚上聽著你房裏半夜還有聲音,要是睡不著,就讓你娘陪你睡,爹知道你心裏難受。”沈父道。
    沈銀霄臉一紅,有些尷尬道“知道了爹。”
    昨晚上,她把魏承的東西扔了出去,又把他趕豬似的趕了出去,魏承走的時候很是狼狽,臉色黑得就像陳年鍋底,要不是顧忌著夜裏不方便,沈銀霄恨不得將那盆蘭花扔到他頭上。
    ——
    “我的親娘啊!”雲仙抱著那盆蘭花,手發抖,“這不是那盆素冠荷鼎嗎!銀霄,你知道這花值多少錢嘛!我怎麽配抱著它!”
    她幾乎要給沈銀霄跪下來,“姐姐,你就是我的親姐姐,你跟魏少君到底什麽關係,這麽名貴的花他居然說送就送!”
    沈銀霄默了一瞬,“他”
    雲仙忽然明白過來“他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男人吧!就是那個那個對你那個”
    沈銀霄點頭“嗯。”
    雲仙皺眉“他除了送你東西,沒說別的?沒說什麽時候娶你過門?不然你們這算什麽事,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陪了他那麽久,莫非白嫖了不成?”
    說起這些沈銀霄的心裏就一陣刺痛,她吸了口氣“我不會嫁給他的,不用說這些了。”
    雲仙眉頭皺得更緊,忽然明白了一些他們的關係。
    翠華樓裏不乏這樣的恩客,露水情緣說斷就斷,有今天沒明天,她習以為常,可是對於沈銀霄,卻不一定如此。
    “你別太難過,其實,像他們這樣的高門大戶,未必就是好的,深宅大院裏人心叵測,還不如嫁個小門小戶平淡一生。”
    沈銀霄點頭“你覺得這蘭花怎麽樣?”
    “好看啊,最重要是價貴,難得。”雲仙答。“這蘭花你可不能叫那位王女郎瞧見了,否則人家心裏肯定記恨你。”
    沈銀霄點頭“所以我打算把它賣掉,而且這花太精貴,我不喜歡侍弄這些東西,養死了還晦氣。”
    “翠華樓不是常會競賣一些新奇玩意兒,你代我賣了,價錢我們五五分。”
    雲仙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騙你做什麽,隻是要麻煩你幫我賣。”
    自從那天李遊退婚後,她想通了前路該如何走,念頭一通達,心境也明了了。
    她現在,隻想要錢。
    做好家裏的豆花店,攢足夠多的錢,哪怕不成親,也能自己照顧自己一輩子。
    賞花吟詩那都是富貴閑人的毛病,她不喜歡侍弄嬌貴的名花,也不喜歡對著花花草草傷春悲秋,如果有機會,她倒是想離開幽州,出去看看外麵的天地,乘一輛驢車,帶幾卷書和茶,遊遍名山大川。
    可惜縱使這樣的願望,也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才辦得到。
    “以前啊,咱們家的豆花可是幽州城裏數一數二的,多少人隔著半座城也要跑來咱們家買,可惜到了你爹這裏,不行了。”沈母看著女兒忙前忙後,感歎起來。
    “為什麽不行了?”沈銀霄好奇。
    沈母看了看周圍,小聲道“你爺爺那時候還在,帶著你爹做生意,不知道做了什麽被騙了,那時候我還沒嫁過來,隻知道當時把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了,連豆花方子都抵了出去。”
    “你爺爺一氣之下撒手人寰,就留下剛成年的你爹,你爹不知道豆花方子,做的東西也遠不如以前了,買的人就少了。”沈母歎了口氣,“可別讓你爹聽見,聽見了他又得鑽牛角尖出不來。”
    沈銀霄好奇“當時做什麽被騙了這麽多?抵給誰了?能不能贖回來?”
    “就是如今的魏家。”
    真是冤家路窄。
    沈銀霄做夢也沒想到,幾十年前家裏那些東西竟然是抵押給了魏家。
    她默默歎氣。
    其實,不要那張豆花方子也是可以的。
    “沒有老方子,咱們也能自己弄新方子,也不能總是依賴前人的陳規。”她有些自己安慰自己道。
    街坊鄰居來吃豆花的偶爾也會坐下來聊幾句。
    “幾十年前啊,我也是吃過你爺爺的豆花的,總覺得如今這做的,和從前的比起來,少了點什麽。”
    可是具體少了什麽,又總說不出來。
    為了嚐出點什麽,她決定將全程的豆花都試一遍,看看和自己家的豆花到底有什麽不同。
    一天之內,她跑遍了全城,將所有豆花買了個遍,在家裏一遍一遍地嚐,又把覺得味道比自家好的留下來,自己開始改變配料比,一點一點地試。
    店裏人多,顧不上,沈母囑咐她“銀霄啊,我看是不是要請個打雜的幫忙看看店才好。”
    “知道,我這幾天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她點頭,繼續研製改良版豆花。
    店裏的豆子被她折騰了好幾日,進的存貨也快用完了,她牽了輛驢車,準備去再進些黃豆回來。
    以往進豆子都是定期有下頭莊子裏的農戶,挑著送上門賣,這幾日黃豆消耗巨大,她隻能自己去拿貨,沈父原本要跟她一塊去,臨行前卻扭傷了腳,沈銀霄不放心他跟著,擺擺手“爹你在家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就行。”
    “這些日子胡人鬧得厲害,往人多的地方走!”沈父叮囑。
    “知道。”
    鄉郊小路崎嶇不平,小道兩旁種的都是耐寒的胡楊柏樹,小道兩邊都是小山包,天色不早了,遠處的日頭漸漸西沉。
    得在天黑前回去才行。
    車上還載著好幾大包的黃豆,要是被搶了這個月可算是白幹了,她皺眉思量片刻,一咬牙,調轉了車頭走了小路。
    如今幽州不太平,羌族人時常與漢人發生械鬥,有些羌族人還會成群結隊搶掠漢人的牛羊財物,到了晚上,更是凶險,想起這些,她有些心裏發慌,一抖韁繩,拖著小車的小驢跑得快了些。
    一邊駕車,一邊心裏默念千萬不要遇著匪徒才好。
    隻可惜,天不隨人願。
    沒走多遠,她就拉住韁繩,勒著驢子停了下來。
    她眼睛算不上靈光,本以為是哪家村莊在打穀子,直到近了些,才看清楚,瞬間嚇出一身冷汗。
    前頭不足百丈的地方,一群服色各異的人正交纏廝打在一處,那些人裏,有披甲帶刀的軍士,也有身著胡服的羌人,刀光劍影。